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涩年华》烧水杯

2、第二章 立夏﹒欣喜(1)

　　夏夜的风，吹醒了两个亲近的灵魂……

　　应江陵省公安厅的要求，江陵警察学院要选派学员参加在江苏省举办的一项重要国际活动的安保任务。叶添伟所在的年级被派去协助江苏警方执行安保任务。因此，要提早一个月结束本学期的课程。
　　五一过后，期末考就降临了。以前，叶添伟遇到各种各样的安保任务总是跟同学们一样欢天喜地，不但不用关在学院上课训练，还可以领到工作津贴。可是，一想到要去江苏，就没法继续听林岚上课，更难见她一面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默然离开宿舍，走到走廊外面抽闷烟。
　　期末考很快就结束了，叶添伟的各学科成绩平平，只有《刑法》这门课程一枝独秀，考了高分。叶添伟所在的专业虽文理兼收，但所开设的理论课程多数属于文科性质。作为理科生，他表示不适应，其实主要还是不爱记诵那些书本上的生硬知识。如果，每门课都是林岚来上，估计他能拿国家奖学金。林岚上的第一堂课，就把他吸引住了。无论何时，他感觉自己都能清晰的碰触到她的容貌，那柔柔的声音时常响彻在深夜床铺的上空。
　　林岚虽然给叶添伟上了一个学期的课程，但她似乎从来没有听到叶添伟叫过她一声老师。他不想叫她老师，觉得别扭，似乎一叫她老师，就会无形中在他们之间划开更大的鸿沟。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够远的，想到一个月都得呆在江苏，叶添伟更是满心寡味。
　　对他来说，好像仅仅只是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年长的老师，就已经有了不属于自己这个群体的秘密。好像只是向往着林岚，自己就比区队长方俊、室长张涛、同桌白钟昕他们谈的恋爱都能感受得更多、更重，也更难以自拔。
　　叶添伟不喜欢所谓的小萝莉或清新少女。那些捧着铜版纸时尚杂志，听着各种韩流天团的专辑，使用或渴望喷洒某种名牌香水，自诩小资或者追随小资的女孩们，是层次稍高些的傻白甜。居然相信那些让她们感动得乱七八糟的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之类的玛丽苏故事。或者，幻想着自己会穿越回哪个朝代，有位风流倜傥的王爷对她情有独钟，为她赴汤蹈火，或把清宫里的哪位皇帝迷得神魂颠倒，专宠一生。她们怎么就不想，万一，她们穿越回去，只是一位被牛马般使唤的女婢或暗无天日地在田头劳作的穷人之妻呢？
　　霸道总裁确实存在，只是在他们修炼为成功人士之前经历过那么多坎坷之后，究竟有多少人心里还剩得下浪漫的爱情和决绝的激情？也许有吧，但不多。霸道总裁会推倒小白兔，但推倒的绝不止是一只，而且推倒小白兔的更多是色狼。
　　叶添伟不能想象自己跟一个连这样浅显道理都不明白的女孩子上床。这样的女孩没有质感，跟她谈的恋爱当然也一样没有质感。
　　要是没有与林岚做对比，方心怡给他的感觉是温暖的、贴心的，可以向爱情转化，可是至从遇见了林岚，方心怡就被比下去了，她的关爱、她的撒娇都显得毛躁、幼稚。他对林岚的爱那么浓烈，却暗无天日，即便无关情欲一样可以轰轰烈烈，但这份甜美激越的爱情他无处宣泄，也无人诉说。
　　最后一科的枪训考核，让叶添伟有些紧张。这是他最担心挂掉的科目。当初，他的视力也是勉强通过警院入学的考核。检测前，他已把视力检测表都背下来了。近来，他的视力又下降了一点。每次瞄准，总有雾里看花的感觉，是花，还是非花？！
　　枪训已经两个月了，每天都要定型训练。最初握枪时，他还有点小兴奋。毕竟打了那么多年的枪战游戏，一个执着的CS游戏者，如果不善于爆头，那么他所取得的胜利将是缺乏CS美感的胜利。没有爆头的对局，不可能成为CS中的经典对决。
　　可惜啊，真实的射击训练，并不如游戏里那么轻松与过瘾。
　　枪训的第一步是握枪的手势定型。两周下来，他握枪的手指都磨破了，整条手臂也非常酸痛和僵硬。以前他觉得神枪手又酷又帅，现在才知道要打准靶心有多么不容易。如果不努力，连及格都很困难。真正的神枪手是需要一些天赋的，当然为此还要付出许多辛勤的汗水，比任何一款游戏都艰难得多。
　　他们练习使用的是□□，是我国生产和装备量最大的手枪，采用枪管短后座式，在进行射击时，产生的后坐力会像被人推了一下胳膊，产生的力量不是很大。
　　后坐力是使用枪械发射子弹时，弹壳受到气体的压力 ，从而推动枪械的后座，产生一定的后坐力。枪械的口径越大，后坐力会越强。尽管□□后坐力不大，但每次射击时，还是会影响他的瞄准。所幸，他最终通过了枪训的考核，80分。
　　期末考结束后，除了区队长方俊和白钟欣被大队老师留下来开会，其他305宿舍成员都偷偷的溜出学院喝酒。叶添伟介绍大家到李逍遥烤鱼店，里面的海鲜新鲜，酒水也不贵。几杯啤酒下肚，他们的劲头就来了。聊的无非是哪个师妹或师姐的八卦，不时伴着一些下流的臆想，这样的交流方式，总能引起男人之间的某些共鸣。酒意七分，却不得不返校，行走在这个城市僻壤街区的小路，借着昏黄的灯光，他们还在不停的嬉笑咒骂，甚至故意去碰撞迎面走来的邻校工程学院的学生。终于有人面对挑衅还了一句，似乎他们也在等着这句回应。只见庄仁杰一把揪住人家的衣领，用了一个警体训练课才学到的背摔姿势，重重的将对方摔下。张涛还嫌不过瘾，乘机伸手甩了对方一巴掌，林超群正准备恶语警告的时候，这才发现那人后面还跟着七八个同伴，四个人见势不妙，开腿就跑，趁着黑暗，就着熟悉的围墙翻进学校。
　　恃强凌弱，似乎是人类的劣根性，也是这群荷尔蒙过剩的男生的天性，特别是这一代看着香□□帮电影长大的男孩子，十分享受这样打斗的过程。
　　那天晚上，堂堂江陵警察学院的大门被砸了。
　　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第二天上午，省公安厅和学院领导的动员大会结束后，叶添伟这一届的学警就全员开拔奔赴江苏执行安保任务了。学生工作处老师们的工作重心都在此次安保任务的执行上，还暂时无暇去调查这起学生打架斗殴引起的砸门事件。
　　侦查一区队被安排在城市的外围，巡查车辆，要确保进入市区的每一辆车况的安全以及驾驶员和随车人员的合法身份。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想着不该想的人，那你就会陷入一种对时光感到厌烦的情绪当中。这是怎样的烦躁与难耐呢？就好比现在叶添伟对这个安保任务的厌烦。他时常感到闷闷不乐，生无可念。看到自己的新宿舍，新舍友，新领导，新任务……这一切都让他提不起劲来。并且，他每晚睡不安宁，总是觉得时间走得异常缓慢。他主动要求增加他的排班，宁可多干点活，也不愿意在宿舍呆着，日子过得简直浑噩，只有打游戏才能暂时让他从思念的煎熬中解脱出来。
　　晚上，他的死党白钟昕回来轮休，见叶添伟无精打采的，就讲了个笑话逗他乐：
　　警察：干什么的，这么晚在街上游荡！
　　小姐：妓者！
　　警察，肃然起敬，一阵崇拜。
　　警察：哪个报的？
　　小姐：晚抱！
　　警察：哪个晚报的？
　　小姐：和男晚抱！
　　警察：河南晚报不错！
　　小姐：这事只有晚上敢搞。
　　警察：晚上赶稿确实辛苦。要多注意身体。
　　小姐：谢谢警察大哥理解，欢迎来搞！
　　警察：好的。一定来稿，一定来稿！
　　见白钟昕开了个好头，林超群作为讲黄段子的扛把子，又开始展现他无耻到家的一面。他虽被师兄们鄙视了好几回，依然死性不改。现在，大家执行安保任务，太累了，晚上虽不用熄灯，但也不能外出，只能在宿舍待命。此时，就想找个乐子放松放松。舍友们最爱的莫过于听群哥一本正经地讲段子。所谓二B青年欢乐多，疲倦的一天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度过。
　　林超群之所以会被尊称“林局”，不仅在于他是欢乐的来源，还在于他会照顾人，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给兄弟们恰到好处的感动。
　　有回叶添伟女朋友方心怡来学校玩，在附近的一家鞋店看中了一双鞋，买完又后悔了，因还没穿，就回头找老板退鞋。老板一看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就不搭理他们。群哥知道这件事后，就立刻打电话召集了区队二十几个男生集合。随后，以区队集体活动的名义，带领众兄弟到那家鞋店里静坐，只看不买，老板见这架势，只好乖乖退钱了。
　　大家对群哥的奇招表示佩服。群哥又得意地开始讲经，“非法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我们不能执法犯法，这是为兄弟的媳妇讨回公道。这叫做非暴力抵抗，以不使用暴力为宗旨，通过象征性抗议、静坐等温和方式，来达成目标。我这是带领大家向印度的国父——甘地学习。”
　　从那以后，大家对群哥看时事新闻，就再也没有嘲笑了，还尊称他为——林局。
　　刚来警院的时候，大家在宿舍看电影，玩游戏，侃大山，林超群就大煞风景地一个人看时事要闻，大家总会调戏他，“新闻有什么好看，就你这吊样，什么时候当了局长再来关注国际局势吧！”
　　“真替你以后的孩子感到苦逼，别人家的孩子都在看动画片，你的孩子却要跟着你一起看新闻报道。”
　　对兄弟们的嬉笑讨伐，林超群每次总是拽拽地回应一句，“你们这群土鳖，我这是关心国家大事好不好，没文化、没格局真可怕。”这句话的严重后果就是引发各路诸侯新一轮的群起攻之。
　　不论兄弟们怎么取笑他，群哥总会默默地帮大家各种“善后”。当然，大家也以自己的方式报答群哥。一旦在校园发现哪个大波的女生，马上展开跟踪术，收集情报，及时将信息反馈给他们的林局。
　　执勤累了一天，大家都洗洗睡了，不像往常在警院，临睡前都要活力四射地搞个卧谈会，折腾一番才肯睡下。这会的警务锻炼，让他们真切感受到公安一线工作的辛苦。此时，宿舍里早已鼾声四起……
　　夜深了，空气依然闷热凝滞。烈日下的柏油马路变得柔软，散发出苦涩的味道。人行道旁，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的树叶也不见丝毫摆动，凉爽的微风成为一种奢望，知了不知躲在何处高声鸣叫。叶添伟辗转反侧，玩了很久的单机游戏，烦躁的心情还是得不到丝毫抚慰。
　　他以前可是骨灰级的仙剑迷，最喜欢李逍遥，那时候看漫画好像有首打油诗来着：弹剑江湖仗义行，铲奸除恶救黎民；英雄胆魄赤子心，五湖四海扬美名。
　　当时，他十分崇拜男主，幻想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像李逍遥一样遇到酒剑仙，拜师学艺，为民除害，成就一方大事业……可是随着年岁渐长，如今连玩游戏的心情也变淡了，但那段年少岁月对仙剑的喜爱，真是一辈子也不会遗忘。
　　白钟昕睡在他的下铺，上下铺是同一个爬梯。只见白钟昕一脸坏笑的顺着爬梯上来，“想我想得睡不着吗？”
　　“滚一边去下去。”叶添伟嘴上这么说，身子还是自觉地向里面挪了挪，让白钟昕躺下。
　　“又在意淫你的女神了？”
　　“你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你最近不太正常。”
　　“你看出来了？”
　　“你表现得那么明显，傻子看不出来。所有的课都无精打采的，就她的课，跟打了鸡血一样。”
　　叶添伟沉默不语。
　　“她有那么好吗？你家的方心怡嫩得都能捏出水了，还不能满足你呀！治安系那个傻白甜的小师妹王诗瑶，恨不得对你投怀送抱，你还摆架子，爱理不理的？林老师，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药？”
　　叶添伟觉得就连他最好的哥们都无法了解他这份甜美激越而不能宣泄的情怀。怎么说呢？生活中，有些人你无法形容，只能体会。叶添伟觉得身边的女孩没有林岚那种难以描摹的神秘，没有她那独有的洒脱和随意，没有她那样含蓄的温柔，没有她的睿智和幽默，更没有像她那样狡黠而妩媚的眼神。
　　他的思念萦纡在怀，难以入眠，把白钟欣赶下去后，看着窗外的月亮，闭眼道：“睡吧。”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只在心里叹息：“谁都没有她好。”
　　他感觉这是一个坚硬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