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风华》未澜

5、第 5 章

　　春日里的景致总是格外绚烂，积雪融化、小草复苏、柳条抽芽、花儿竞放，到处都充满着激情，一片生机。
　　琼华宫里，岳灵犀在几个侍女的精心梳妆下，从铜镜前缓缓站起身来。
　　一眨眼，又是五年过去，当初圆滚滚肉嘟嘟的身体已经初长开来，纤美的身段被包裹在一袭月白色的长裙里，衬托着那张标致的鹅蛋脸，恍若从天而降的小仙女。白皙的肌肤，精致的五官，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岳灵犀四下望了望，问着伺候在一旁的刘嬷嬷：“清清呢？”
　　清清是前年父皇赐给自己的小丫鬟，和她一样，今年也才八岁。这个年龄段，正是最爱玩闹的时候，父皇怕她无聊，便找了个小伙伴陪她玩耍。
　　确实，自从清清来了之后，生活变得有趣多了，同龄人之间总是更容易沟通，感情也很快培养了出来，而且那丫头特别合自己的脾气。
　　因为才入宫不久，没有被太多的规矩束缚，亦没有被杂乱的世故熏染，当初她怯生生地站到自己面前时，纯净得好似一张白纸。
　　岳灵犀相信，在未来的许多日子里，清清那丫头都会是自己的最佳战略伙伴，也许，还会是除了父皇之外自己最重要的人。
　　“奴婢方才还看见她来着，”刘嬷嬷回忆着说到：“哦对了，她是拎着水壶往后花园方向去的，许是去浇她那盆花了吧。那丫头花样真多，气数已尽的盆栽扔了便是，她非当宝贝似的一定要救活。”
　　“我去找她。”岳灵犀淡淡一笑，清清那么在乎那盆花当然是有特殊的意义喽，她们年轻人的世界，嬷嬷是不会懂的。
　　蹦跳着跑出去，正要跨出门槛，就与迎面而来的某人撞了个正着。揉着前额抬起头，她开心地叫唤：“父皇！”
　　“怎么还这样冒冒失失的？”岳烨宠溺地责备了一句，随即整了整衣摆跨入殿内。
　　他带着满面春风而来，神采焕发，煞是俊美。在二女儿跟前半弯下腰，微笑着送上祝福：“宝贝，生日快乐。”
　　“谢谢父皇。” 岳灵犀一面说，一面就着对方下弯的身体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往他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朕的灵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在她额上回以一吻，岳烨摸了摸她的脑袋直起身子，问：“准备好了吗？”
　　岳灵犀点头，“嗯，都好了，可是，我们现在就要过去了吗，不是巳时才开始么？”还有差不多半个时辰，她本来还想去找清清看看她的花有没有起色呢。
　　“父皇手头的事都处理完了，就想着早点和朕的小公主一起先往御花园赏赏花，这样不好吗？”
　　“当然好，那我们走吧。”只要和父皇在一起，做什么都觉得是浪漫的。
　　牵着手随性地走在路上，岳烨心情大好，悠然道：“生日宴上，父皇请了你最爱的杂耍班子，听说他们特别准备了足以令人瞠目结舌的新表演，真是挺期待的。还有许多歌舞班子助兴，今年一定要办得隆重一点。”
　　“每一年都很隆重呀。”
　　“是吗？”
　　“是的。”岳灵犀说着翘起嘴角，热闹固然好，不过……
　　她的生日不就是母妃的受难日么，内心总觉得很别扭，可那好像是父皇的禁忌，所以她一直都不敢问关于母妃的任何事情，当然，她也不是很好奇。
　　本来嘛，对于那个有缘无分的娘亲，岳灵犀并不特别关心，毕竟对她没有任何印象，再说了，自己也并非是她真正的女儿。
　　“其实才不用那么多人陪灵儿过生日呢，灵儿只想和父皇一起，就我们两个人。这一天除了上朝以外，父皇什么事都不能做，只能陪着灵儿。最好是可以出宫去玩，灵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会自己注意安全的。”
　　听到这番霸道却又满含希冀的话语，岳烨停住脚步，思索了下，很认真地回到：“如果这是灵儿想要的，父皇当然会满足你。”
　　“父皇真好。”岳灵犀喜笑颜开，瞥见路边开得贼美的也不知道什么花，枚红色，一簇簇的，当下便甩开拉着自己的手过去摘了一朵下来，转身递给面前的男子，“父皇，送给你。”
　　说起来，爱慕了父皇这么些年，都没送过花呢。这次虽然寒碜了点，也是她的心意啊。
　　岳烨不客气地接下，嘀咕着：“怎么，现在流行寿星反给人送礼么？”
　　瞅准时机，岳灵犀赶紧追问：“那我的礼物呢？”好吧她承认，送花什么的确实包含了一小点抛砖引玉的意图——真的只是一小点啊。
　　以往父皇总会第一时间把礼物拿出来，这次都吹了这么久的牛还一点意思都没有。偷瞄了好几次，身上也不像藏着什么的样子啊。
　　不会是忘了吧？
　　接收到她闪烁的目光，岳烨神秘一笑，“现在还不到揭晓的时候，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哎呀，看来会是惊喜呀，岳灵犀不由弯起星星眼，她最喜欢惊喜了。值得期待的根本不是什么杂技表演，而是父皇的礼物好么！

　　流云宫内，周瑾一把推开递到眼前的衣服，厉声道：“又不是姗姗的生日，本宫穿这么艳红做什么！”
　　“快给娘娘换套素一点衣服来。”候在一旁的冯嬷嬷连忙打发走不懂事的侍女，转而面对自家主子：“娘娘再坐下等会吧。”
　　“本宫是真不想参加，我们姗姗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排场。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竟被捧得比谁都金贵！”
　　等人退下后，周瑾抱怨了一声，越想越气，“也不知道那臭丫头是哪个狐媚子生的，把皇上的魂儿都给勾了去。话说回来，那丫头半点皇上的影子都没有，皇上该不会是认错了吧？”
　　“娘娘就别猜了，这种话也不要再说了，若是叫皇上听见，可没有好果子吃，您还记得晴妃娘娘的下场吧。”冯嬷嬷紧张兮兮地瞧了瞧四周，真的害怕隔墙有耳似的，压低声说：“您只要记得，二公主是豫妃娘娘生的，而豫妃是难产而死的。”
　　“本宫就是心里不平衡，”周瑾瞥她一眼，叹了口气，“好了，本宫以后会注意的。”
　　同一时刻，正往生日宴的主会场走去的岳灵犀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嘀咕了一声：“谁在骂我？”
　　“灵儿，是我。”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这话接的，岳灵犀腹诽着抬起眼帘，随即冲着往这跑来的小少年叫唤道：“晋哥哥。”
　　刚满十岁的岳晋安并还没有伟岸的身躯，但眉宇间已然有了英气，俊挺地立在那儿，俨然是个玉树临风的帅小伙儿。
　　“终于逮到父皇不在的时候了。”正是看到父皇方才离开往什么地方去了自己才现身的，岳晋安再挪前一步，问：“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礼物是一大清早亲自送去琼华宫的，他的原则——不求最贵重，但求最早。为了赶在父皇前头送礼，他每一年的这一天都会特地起个大早，只是，总是见不到还在睡懒觉的二妹。
　　岳灵犀欣然道：“可喜欢了。”事实上，她还没拆开来看呢。
　　“还有一样东西想送给你。”岳晋安的神情沐浴在阳光里，显得有些虚函，带着蛊惑的嗓音再度启开：“把眼睛闭上。”
　　矮油，又是惊喜吗？礼物什么的当然来者不拒啊，岳灵犀很配合地闭起双眼。她还没来得及打开脑洞想象接下来的场景时，唇上一凉，有什么覆了上来。
　　下一刻，在自己意识到那分明是对方的唇瓣愤然想要将他推开十万八千里时，那小混蛋似乎感应到危险似的退了开去。
　　碰触的过程，完全是电光火石之间，如果掐秒表的话，肯定一秒都不到。
　　忽略面前人儿蓦然怒红的脸，岳晋安像偷到腥的小猫一样得意洋洋，随即一本正经道：“灵儿，生日快乐。”然后在她炸毛前，转身就走。
　　臭小子你要死了！瞪着那可恶的背影，岳灵犀狠狠抹了抹嘴巴，这个地方父皇都没亲过呢！
　　妈蛋，她珍藏了八年的初吻啊！
　　呃……这能算吻吗？必须不能算！

　　被偷亲的小插曲根本影响不了岳灵犀的好心情，面对宴会上那么多好吃的糕点甜品，那么多精彩的表演杂耍，哪还有心思去纠结一些恼人的事情。
　　最最重要的，还有父皇的礼物等着自己呢。
　　到底是什么呢，到现在还不拿出来，这个‘等会儿’等得略久啊。
　　岳灵犀总以为父皇会在宴会中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可是没有，一直到谢幕，父皇都没半点表示。
　　她私心想着，如果父皇能像晋哥哥一样偷亲自己，那也是极好的。
　　热闹了一场过后，已近申时，阳光未散，时间恰好，岳烨带着岳灵犀回到琼华宫。
　　“奇珍异宝倒也不稀罕，绫罗珠玉又太俗气，所以，父皇特别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一边往后花园去，岳烨一边说着：“不过，它一定是你的众多礼品中最低廉的，灵儿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岳灵犀满脸喜滋滋，好奇心飙升至顶点，“只要是父皇送的，灵儿都喜欢。”反正父皇宠着自己，早就应有尽有了。
　　“那么过来吧，”牵着她转过一个拐角，狭隘的景致顿时豁然开朗，岳烨伸手指向跟前，“喏，就是那个。”
　　顺着那根手指望去，“哇~秋千！”下一刻，岳灵犀便激动地跑了过去。
　　岳烨弯起眉眼，宠溺地看着那个娇俏奔跑的身影，而后跟过去，走到她身边说：“上次你在御花园的那番话父皇都记着呢，快验收一下，是不是你想要的样子。”
　　岳灵犀晃着铁索随意推了下，点头‘嗯’了声。是的，她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藏着一个故事。而父皇说的上次，是半个月之前了。
　　那天在御花园里，抬眼看见一棵粗壮的老槐树，树龄一定很大了，连底下伸出来的枝桠都显得壮实无比。岳灵犀便随口感叹，“这下面都可以荡秋千了。”
　　一旁的岳烨不禁疑惑：“秋千？那是什么？”
　　啊？这个时代还没有普及秋千？岳灵犀错愕不已，看来又得靠老神仙来圆场了。
　　混了这么些年，偶尔总会不小心暴出新词汇或者新技能，但凡出现这种情况又无力解释的时候，全都归功为神奇的梦境，屡试不爽。
　　于是，岳灵犀便借由梦里万能的神仙描述出了秋千的样子，又补充道：“其实挂在树上不太安全，最好是用铸铁的脚架，两边两根交叉架起顶端一根，然后用铁链代替麻绳，这样就牢固了。当然铁链扶手的地方最好是用布帛包一下，抓上去舒服多了。还有，一定要刷防锈油。”
　　突然，好想拥有这样一个秋千……
　　“呀，跑题了。”一股脑地说完后，岳灵犀才意识到自己这些纯属白费口舌。因为看父皇的脸色，似乎根本不感兴趣的样子嘛。
　　然而眼前的事实证明，她完全没有眼力见儿。

　　岳烨早将秋千需要的材料准备了齐全，只等女儿生日这一天在她的后花园里安上，只是有些固定步骤必须得现场操作，为了争取足够的时间，他还早早将寿星哄了出去呢。
　　“太棒了，父皇我现在就要试试。”岳灵犀说着已然把屁股蹭到了蹬板上，张开双手抓住两旁被布帛包裹的铁链，里面似乎裹着海绵，软软的，手感好极了。
　　多久多久没荡过秋千了，久得几乎快要忘记飞起来时的爽快。在蹬板上坐稳，扭头朝旁边道：“好了，父皇你要把我推得高高的。”
　　“没问题。”岳烨说着绕到她身后，先是轻轻推了下，待摆荡起来后才渐渐加重力道，一直到前后各荡开大约四十五度后，才停下了推动。
　　这样够高了吧？
　　感觉到后摆至极限时背上的力道突然消失，岳灵犀立刻转头对稍稍退开一脸观望的男子说：“父皇再推高点儿……”
　　还要高？好吧。岳烨继续往她身后施加力道。
　　“高点……再高点儿……”
　　随着岳灵犀总不满足的指令，秋千前后摆荡的角度逐渐攀升至——没有九十度，也得有八十度。
　　整个秋千，不算蹬板离地的距离，索链长度约为二米。可以想象，前后摆开八十度着实是个挺刺激的幅度了。
　　而岳烨为了更好地施加力度，不得不从正后方转移到侧面，待她降到恰到好处的位置时才继续推动她。
　　看着那秋千带着他的宝贝女儿已经摆荡得足够大幅的情景后，岳烨准备功成身退，万万没想到——
　　“父皇，再高点……”
　　岳烨脸色蓦然一沉，决定这次不再满足她：“可以了，再下去太危险了。”
　　“不要，这样一点也不酷。”岳灵犀撅起嘴，不依不饶，“父皇你推嘛，我要飞得比顶头那杆还要高。”
　　“不行！”两个字，斩钉截铁。
　　“我要嘛，来一下嘛，好不好？”没了推力，摆荡的幅度愈见减小。为了对准那张向来只要自己一撒娇就会动容心软的面庞，在秋千的前后摆动下，岳灵犀的脸只好单面性地扭来扭去，“父皇，今天可是灵儿的生日耶，你忍心拒绝灵儿吗？来一下下嘛，就一小小小小下，好不好？”
　　岳烨知道，不管自己有多大的决心，都抵不过宝贝女儿一个含泪的眼神。瞧着那可怜兮兮又充满期待的眼睛，努力坚守的三个字只能弃械投降，“那好吧。”
　　就算真会有危险，至少自己在身边不是吗。
　　“太好了，父皇我爱你。”终于得逞的岳灵犀立刻收起乞求的委屈表情，喜笑颜开，嚷嚷着：“一定要高过那根杆呀。”
　　说话的功夫间，秋千摆得越来越低，在重新让它腾飞前，岳烨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千万抓稳了，明白吗？”
　　“明白！”

　　离地越来越高，摆幅越来越大，索链在前后最高点之间终于拉成一条直线时，岳灵犀咯咯的笑声变成了刺激的尖叫，接着的那一下，更是将刺激推向高潮。
　　之后，推动的力道便撤了去，正在秋千上尽兴的女孩不由高喊一声：“父皇，可以再来一下吗？”
　　“不！可！以！”三个字，几乎咬牙切齿了。
　　听出那话语里带着的火气，岳灵犀吐了吐舌头，好吧，这样已经很好了。耳边的风呼呼刮过，闭着眼睛，在来回的摆荡下，享受着飞一般的感觉。
　　这才叫荡秋千嘛，太爽了。
　　事故是一瞬间发生的，快得岳灵犀根本来不及反应，身子便脱离蹬板，借着惯性，做着一点也不优雅的抛物运动。
　　怎么会变成这样？
　　激情的摆荡中，她只是想放开紧抓索链的手改用臂弯勾住，然后双手接握到一起，这是她早就习惯了的动作。然而，在刚刚松开手还未完成这个交替动作时，只听一个紧张的声音响起。
　　“灵儿你干什么！抓紧了！”
　　精神一凛身子一震，一个臂弯没勾稳，重心不稳，秋千立刻摇晃了起来，慌乱中，悲剧发生了。
　　所以严格来说，岳灵犀跌落的根本原因——是被吓到了。
　　此时，离岳烨松开手没多久，也就是说秋千的振幅还很大，而岳灵犀被甩出去时，秋千正好荡到前最高点，可以预见，跌落在地时会是怎样一幅壮烈的场景。
　　岳灵犀闭上眼睛，在父皇撕心裂肺般的惊呼声中，等待着自己被摔成肉饼的剧痛感袭来。然而，事情戏剧性地发展了开来。
　　和所有电视里演的情节一样，危难时刻，男主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伸出双臂牢牢接住从天而降的女主，接着被撞击力扑倒在地。
　　女主压在男主身上，身体完美契合，姿势暧昧无匹。镜头拉近，只见两人嘴对着嘴，鬼使神差地打了个KISS。然后，女主愕然瞪大眼睛，十分羞涩地从男主身上爬起，再然后，彼此纠缠不清的帷幕便拉开了。
　　当岳灵犀碰触到那具猛冲过来接住自己的身躯时，她就猜中了开头，却料错了结局……
　　没有嘴对嘴！没有意外之吻！
　　此刻，她确是压在父皇身上没错，但嘴巴完全是以狗吃屎的样子别在父皇的肩窝一侧，脑袋几乎点地，只要再往下一点，就可以啃到泥巴了。
　　次奥，为毛跌落姿势会凝结在这个状态？！说好的吻呢？！
　　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