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雁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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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韩雁归！
韩雁归同时修了火灵种和水灵种。
他的剑捅入，壑青的心口留下了一个焦黑的黑色大窟窿，同时水又化成寒冰，丝毫不与火灵中相斥，阻断了壑青全身上下的真气流动，生生地断了壑青的修为。
韩雁归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这边，并且毫无声息地能在壑青的眼皮子底下偷袭这一剑。
韩雁归的这一举动无疑是背叛的。
可是即使是这样两剑，对壑青来说也不算什么，他用法力猛地将剑推开，齐柘倏地弯腰，捂住自己的心口殷红的汩汩流动的鲜血，脸色煞白。
小尤连忙扶住他，喉咙里发出好几声听不清辨不明的哽咽声。
壑青往回走，一步一步朝韩雁归走去，口中念了一个法咒，韩雁归本来挺直的身子就直直地摔在地上，痛得抽搐。
壑青从未相信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他身边的每个人都中了他的毒，每隔一段时间服一次药才不会毒发。
但是对于自己身边的左右护法，他却“特殊对待”。
他清楚地知道韩雁归这个人，所以在那次临邕江之变之时就找到了他，果然他没有看错人，韩雁归的心底里一直有怨恨，他四两拨千斤的几句话就让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投身在自己的麾下效力。
看韩雁归如此执拗的又不动声色的怨念，他几乎就觉得这就是曾经的自己。
可是壑青活了千年，早已忘记自己还是一棵懵懂幼草时的形态，他不相信光凭怨念与恨欲就让一个人抛弃他原本的良善，一定需要其他因素。
更何况还有一个连昱潇是前车之鉴，对于他来说，真是人生中最大的一处败笔。
于是壑青给韩雁归下了蛊，这种蛊极其阴狠，一旦催动，就会痛不欲生地死去。
韩雁归痛得在地上反复打滚，也仍然强硬，“壑青……你……必输无疑……”
韩雁归指尖聚了一道灵力，变成一把冰刃，插在了自己心口上。
蛊虫被逼出，他又将在心口上的数只蛊虫一并杀个干净，才不再疼得在地上打滚，而是喘了几口粗气，略微笑了笑。
韩雁归道：“壑青，必不能如你意的。”
韩雁归知道自己撑不住几个时辰了，他在等，等人过来……
这洪荒泽这么难找，那灵境之术又那么难，他们过得来吗？
韩雁归苦笑，罢了。
一腔怨念和执拗已经完全在这些年的岁月中发泄了出来，如今那一腔执念没了，心里存得最后一丝良善，就为那种空口白话的正道献身一次吧。
这样，等他父亲来时，他也可以好好面对他。
韩雁归来不及多想，壑青就一脚踹了下去。
壑青一早就知道齐柘是个反复无常，纠结矛盾的人，表面上为他效力，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违背他的事。壑青一向以折磨人为乐，但是面对齐柘时，他却感受不到丝毫乐趣。
因为齐柘不管受多大折磨，都会尽全力忍耐，嘴上还要说着折磨壑青自己的话，让壑青时常觉得不知道是自己在折磨他，还是他在反折磨自己。
所以他便把自己的满腔怒火和不忿全都倾倒在了韩雁归这里。
韩雁归被踹得往后面滚了好几圈，头还撞到了一边的石柱子上。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也变得跟齐柘一样矛盾，他的脑袋被撞了一瞬后就有些发懵，开始回顾自己这些年做得荒唐事，心里生出了一丝丝后悔之意。
一丝丝后悔也是后悔，说明他有了犹豫和茫然。
韩雁归茫然地看着在脑海里过着自己做过的每一件荒唐事，可是荒唐事还没回顾完，那一年父亲解禁回来，从院门口踏入朝他一步步走近的身影渐渐浮现。
慢慢地，好像眼前真有这么一个人，一直用那种平淡而略微慈悲的眼神看着他，一点一点地靠近。
齐樟也是第一次接触“千里之境”，他纵使对灵境之术颇为擅长，也耗费了好些时辰。
顾钧努力遏制自己焦灼的心情，手却搭在桌沿，似乎要把这桌子硬生生地抠出一个洞出来。
直到顾钧看到桌子上掉下好多木屑，顾钧自己也有些惊讶的时候，齐樟将“千里之境”研究出来，顾钧便想都没想，直接把自己炸了进去。
凤凰山，碎空山，风莱阁，墨临阁的人也跟着迈了进去，去了洪荒泽。
鸿鹄凤主韩自明这些年稍显病态，本不必过来，可是他却还是跟了过来，向来温雅儒静的他，此刻是浑身发冷，心底里各种感觉都有。
韩雁归那孩子，那孩子一直不错，怎么就……那样了呢？韩自明更多的是自责。
壑青又在韩雁归身上连踹了好几脚，他向来爱折磨人，又给他下了一个蛊，逼得韩雁归不得好死。
所以，韩自明到来之时，看到的就是韩雁归再次把匕首刚刚插入自己血淋淋的心口的那个动作。
韩自明都不知自己是怎么飞身到了韩雁归身前，毫不犹豫地，怒不可遏地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这一耳光声太响，连跟壑青正打斗激烈的顾烨，段恩泽，齐樟三人都是心头一震。
而顾钧自赶来之时，就看到了倒在一旁的齐柘，还有跪在一旁一直流眼泪的小尤。
两人身上都是血，小尤毒发得嘴唇都黑紫了也没察觉。顾钧急忙割了自己的血往小尤嘴巴里送，他的血现在有解百毒之效。
等小尤的唇色好不容易恢复过来，顾钧也仍是坚持不懈地给小尤输送灵流。
齐柘一直靠着小尤给他输灵力才撑到现在，他看着顾钧在小尤身旁护着她，最后一个心愿便也了了，轻声道：“小尤。”
便阖了目，安然离去。
齐柘一如他新改的名字“言寥”那样，话那样少，死前也不多说几句，只是轻声唤了一句“小尤”。
小尤，简简单单两个字一下子化成万语千言，抵得过千千万万句话。
情到深处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声说话的语气，就一直包含了许多了。
所以，齐柘最后留下的，也是他认为最重要的两个字。
小尤依然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傻傻愣愣地跪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灵流却仍是在往齐柘那里输送，却再也输不进去。灵流竟是慢慢地在齐柘指尖一点一点地流溢出，像是在迸发细碎的烟花。
二哥哥直到死，也不想她伤心，还在将最后一丝温存拿来逗她。
顾钧怔怔地陪着她，眼神在齐柘与远处的韩雁归身上来来回回停驻，无神地看了半天，最后也是呆了。
一百年前的萧县，韩雁归，齐柘与他一道对付墨临族，那时候他们三个年纪相仿，修为也差不多，所以每每分派任务时，他们三人都是差不多的。
韩雁归和齐柘的话总是很少，只有顾钧一个人，话还稍微多一些，所以三人相处起来，也不是很尴尬。
现在想来，他们二人的话不多，许是诸多事情都埋在了心底，不愿意表露出来。
人人都有执念，执念或轻或重。
齐柘的执念，顾钧早就知道，但是彼此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所以齐柘也做了让步。
而韩雁归的执念，比齐柘压得还要深，深得连他父亲也看不透。也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那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让韩雁归的的耳朵里响了好几阵耳鸣声，这一巴掌终究是打得狠了。
韩自明抖着手，怒气消散后只留下微微的怅然。
韩雁归吊着这一口气，已经到了极限，道：“一切乃我心甘情愿，绝非强迫。”语毕，便闭了眼，没了声。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只是韩雁归再也回不了家了。
韩自明在众人身前是背过身子的，谁也不知道此时的他在做什么。
只是那样安静地背对着他们。
壑青这边的战局依旧停不下来，即使是三个掌门对付他一个负伤之人，也觉得此人修为深不可测，难以撼动。
齐樟在打斗之时冷不丁地看到了那只断臂，眼神未有停留，便掠了过去。
壑青没有料到齐樟会是这个反应，连忙再次提醒，“那是你的啊……齐樟……”
齐樟不言。
另一边的叶蕊尽走了过来，把这只断臂收了起来。
洪荒泽这边的动乱似乎也惊动了上天，突然间天地变色，一道道云雷降了下来。
海边的风浪骤起，一个跟着一个的浪潮席卷而下。
壑青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凝眸朝外面看去，滔天的巨浪在海上翻涌，那巨浪上站着一人，此人黑袍宽袖，面目平静，眼神如幽深古井般窥不破。
小尤也呆住了，这是冥王，也是———苓霁君墨临。
墨临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可是壑青却仿佛被人钉在原地，动弹不了。
壑青也是大惊，“你没死！”
“没死，入了冥界当了冥王。任期结束，我自求魂飞魄散，但是临去之时，自然要与你结清旧债。”
墨临从巨浪上一跃而下，一身宽大的袍袖随风飞扬，“岑葵，我全都知道了。”
墨临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今日，是来了结的。”
壑青三招之内把周围的人尽数推开，他走过去，剑上沾着血，似乎要与墨临决一死战。
可是手中的剑下一刻便“哐当”一声坠在地上。壑青难以置信地看着不受自己控制的剑，怔忡出神。
墨临道：“剑道乃我所创，你不必拿这个来对付我。”
墨临当了千年的仙，举手投足间早已有了仙人的淡漠，不动声色道：“了结不是与你厮杀一场，我来是要与你诉说旧事的。”
壑青眼神又凶戾起来，“我做便做了，无怨无悔。”
“不，你有怨也有悔的。”墨临凝视着壑青，“来之前我已经去见他一面了，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壑青眸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雁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