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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   我的希望再一次落空。我又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雨林,远远传来鸟啼猿鸣的声音,很是凄厉。面前几步之遥是那个黑暗土洞,如一只邪恶的黑色眼睛,斜睨着我。而野兽的幽绿双眼,在我四面八方的灌木丛中不时闪现。

      心脏,被一只名为恐惧的手紧紧攫住。而这一次,他不在我身边。随后,我背后被人猛的重重一推,身不由己的向那个黑暗土洞的深处急速坠落。

      我惨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还安稳的躺在床垫上,只是身下被冷汗浸湿了一片。刚才那种急速坠落的感觉仿佛还留存在身体中。又是这样的梦!不知是不是我的神经不够坚强,自从来了金三角就接连噩梦不断。

      我靠着床头望着天花板,快跳出胸腔的心脏很快就平静下来,我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危险追逐的生活,而不久前在法国的那种天下太平花天酒地的生活倒更像一场遥远的迷梦。

      突然有人砰砰砰的敲门。

      “谁?”

      “给你送药来了。”

      我打开门,他拿着一瓶药站在门口。他已经换了衣服,黑T恤衬得皮肤愈发白皙,脖子上挂着颇有帮派味道的粗金项链。湿漉漉的头发散发出一股宾馆廉价洗发水的艳情味道。这打扮有几分刻意的痞气,却压抑不住的流露出一种异样的性感来。

      他让出门口,从他身后晃进一个轮廓很深的高瘦男人。

      “这是裴。刘公让他来帮我们。”他随意一指那个男人,又转头向那个男人说了句话,应该是介绍我。裴是个沉默的人,他只是向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他对我似乎没什么好感,瞧我的眼神就像我是踩进他地盘的入侵者。当然,我也一样不爽。因为他看向林的眼神在我看来显然过于专注了。

      林却似没有注意到我俩彼此的敌视。他把伤药扔到我怀里,问我:“直人,你那里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我想了一想,说:“桥本的护照在我这里。”桥本已经消失在湄公河的激流里,失踪已久的人的护照突然现身于世,肯定能招来不少关注。我从外套暗袋里掏出桥本的护照交给他,林点点头,说:“我让裴拿着护照去清迈转转,把水搅浑。”

      “我们不取道清迈,直接去曼谷?”

      “金三角这地方遍地地头蛇,其他人的手还很难插进来。离曼谷越近会越危险。既然如此,那么危险的时间自然越短越好。”他破例跟我解释。

      裴拿了护照却没有离开,只是沉默的站在门外等着他跟我说完。

      我再也想不出留他的理由,眼睁睁看着他拍拍裴的肩膀,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我终于忍不住砰的一拳打在门板上,“妈的,老子的地盘都快让人踩烂了。”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被林从床上拽了起来。此时的温度最为凉爽,晓风吹散一夜溽热,天上一弓残月,远近层峦叠翠的茶山上笼着淡淡青烟。我们和来时一样穿过开遍花朵的九重葛拱门。门外已停着一辆箱式货车,车厢上用油漆喷涂着几个汉字。

      “什么意思?”我指给他看。

      “美斯乐高山茶。”他给我翻译,“这次预备在曼谷出口台湾的,我们跟车走,最掩人耳目。”

      “在这车厢里?好像偷渡客一样,会不会闷死?”

      “不会。改装过,多加了通风口。”

      林带我爬进车厢,把几个透进光线的通风口指给我看。正在这时,裴和一个看起来像是货车司机的年轻男人走到车厢门外,跟林打个招呼。

      我撞了撞林的肩膀,“他不是要去清迈吗?”

      眼看裴因为这个动作脸色一下沉了下去,我变本加厉的伸手过去好哥们一样圈住林的肩膀。我很担心林会像之前一样猛然挣开甚至再给我一点教训。然而他好像没发觉一样很自然接受了这个动作。

      “他不放心,开另一辆车在后面压阵,清迈那边安排其他人去。”林回答我。

      货厢的门猛的关上,裴绷的紧紧的脸在门后消失了。

      “你别惹他。”突如其来的黑暗中,林因为刻意压抑情绪而显得低沉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

      我有些不快的啧了一声:“他什么想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帮你挡掉不好吗?”我停了停,一句话还是冲口而出,“还是你嫌我多事?”

      林冷哼一声:“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脑子里除了发情没有别的?”

      我只觉一直以来拼命压抑的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一拳狠狠擂在车厢板上,“你妈的把我当什么!我是人,不是动物!去你妈的发情!”

      我说一句,擂一记车厢。那动静实在太大了,车子忽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那个年轻的司机在外面把门打开一线,向里面张了一张。林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向他摆了摆手。他把脑袋缩了回去,过了两秒钟,车子又重新启动了。

      我把林抓住我的手猛的向车厢上一撞,他哼都没哼一声,手也丝毫没放松,只是怒声说:“够了吗!”

      “不够!”我一样怒火冲天的跟他呛声。

      他把我当什么?给主人添麻烦的小宠物?发情期在主人腿上乱蹭的哈巴狗?我给他轻视我的机会,还必须忍多久?

      “不够?”他的声音变得冰冷,“我可受够了,好在一到曼谷我们就可以分道扬镳……”

      “你说什么!”我难以置信的喊了一句,片刻之后才意识到,是的,那也是我们之前交易内容的一部分,这笔交易将在他送我安全回到曼谷后结束。

      “现在你明白了?”林冷冷的向我阐述现实,“我只是你的保镖,不要用情人的标准来要求我!”

      “那么也请你记住,给我一点尊重,我是你的雇主,不是你的宠物。”我争锋相对的回答道。

      “尊重?”他用讽刺的语调重复了一句,“你是要我用下半身来尊重你吗?”

      我又想爆粗口了。

      我不肯放弃,他也不愿接受,甚至不承认这种感情。我们的关系就这样卡在一个不着不落的地方,而留给我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

      清莱府到曼谷近800公里,这意味着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还能再跟他共度10个小时的时间。我们是在早上6点出发的,那么到下午16点,我们将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一路上,我还在试图挽回,但他似乎已下定主意要让我俩的关系止步于此,既然意见无法达成一致,那么避免冲突的最好办法就是沉默。

      车厢里一片黑暗,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可以听见对方的喘息。可他不看我,不听我,更不会理会我,他心中有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他在界线的这一边,我在界线的那一边。

      路上我们遇到了严重的堵车。当我借着通风口已经变得微弱的光线看到时针指向6的时候,货车才停下来。

      外面有操着泰语的悠扬叫卖声,我们似乎停在一个小小的服务区。裴打开车厢门让我们下去,外面天已擦黑,西边的天空霞光满天。

      泰国的每个服务区都有这样一家不错的小饭店。林在跟坐在他对面的货车司机研究菜单,我在对坐在他旁边的裴放电——当然,是十万伏高压电。谁叫他没有眼色的抢了本该归我的座位。

      店外开始变得漆黑,灯泡低低的垂在我们头上,古旧的风扇在我们脑袋上有气无力的送来阵阵热风。曼谷真是热,清莱府比这里不知凉快多少倍。

      然后一盆红红的冬阴功汤被端了上来。我的筷子和裴的同时夹住了汤里的一只螃蟹钳子。“这你也要跟我抢!”我对他吼,裴没松手,我一摔筷子,当啷的一声,滚烫的红汤溅满他的前襟。

      “趴下趴下!”裴在拔枪,林的手横过桌子抓住发呆的我使劲摇晃了一下。那个年轻的货车司机已经哧溜一下钻到了桌子底下。

      我垂眼看了看冬阴功汤铜盆的弹孔,现实和荒谬这两种感觉在我心中交替掠过。林已经把我拽到他身边,裴掀翻桌子做为掩体。

      店外面是包围过来的摩托车从排气管里发出阴沉的突突声。

      裴回身一枪打爆了柜台上方的电闸。

      在短暂的几秒平静后,室外的子弹气急败坏的落在室内的各种器物上,刺耳的锐响形成一个协奏曲小高潮。

      □□?也许吧,我可没兴趣和轻武器之王正面打一次交道。

      林的手指在我面前轻轻一晃了晃,“去后门。”他轻声说。

      “我不。”——我脑子里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突然下定决心。“除非你吻我!”任性无比的要求。

      林用高傲得让人心碎的眼神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随后他二话没说的一把揪住我的前襟牵过去。压上来的嘴唇有点冷,淡淡的烟味,蜻蜓点水一样滑了过去。“够了——”问句不曾出口我已紧紧按住他的后脑勺抢过主动权。

      开玩笑,我要的是舌吻。舌吻!明白吗?

      真是用舔的,用舌头去认真挑逗他嘴唇上那柔软的褶皱,探进去。光滑的粘稠的,有点涩涩的香气。上唇扑过来他断断续续的鼻息。只是这样我就全身颤抖了。

      黑暗中他的眼光错了一下。杀气一闪而过!我抬手猛的捏住他想猛的合上的下颌。好危险!想要征服这样的男人的野心真是让人喘不过气的刺激。他的眼神沉寂下去。放空自己一样闭上眼睛笑起来,弯起一点唇角,笑容却有怆然。我深深吸一口气猛得顶开了他的齿列。屏住气,把整根舌头伸进去,缠卷,搅动,舔舐。他僵硬,显然跟不上节奏。缠住他的舌头狠狠一吮的时候按在他背上的手都能感觉到的颤抖。

      我几乎要忍不住开口嘲笑,没经验的老男人,别那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枪火丛中这样火辣辣的深吻,你从来没有试过这样去疯吧?

      变换角度,屏住气,再久一会儿,再坚持一下,我要,这个男人在我怀里狠狠喘息。

      后门那边忽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援兵来得及时,胸口被猛力一击,我终于松开他,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林就着衬衫袖口一擦唇角。“老天保佑你的枪法也一样好。”气话也是笑话。

      “跟紧我。”开门之前他再次警告我,我点头。他开门,避过第一梭子弹,就地一滚,避到一辆车后,立即从脚腕那里拔出枪开始还击。借着他压住敌人火力的片刻,我迅速的移动到他身边。

      后面空地横七竖八的停着许多车,唯一那条可以通向外面空地的缝隙上,埋伏了2个人,来自一左一右的密集火力,把那一线生天堵得严严实实。而在我们身后的裴,虽然不知从哪里掏出把□□撑场,但以一对多的局面之下,他未必能给我们争取到多少时间。
      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新手。”林对着不停的飞过我俩脑袋上方的子弹下了定论。

      “什么?”

      “我们前面的那两个人,是新手。”林向我解释,“拿把□□,威风啊,一梭子子弹出去,自以为天下无敌,他们不知道□□后座力大,点射没问题,但像他们这样连发,枪口得飘到天上。”他抬手一指,“你没看见子弹都从我们脑袋上过。”生死关头,他依旧闲情雅致高谈阔论,我十分佩服。待他正好整以暇的准备继续论证一下□□的优缺点,忽然外面空地的方向传来三声尖利的哨音,一长两短。

      林一把抓住我的手,喊了声“闭眼!”闭眼的刹那,我被他拉着直直的向前冲去,然后即使隔着眼皮,我也能感觉到那仿佛站在强烈阳光下的金红色的光感。

      闪光弹,这个念头甫一浮现在脑际,我的手臂已被另一只手抓住,我睁开眼睛,徒劳的看到一片漆黑,只听到跟我们一行的那个货车司机的熟悉声音:“上来!”这一句话,不用翻译,我也能听懂!

      我转身去抓林的手,却摸了个空,视线已再次适应黑暗,我人已到车内,车门关得留下一线,林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转身,抬枪指向堵在右边的那个敌手,那个人几乎是同时转身,枪口遥遥对着枪口。一声惨呼,随即砰砰两声两颗子弹打在车门上。那司机一把把我从车门旁拖开。

      看来□□的过长枪身让那人晚了这零点几秒,即使他还活着,□□居然拼不过自动手枪这件事也够他憋屈死,不过我还来不及幸灾乐祸,却听噗的一声,随即林捂住大腿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是左边那人!货车司机把我向车门口一推,咬牙切齿的拔枪还击。我合身扑向车外,抓住林的衣服向车子的方向拖去,而裴也借着那火力锁不住的右边通道且战且退的冲了出来。所有目标都冲着这辆仿佛水中孤岛般的车子而来。

      太混乱的世界,黑暗里扫来扫去的车灯,此起彼伏的呼喊,歇斯底里的半自动步枪,手枪。真是一场噩梦。

      裴带着一身浓厚的血腥味冲上了车,我半拖半架的把林也塞上了上去。裴刚抱住林的上半身,突然对着我当胸一脚!事发一瞬,林嘶哑的喊了一声,却已来不及抓住我,而汽车已用最大的油门发动,箭一样的向前窜出去。

      我手无寸铁的从地上爬起来,漠然的看着不远处那几支指向我的枪口,像许多双黑洞洞的眼睛。连那日被枪口指着时浑身鲜血逆流一样的感觉都没有。死看来很可怕,那是因为还有生的侥幸,若知道必死无疑,那反而便什么都不会怕了。不过,败在情敌的阴招下这件事,足够让我这辈子死不瞑目了。

      我还没想好是否准备死不瞑目,却听面前啪的一声炸响,用枪口指着我的一个人倒了下去,随即,又一个。这种点名一样的死法,毋庸置疑的表明了我背后的什么地方,埋伏着一个不错的狙击手。

      是来救我的吗?只是连我都觉得,这援兵来的,实在是太巧了。

      这个对着人头点名的狙击手,让我面前的敌人慌乱的纷纷寻找藏身之所。我也赶紧藏到一辆车后。随即有两辆SUV呼啸而至,还未停稳就从上面冲下来七八个荷枪实弹的壮汉。两方一交火,情势登时逆转。刚才追着我们不放的敌人无心恋战,纷纷撤向饭店前面,片刻间就随着摩托车排气管的突突声消失不见了。

      刚来的SUV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东南亚的鬼天气热的我连穿着短袖都汗流浃背,他却是从上到下都包得严严实实的精英派头。

      “直人,出来吧。”他说的,是日语!自从我来了这个鬼地方,天知道我当了多久的聋子和哑巴,而林那个家伙,根本就不能算个称职的翻译,除了嘲讽以外,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现在总算碰到第二个能交流的人。我相信他,因为如果他要我死,刚才根本只需要袖手旁观就行。

      “你是……”我正要问他是谁,突然想起,桥本说过,他要带我去见东南亚分部稻叶会的——叫什么来着,脑中突然灵光一现,“上泉,你是上泉。”

      那人向我点头大笑:“不愧是组长的儿子,果然虎父无犬子。”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我。借着SUV的前灯,我看清了他的脸。出乎我的意料,这是个眼角下垂,看起来一脸忠厚老实相的男人。

      上泉走向我,伸出一只手。我正要向他伸手,突然一道刺眼的光柱在我眼前晃了一下。又一辆车,不,是林坐的那辆车去而复返。

      车停在我们面前,唰一下拉开中门。林坐在车门边的位子上,裤子上还留着大片的血迹,但伤口已经用布条简单处理了。

      林的脸色失血一样的发白,看着上泉冷冷道:“你来得可真巧啊。”

      听他俩的语气,似乎相当熟稔。原来林会出现在我身边,不是一场奇遇,只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刻意安排。我心口突然像有一块石头重重坠下,堵的难受,连气都透不过来。

      上泉似乎完全没有听出林话语中的讽刺之意,点头说:“是啊,若非我来得及时,可真要闹出大乱子了。”

      林脸色怒意一现,突然伸手捂住伤口,咬了咬牙,片刻后才说道:“不仅巧,而且够蹊跷,桥本的护照在清迈出现,这些杀手不去那里赶场子,却知道在这里打伏击。而你,也恰好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赶来救人。上泉,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确实太巧了,我能想出的解释就是,上泉把我们的行踪透露给了那些杀手,等两边拼得两败俱伤后,他再出来坐收渔人之利。若不是裴的那一脚,他今晚应该不会露脸了。
      裴或许是发现了什么,他未必是想阴我,也许只是要逼上泉现身,或者这两种想法兼而有之。

      上泉脸色变幻数次,终于开口道:“不错,我承认我这里确实有内奸倒向总部,所以那些杀手没有去清迈上当,而是在这条进曼谷的必经之路上守了两天。我能出现在这里,也并不是巧合,因为我怕你们出事,也在这里守了两天。我带的这些人,都能给我证明。你要问问吗?”

      我的脑筋飞快的转着,上泉的解释,似乎也说的通,只是他找的证人显然并不可靠。林跟我想得一样,因此他只是冷冷淡淡的说:“不用了。我能指望你的下属说出什么不一样的话来么?”

      上泉一笑,突然用带了些许嘲讽的语气说:“放心,虽然出了这样的纰漏,我答应你的回报是不会变的。”

      回报?胸口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拖着我的心重重坠地,血肉横飞。

      我强笑着说:“林,我不领行情,原来还觉得花八万泰铢雇你十分划算,看来果然少了。”

      上泉闻言哈哈大笑,“八万铢?八万铢就能请到他?少爷你真是太幽默了。”

      我也跟着歪了歪嘴角,“不错,我现在也觉得这件事还真好笑。”

      林看着我们俩一唱一和,神色十分淡然,“那我这趟就算送到地方了,不打扰,先走了。”

      “等等,”我走上前两步,“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我走到林面前,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你打算就这样把我当件垃圾一样随手丢掉吗?”

      “我说过你只是我的货物,可你从来没有听进去。”林露出我们初识时的那种笑容,少了那种亲切的揶揄和捉弄,他的眼睛好像在笑,眼神却冷得连一点笑意都没有。

      很奇怪,我的心口明明早已血肉横飞,却又一再感觉到像被只无形的手握紧一样的阵阵剧痛。

      这痛,我也想让他尝尝。我躬身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我很好奇,上泉给你的回报是什么呢?你要求的东西一定很宝贵,值得你用这条腿去换……”

      话音未落,我按向他伤口上的手被从旁边伸过来的铁钳一样的手牢牢抓住。

      裴对我怒目而视,五指收紧,几乎要折断我的骨节。在林轻声吩咐一句后,他一把甩开我的手。

      “我只是想要回我该得的,”林低笑一声,“我所追求的,您一定看不上眼,川口桑……”无比讽刺的敬语语调。

      那一声低笑中,有落寞,有自嘲,也有针锋相对的讽刺,以及一丝模糊的,让我几乎以为是错觉的,敌意。他话语中的嘲讽让我愤怒,好像全身所有的血都冲到头上,可是就是那一丝敌意,让我竟只能束手呆站在当地。眼看着他的脸消失在车门背面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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