《闲听》筱筱离潇

13、金镶玉（四）

　　朝堂之上，百官肃穆。一名身着绛色朝服的清瘦男子手捧血书，脊背笔挺端跪于堂中。
　　上首头戴白幍帽身着黑金冕服的崇元帝则挥手示意身侧太监接过血书，待太监接过血书，还未呈至崇元帝面前。原本端立于一旁的朝臣却纷纷下跪山呼：“陛下，祖宗法制不可随意更改呀！”
　　见此情景，崇元帝倒也不恼。朗声道：“祖宗法制确不可改，只是顾爱卿毕竟是为民着想，日夜苦心才写出这变法之策。朕，总归还是要看一看，不能辜负了顾卿拳拳为民之心呀！”
　　说完，崇元帝便接过血书，细细端详起来。而在崇元帝翻阅之时，朝堂中的臣子们也已数对眼色，暗暗商量着对策。而堂中的的顾欢依旧笔挺的跪着。此时，三方势力仿佛在无声暗自角逐着。
　　良久，在崇元帝细碎的翻阅声以及朝臣的窸窸窣窣的窃语声中。崇元帝开口了：“顾卿，起身吧。”
　　听闻此言，以为崇元帝有所动摇，在下首已商量良久的朝臣们按捺不住了。
　　一名同是穿着绛色朝服的中年男人向右侧迈步，率先走了出来。手持白玉笏板道：“陛下，如若按顾大人所言。废除九品中正制，此乃动荡朝廷根基之举呀。再者如今国库空虚，许多变法之策，也无力施行呀。”
　　听过这番言语，崇元帝看着手边的血书若有所思。随后，赞同道：“吴大人所言极是，九品中正制乃是朝廷收纳人才的根本，不该轻易废除。”说到这里，崇元帝略停了停，而后睨向吴大人。似笑非笑地问道。
　　“顾卿其他的法子，你倒是也看不上。那如今湘中大乱，黎民百姓正处于苦难之际，你倒是想点办法，为朕分忧呀。”
　　讲到最后，崇元帝已是面带怒色，拍案呵斥。
　　见天子已带怒颜，一众朝臣皆跪下齐呼：“陛下息怒。”
　　而顾欢却淡定的站在正中，回复道：“陛下，臣知国库空虚，是以想出青苗之法。既能解百姓之急，又能分陛下之忧。”
　　“哦？爱卿请讲。”
　　“各地官府均有粮仓，其存粮遇粮价贵，即较市价降低出售，遇价贱，即较市价增贵收购。其所积现钱，每年分两期，即在需要播种和夏、秋未熟的正月和五月，按自愿原则，由农民向政府借贷钱物。收成后，随夏、秋两税，加息十分之二或十分之三归还谷物或现钱。”
　　听闻此法，大臣们又是一阵议论。而崇元帝却不等大臣发言，便挥袖道：“就按顾爱卿说的办，你们且先退下吧！顾卿留下，与朕细细商讨变法之事。”
　　见圣上心意已决，无奈，大臣们只好退下。
　　殿外，刚刚在朝堂上发言的吴大人跟在一名白发老者身侧，面带愁容的问：“刘大人，这事该怎么办呀？如若真按那顾欢之法，各世家大族们每月所得利钱怕是要少上不少呀。”
　　白发老者却是极为淡定的将手拢于袖中，淡然道：“此招，陛下与顾欢早已想好。陛下与我们来了个以退为进，那我们便静观其变好了。有些事，也不一定办得成。”
　　听了老者的话，吴大人也安下心来冷哼道：“人心难测，顾欢一个终日呆在府中的病弱公子，又怎知这世间险恶呢。”
　　殿内，等到大臣们如鱼龙般散净后。崇元帝示意周围的侍从退下，随后有些激动的自殿上朝顾欢走去，伸手紧捏着顾欢削瘦的肩动容道：“长乐，真是辛苦你了。果然不出你所料，刘恭那老狐狸知道我们以退为进，便也不敢再步步相逼了。”
　　顾欢紧绷的身子也难得放松了片刻，眉眼含笑的看着眼前面容仍带稚嫩的年轻帝王。却仍是谨慎道：“陛下，我们也不可轻心大意。此次我们虽是棋胜半招，但刘大人想必也是在静观其变，好在日后揪出我们的错处。”
　　晋元帝却是好心情的轻锤了顾欢肩头一拳，笑道：“你这小子，就不能让我心里快活片刻吗。”
　　朝臣走后，紧闭的大殿内显得空旷而又昏暗。但两位身居高位的少年郎在昏暗的光线中，却是罕见的相互对视着，无言微笑。
　　另一边，一双布满细碎伤痕，却仍是显得十分白嫩的手不紧不慢的将些许暗红色粉末倒入药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