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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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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茶水如同大漠的长风,将沙漠下埋藏多年的珍宝上的沙一一拂开,有些沙子虽然比较顽固地覆盖在宝物上,但珍宝已经无可掩藏地暴露出来了。
舞阳的脸上诚然还有黄土膏,但从显露出来的肤色去看,她很明显是个美人。
秦旭不愧是匪寇头子,见一斑而窥全豹,一看舞阳的肤色与脸蛋儿,立刻就推断出她是个女儿身。
“哎呦!”秦旭戏谑一声,“长的不错啊!”
之前所有的凶狠神色此刻烟消云散,他一扫刚才那副样子,竟然很有耐心地从怀中掏出帕子,将茶水倒在上面,然后走到舞阳面前,动作温柔地给她净面。
如果对面的人是个年轻人,舞阳即使在生死边缘都能稍微想入非非一下,奈何秦旭长相实在一般,岁数也不小了,舞阳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压寨夫人,跟眼前人有肌肤之亲,突然便眼前一黑,反胃地不行。
今天可是他的大婚之日啊,看这时辰,恐怕他早就洞房完了,之前看他对新夫人千恩百宠,以为他多少有点痴情,没想到今天就打脸了,匪寇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旭蹲在舞阳身前,她控制不住地发抖,夏天来了,两个人贴的近,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对方身上。舞阳的鼻端萦绕着秦旭陌生的体味,心里紧张到极致。
秦旭让守卫退后了些许,然后他站起身来,粗暴地将舞阳扛起,走进了院子的另一间房里。
舞阳不像其它被山匪扛在肩头的女子,她们会在被钳制住时胡乱踢腾,但舞阳却乖顺地如同死鱼一样。
她不敢造次,造次是要吃苦头的。秦旭的守卫厉害,舞阳一个对十几个几十个,根本不可能有胜算。她如今只能佯装乖顺,然后借机逃跑。
在这样的时刻里,舞阳都不没忘担心顾宁一下,心想如果这一次能逃出去,一定跟他算账。她现在落入虎口,跟他脱不开干系。
到底去了哪里啊,也不知道现在平安不平安……
秦旭将舞阳放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番,眼神越变越贪婪。
刚才在院子外,视线终归不大好,进了屋里仔细瞧瞧,秦旭对舞阳的长相很是满意。
他熟练地将双手放到舞阳的衣襟两侧,然后手下一用力,衣襟撕拉一声,她裹胸的布条便明晃晃地大白于眼前。
秦旭现在都懒得盘问舞阳究竟是来干嘛的了,精虫上脑后他所有的智商都不见了,眼神和表情活脱脱像是个色中饿鬼,急切地想把舞阳拆吃吞入腹中。
舞阳屏息等待着,等待他覆上来,然后瞅准时机给他致命一击,让一切都悄无声息的,她得手后再寻机悄悄溜走,神不知鬼不觉,守卫不会想到她已离开。
千钧一发之际,兵戈声传来,秦旭迈向床边的脚步突然停了,他看了舞阳一眼,似乎在权衡。但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很快就调转方向去外面查看情况。
房门一打开,外面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涌进来,所有的交锋都在明白地宣示斗争之激烈。
那些声音让舞阳想起了鸽房前的黑衣人,她心想,看来那些人果然是来打秦旭的,好时机啊。
秦旭应该走远了,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外面的火光越来越亮,不用说都知道秦旭的人马正往这边赶过来。
两方人马的胜负舞阳一点也不感兴趣,她趁着前方混乱,悄悄地从院墙翻了出去,然后飞快地往自己房间赶去。
得去看看自己屋里的那个家伙回来没有,既然有人来灭秦旭老巢,他们也不必多此一举了,自由就在眼前,舞阳准备带着顾宁一起跑。
回到西厨房的院子,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兵戈声早就听不见了,这里还像一块世外净土,安详静谧,所有的人都在梦乡中沉睡。
舞阳狠狠地喘了一口气,将房门打开,还是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有些失望,又充满担心,刚才的紧张加上跑路的疲惫,身上的力气似乎突然被抽空了,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桌前,没有点灯。在黑暗里枯坐。
她不打算再出去了,就在这里,等着心心念念的人回来。
她等啊等啊,不知等了多久,渐渐地有些困了,她没有到床上去,只是趴在桌子上,将头埋在手臂里,继续等待。
时间无声地流逝,又过了一些时辰,门被推开了,吱呀一声,月光流泄进来,铺了一室一地。
舞阳在昏睡间抬起头,头发有些不服帖地凌乱,她看到门口的人,惺忪的双眼微微弯了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像个看到大人回家的孩子。
她似乎忘了在秦旭院子里看到的血与火,只记得自己等待的人回来了,她注视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
“舞阳。”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这样唤她。
舞阳呆愣了一瞬,确定这一声是在唤自己后,眉头紧蹙起来。
她仔细地逡巡着面前那张脸,突然想到一个人,她惊疑道:“你是……顾宁?!”
顾宁将手覆到脸上,舞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对这个动作不陌生,那是撕拉面具的前奏。
她本来胆子不小,不知怎的,此刻变得很害怕。
害怕自己之前等待的人从来不曾存在过,害怕自己心仪的人原来早已有了婚约,害怕自己所有的情义都将烟消云散。
她突然有些受不了,不想看真相揭晓到底是副什么模样。她本来就不是多么勇敢,逃兵也不是没当过,她心里有很多情绪在横冲直撞。
所以,她没有等待面具下的面孔露出来便抬脚走了。
顾宁看她要走,伸手就拦人,舞阳一反常态,陡然凶悍起来,她神情坚毅又执着,一副铁了心要走的架势。
顾宁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险些拦不下她。舞阳还在推拒,被顾宁一下扛起来,他一手关门,一手箍着舞阳,然后扭头走到床边,把她放在了床上。
这个动作让舞阳很反感,她又想起了秦旭,然后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担忧牵挂,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她也真的笑起来了,但笑容里都是沧桑落寞。
顾宁将蜡烛点亮,见舞阳低垂着头,好像不大开心,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他在过去的两年里,一直都觉得自己不知哪里做的不好,让舞阳不太喜欢他,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的。
两年不见,出现在她眼前,她没有惊喜,只是难过,看着床边的人沉默不语,他的心里静静地淌满哀伤。
“五方寨的黑衣人是你的人吧。”舞阳有气无力地说道,语气中都是肯定。
“嗯。”顾宁应声。
“山寨攻下来了吗?”
“该放的都放走了,该杀的也都杀了。”顾宁悄悄地看了舞阳一眼,也像她那样低下了头。
很奇怪,他在舞阳面前总是心虚,现在看她这副模样,心里还有些自责,总觉得之前不该骗她,也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布料摩擦的声音传入耳际,顾宁抬头一看,舞阳竟然已经拿起了包袱。
他问道:“你要走?”
舞阳麻利地把包袱背上,嗯了一声,对顾宁道:“是啊,该走了,本来我就是被抓上山的,现在既然能回去了,我自是要走的。”
刚才她要夺门而出,那是十足赌气的模样,现在却不同了,她沉着冷静地说自己要走,顾宁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怎么留人。
他心里焦急地组织挽留的话语,舞阳却不给他机会,她走的很快,一声一声踏在顾宁的心上,每一步都是无情。
顾宁眉头拧成了结,然后忽然舒展开来。他不知怎么开了窍,活像个无赖一样几步跨到门前,高大的身影紧紧堵着门,就是不让人出去。
舞阳气的瞪眼:“做什么?你给我起开!”
顾宁扭头不看她,话语却掷地有声:“我不!”
舞阳冷哼:“顾侯爷跟我耍无赖是吧!”
顾宁提醒道:“赌局我赢了,你说我赢了要答应我一件事,难道你忘了?”
“你耍诈胜了我,我又为何要履行诺言?你起开不起开,再挡路我对你不客气!”
她话音刚落就开始动手,把顾宁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本来确实只是打算恐吓一下他,但她厌烦他脸上的笃定,好像认准了她绝对不会跟他动手。
顾宁跟她过了两招,很快就占了上风,舞阳的武功跟顾宁没法儿比,再打下去绝无胜算,她越打越委屈,心里恨死了眼前人。
顾宁这混蛋明明有老婆,还跟自己那么亲近,之前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她出手越来越狠,顾宁也不得不去应付,他心里很清楚,舞阳心里有气,如果不发泄出来,憋在心里肯定难受。
这样想着,他突然觉得自己跟她交手太不地道了,让一让她也没什么,让她出口气不是应该的嘛。
他就这样想通了,准备撤手之际,舞阳先一步撤手了,这一招让顾宁始料未及,他来不及收手,舞阳硬生生挨了一掌,倒退了几步,身子抵在了床上。
顾宁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觉得自己闯了大祸,忙不迭地往舞阳跟前凑。
一直以来,顾宁都觉得她像是一件名贵的瓷器,不能有一点磕碰,否则是要碎的。
他来到她面前,几乎是本能地去摸她的脸,这是一个安抚又心疼的动作,他伸出手去,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这个瞬间落到了他手上,
一滴又一滴……
顾宁突然感到一阵锥心的疼痛,他伸手抬起舞阳的下巴,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脸上的肤色恢复了往日的白皙,只不过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