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为奴》lilee

16、正文六

　　金佑安睡醒的时候，看见德林伺候在一旁，战战兢兢。

　　被宫女太监们围绕着服侍得周身妥帖，金佑安接过德林捧过来的玉杯，慢慢的漱口。

　　“文戬呢？”

　　“回九爷，主子正跟郡王爷在书房谈事。”德林躬身捧回玉杯。

　　金佑安轻笑：“金信泰能有什么事情好谈。”

　　说罢，袍角飞扬，已经奔书房去了。

　　金信泰与文戬面对面坐着，面前的新茶早散了热气，常山立在门口，不得靠近。

　　金佑安的脚步声远远的就传了过来，金信泰撇嘴道：“这些年的武功修为都修到哪里去了，脚步声这么大。”

　　文戬听了，不觉浅笑。

　　金信泰何等心思，豁然转过了弯：“你们两个，净弄些奇奇怪怪的招数，反觉得刻意。”

　　文戬一双明亮的眸子扫过金信泰，顿时生出些得意的神色。

　　金信泰呆呆的恍了神，继而歪在一旁，恢复了往日轻佻的神态：“自他回来，你倒是生动了许多。”

　　文戬望向门口：“胡扯。”

　　金佑安推门而入，径直朝他二人的小榻走过来：“世人都道棋逢对手，文戬，你跟这人下棋，不合世道啊。”

　　金信泰的白眼已经送到：“你这人真糙，下棋焉能只重胜负，关键要看意境。”

　　“你果然能鬼扯。”金佑安坐在文戬身边，“怎么今日这么有兴致，不见你被埋在满山满海的奏折里面。”

　　文戬弃了棋盘，转头看着金佑安：“偷闲而已，你睡好了？”

　　金佑安志得意满的伸展了下身体：“还好。”

　　金信泰见文戬无心棋局了，便瞪着金佑安道：“你肉麻够了没有，不回府总赖在这里做什么。”

　　金佑安反讥：“贵府新址不知多阔气，小郡王不也还在此？”

　　“本王探望舅母，有何不可？”

　　“本官也是思念姑母心切。”

　　两人斗了半天嘴，才发现文戬倚在锦靠上睡了。

　　文戬向来自律，这样随行的事情很少去做，以至于金氏二人都默默坐在原处，盯着文戬的睡颜，半晌没有言语。

　　文戬的肤色虽浅，但不至于白皙，五官轮廓清晰的有些锐利，但眉梢眼角的气韵却模糊了凸显的戾气，丰密的眉毛和睫毛生动如飞。

　　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少年。

　　金佑安总爱静静的看着他，很享受。

　　金信泰闭上眼睛，不去看。

　　第二日早朝下了，文戬便带了常山，直接站在户部公署的门口。

　　户部尚书李公权虽然没有面露不快，但对于此类天兵天将终究要戒备，恭迎进来，却不尴不尬的摆着供着。

　　文戬在来之前，早就有了准备，施施然的在公署里兜了几圈，淡然的坐在李公权的对面，道：“李大人，父皇降旨命文戬在此历练，文戬年幼，办事不足，即便万般小心，日后难免会为户部诸位造成不便，还望李大人多海涵。”

　　李公权自然知道文戬这话多半是客套，场面上先打了招呼，后面的事情哪个也说不好，嘴上自是客气至极：“殿下实在言重了，微臣惶恐，殿下莅临，此乃户部诸臣工的荣光。”

　　文戬闻言浅笑道：“既然李大人如是说，文戬更要加倍勤勉，才不辜负父皇及大人们的期望。”

　　李公权还想再客气两句，却碍于文戬已经抬出了皇帝，只能道：“殿下有此心，实是大氶之幸。”

　　文戬淡笑不语。

　　回到朝凤宫，用过午膳，文戬摊开从户部带回来的大小簿册，微微皱眉。

　　德海在门外禀报，金丞相和金郎中来觐见皇后娘娘，皇后叫文戬过来相陪。

　　文戬略想了一下，才记起金郎中便是金佑安，起身与德海一同来到花厅。

　　皇后与金丞相对坐在圆几旁相谈甚欢，文戬走过去道：“见过母后，见过外公。”

　　金丞相佯欲起身，道：“下臣惶恐....”却被文戬轻轻扶住。

　　“都是自家人，虚礼就免了吧。”文戬仿是对皇后道，仿是对丞相道。

　　皇后点头道：“戬儿说的也是，今儿来此不过是闲话家常，眼下都是自家人，父亲你不必费心这些繁文缛节。”

　　金丞相拱手称是。

　　文戬不见金佑安，问：“不知佑安哪里去了？”

　　丞相摆手：“莫要提那个小子，刚刚在宫外遇见了连湖的小王爷，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文戬垂眸。

　　丞相道：“佑安原在边关，家中均为他挂心，这回来了反倒不如从前在军中老实。”

　　皇后笑道：“哪里老实过，俩人儿小时候少不得淘气，都是小孩子。”

　　丞相道：“可不同啊，戬儿如今少年老成，皇上委以重任，此次统领户部，可见皇上之心。”

　　文戬道：“统领实不敢当，父皇命文戬在户部历练，熟悉诸多政事，嘱文戬身为大氶皇族一员，当以己之力为我朝进一份职责。”

　　丞相笑着点头，不再提及此事。

　　金丞相告退之后，文戬不知怎么，倍感倦乏，便叫常山守着暖阁，小睡了会儿。

　　醒的时候，天将黑了，文戬见小榻上隐约的人影，开口道：“可是信泰？”

　　金信泰的声音：“可是醒了，起来跟我用晚膳吧。”

　　文戬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今儿一整日都未见了，思念得紧啊。”

　　“你这人轻佻惯了，到我这里还来这些。”文戬被常山伺候着整理仪容袍衫。

　　“你啊，”信泰围着文戬转了几个圈，“不说了，听说今日金大人来了？”

　　“恩。”

　　信泰讥笑道：“那老狐狸果然来探口风了。”

　　文戬看了他一眼：“胡扯。”

　　信泰拉着文戬坐在一旁：“这户部与他休戚相关，皇上这么突然就将你安在户部，他能不过来瞧瞧。”

　　文戬转头道：“小厨房里备了些松子香糕，要不要？”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