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溪》胭脂粉黛

2、众里寻他千百度

　　暑假结束后，高二来临了，很快，静言就打破了自己的断言，遇见了生命的一个特别重要的人。

　　也是一个平凡无奇的日子，晴天，阳光，微风，花香的清晨，静言踩着自行车，快到校门口时，放慢了速度。

　　一中的规定，所有进出校园的老师和学生，必须下来推车进出校门。静言正要下车时，旁边“呼啦啦”的一阵声响，一个身影“嗖”的一晃，“呲溜”一下冲进了校门，飞速而过。

　　门卫保安人员，正和一位老师打招呼，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先是震了一下，接着跟那位老师互对了一眼，然后转身，朝着绝尘而去的身影，一边跑一边喊“快停下来，快停下，你是哪个班的……”只可惜那个身影仅留下一阵风和些许尘，转而就拐进一栋教学楼的阴影里了。

　　静言直愣愣地扶着自己的车，站着不动。她刚刚明明看见了那个男生一回头一闪而过的脸——狡黠和笑意——冲着自己肆意的笑。

　　那位老师气愤地问：“刚刚那个学生是谁，你们谁认识？”他离静言最近，因此像是冲着静言喊的。

　　静言慌忙地低下头，像是自己犯了错，低声地说：“我，我不知道，我不认识。”

　　其他几个学生也都说不认识。

　　“是个男生，肯定的！”保安又气喘吁吁地回来，只能确认这一点。

　　保安觉得很懊恼，好不容易有人犯错，可以大展身手，彰显他们存在的价值了，结果连个人影都没有看清。这偌大的一中，初中部加高中部2000多人，男生占一半也有1000多人，他们如何去寻？最终只有不了了之。

　　这事，在静言这里却没有结束，当天的下午，体育课上，高二（9）班和高二（2）班同时上课。

　　操场上，9班的女体育老师给学生们讲解打排球的要领，隔壁2班的男体育老师正让他们班男生跑1000米，女生跑800米，一时间2班的叫嚷声不断。

　　静言被这些哭兮兮的声音给吸引了，把目光偷偷地转向了他们，这一转，竟然发现，早晨骑车闯校门的那个男生赫然在列，而且，正在放松身体，预备开跑。他正好也把目光转向静言这里——

　　静言一个心惊，把头转了回来，心里却“砰砰砰”跳的极快，心下想：他是发现我了？又想：不应该啊，他又不认识我，发现我什么？

　　书语就在静言的隔壁，瞧出了静言身形有些晃动，压低了声问：“你在干吗？小心体育老师看见，罚你。”

　　静言没理，心中还在想那个男生：原来他是2班的，啊，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静言的失神，恰好被机敏的女体育老师发现了，她目光灼灼，向静言走来。

　　书语喊了静言一声，静言没有听见，情急之下，拉了她的衣袖，可女老师已经大步踏来。

　　“沈……”女老师努力地回想静言的名字。

　　书语快人快语：“廖老师，沈静言。”

　　廖老师瞪了一眼书语，“纪书语，我没有问你吧！我还要谢谢你吗？”

　　书语吐吐舌头：“不用了。”又看了一眼静言，心道：自求多福吧！

　　廖老师问静言：“我刚刚说打排球的几个步骤，你复述一下，啊，不，你就说第一步吧？”

　　静言双颊绯红，说不出话来。

　　廖老师严厉地瞪着静言：“沈静言，上我的课居然也敢藐视，啊，也是，这才第二节课，你还对我不熟悉。”

　　书语为了给静言解围，迫不得已地抢着说：“老师，我来说吧！我知道！”

　　廖老师阴沉沉地说：“纪书语，你很讲义气吗？好啊，那你们两个人一起跑个800米吧！”

　　纪书语苦着脸哀求：“老师，这800米太恐怖了，会要了我的命。”

　　廖老师假笑着说：“是吗？不会啊，800米也是你们的考试项目啊，达标是必须的啊！”继而又狠狠地说：“还愣着干嘛呢，赶紧去跑。”

　　静言自觉理亏，二话不说就奔向了跑道。书语叹了口气，追上了她。两个人在全班同学的目视下，跟着2班的人潮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奔跑，气喘吁吁。

　　书语真的是心无杂念的跑步，殊不知静言心事如落花，心里还惦念着那个素不相识的男生。

　　有一段距离，那个男生正好追了上来，同静言并肩，不过很快超越了过去，离她越来越远。静言加快速度，目光却无法从他的背影上移开。

　　书语捕捉到了她的目光，气息不稳地问：“静言，你，你在看什么？”

　　静言心慌意乱地回答：“没，没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底是怎么了。

　　书语大而化之，并不以为意。

　　一周后，静言放学后推着自行车在校园里走，恰好又碰见那个男生和另外一个男生从垂直的一条路推着车向她这条路走来。那个男生将右脚踏在自行车的左踏板，蹬了一下。他身边的男生说：“蒋梦舟，你可别想着能在校园里骑车啊。”

　　静言心道：原来他叫蒋梦舟。又听得那个男生唠叨“最近抓得可紧了，也不知道学校是抽了什么疯，抓到一次骑车就要约谈家长。哎，批评教育就行啦，何必请家长啊，又不是什么多大的错。哎，你说，是不是有人骑车闯祸啦？不过，也没有听说啊！”

　　静言的目光一刻不离地瞄着蒋梦舟，只见他一双大眼睛眨了一眨，脸上似笑非笑，却仍绷得紧紧地，皱了一下眉，缓缓吐出“不知道”三个字。静言心笑：你自己心里明明应该很清楚啊，还要装作不知道。

　　这片刻之间，他们两个男生已经推车到了静言这条道上，静言故意放缓了脚步，放他们二人先过来，默默地跟在蒋梦舟的身后。

　　“明天下午有个乒乓球比赛，你参加了吧？”蒋梦舟身边的男生问。

　　“参加了啊，我这次的目标是进前三，这对我来说，只是个小目标吧！”蒋梦舟自信地说，“以前在我们初中，哪次不是冠军啊，当然了，一中人才济济，高手如云，我还是谦逊一些，保个第三吧。”

　　“你小子说得轻而易举的，未免还是太骄傲了吧。我瞧你未必能打入决赛呢。”

　　“周毅，你太小瞧我了吧，想当初我也是我们学校的头号风云人物吧，奥数竞赛，物理竞赛，化学竞赛，围棋，象棋，乒乓球，等等，哪一样不是我包揽冠军的，说是‘人中吕布’，也不为过吧？”蒋梦舟得意地说。

　　“还‘马中赤兔’呢，你可要知道，吕布是毁在美色手中的，你要小心你身边的‘貂蝉’了。”那个叫周毅的果断回击。

　　“嗨，周毅，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非要拆我台是吧。”蒋梦舟笑骂道。

　　“蒋梦舟，咱两半斤八两啊，你今天还跑到我们班去嚷嚷着我初中时候的那些糗事，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些话在我们班已经传播开了啊，你知道这对我的尊严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啊！”

　　“我哪个说的不说事实啊，你那袜子穿了三天，全是味……”

　　“嘘，你声音小点成不成？”周毅四周张望，发现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容貌清丽的女生，又压低了声说，“后面有人呢，给留点面子。”

　　蒋梦舟回头一瞅，正好和静言视线相对。只是一瞬间的事，静言羞涩地低下了头，脸颊发热，心跳加剧，有种做了亏心事心虚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心想：他看见我了，他看见我了。不知他会不会认出我。再一抬头，两只背影早已经远去，都快出了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