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之乱撞》吾与花孰美

2、居然有人告我

　　在梦里，关海梅那个贱人无数次的冲千励心笑。
　　爸爸从前没有现在这样有头有脸外加有种，以前他是个中学数学老师，一贫如洗教书育人，千励心家住在学校分配的临近街道内属学校外围的房子里，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条件是不错了，就是门口是拥挤吵闹的集市，通常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偶尔飘过轰隆隆的汽笛声。
　　还有一个见鬼的事情就是，每天打开窗户就会看见面前是一条黑乎乎的臭水沟。这条水沟里都是死水，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的值日生每天都会把垃圾源源不断的倾入，就连千励心，也不是一次的倒入垃圾，这是传统。
　　隔壁住着的就是关海梅，她是和千励心爸爸一个学校的老师，她教的是语文，所以整个人看上去就有点亲切感，千励心很喜欢她那样子的女人，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全家人的颜色都穿在她一个人的身上，看见小孩的时候会友好的微笑，态度很好，比起公园里的小丑叔叔，关阿姨更加亲切友爱。
　　但这个世界最美最好的女人还是千励心妈妈，记忆里爸爸妈妈相敬如宾，从没有发生过争执，就算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到了千励心家里，也能化为乌有。千励心在这个循规蹈矩的家里循规蹈矩的生活。
　　那个时候，桑叶是个扎着麻花辫活蹦乱跳的小女孩，她成天叽叽喳喳的讲话，见着人就乐呵的和人家打招呼，活泼开放的程度赶上改革开放的热潮，前浪滚着后浪。
　　千励心却是那个异常安静的人，不苟言笑的摆着双下巴，拿着一本很久买来看的《格林童话》呆坐着一下午，桑叶总会打乱千励心的生活，每天就喜欢赖着千励心然后腻歪在一起。
　　通常情况下，都是她说话，千励心听她说话。
　　桑叶总喜欢对千励心说这样的话。
　　“励心，我长大了要做雯雯阿姨那样的人，安安静静、不吵不闹，怎么样看起来都很淑女，说不出的神秘，每次来你家，我看着她在阳台上给花浇水，阳光打在她身上，我就很开心，因为我自己看到了天使，对，就是那种光灿灿的亮光，天使专属的光芒。”
　　白雯雯是千励心妈妈，事实上，她真的是天使，白衣天使。
　　相比关海梅热情洋溢的脸，千励心妈妈就是冰块一样的女人，医院里的都认识的小护士们都很活泼可爱，千励心妈妈却是里面的奇葩，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她。
　　桑叶还会问她：“你长大后，要做什么样的女人？”
　　很多时候，她都会联想起童话里出现的凶残的巫婆，然后诡异的时刻到了，巫婆幽深脸变成了她的小脸，她变成那个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坏婆娘，最后吓到自己说不出话。
　　她当然不会蠢到回答说：“我想做巫婆一样的女人。”
　　桑叶除了话多最大的毛病就是粘人，街道上那些那孩子十个有八个厌烦她，千励心其实也是烦她的，但每个人都需要朋友，她也不例外。
　　在他们这一片独生子女都是孤单的孩子，可在外人看来千励心和桑叶就是双胞胎，他们形影不离，千励心不说话一路潇洒的走着，后面近距离尾随的一定是桑叶的叽叽喳喳。
　　千励心十岁那年，爸爸有了脱离教师队伍的念头。
　　最大的原因是老师这点微薄的工资已经养不起她们全家，最重要的是她妈妈已经通过医院B超室的阿姨得知，她肚子里怀的是一个男婴。
　　弟弟的到来，严重缓和了千励心们家的气氛，前几个月爸爸妈妈的语言交流极少，千励心细心的看着他们眼神的转换与交接，在千励心幼小年纪的判断里，千励心发现他们的相敬如宾的默契已经不复存在，那阶段，桑叶的妈妈关海梅隔三差五的来她家串门。
　　曾经她问过千励心一个问题。她说：”励心，你喜欢阿姨吗，阿姨做你的妈妈好不好。”
　　即使成励心每次都用茫然的眼睛看着她那双捉摸不透的双眼，千励心心里稍微有点欣喜，毕竟关海梅一直以来对她很好，如果她真的可以做她的女儿，她就可以和桑叶分享一个妈妈。
　　尽管如此，很多次千励心都断然拒绝：“不要，阿姨是桑叶的妈妈，我不可以要的。”
　　凶神恶煞的眼睛很快出现又转瞬消失，但那足够令千励心心里小小颤抖不已。而她会在开着无聊的玩笑后拍拍屁股拉开大门走回自家的方向。
　　所以，弟弟的到来让大家心里掩藏的怒火与不安很快如浮云一般飘远。爸爸从容的离开他待了那么久的学校，带着千励心和妈妈以及妈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弟弟搬出来学校分配的房子，也离开了桑叶与关海梅的视线。
　　桑叶没有爸爸，她那个窝囊废父亲前几年出车祸走了，
　　嗜酒如命的桑大风真的是一摊烂泥扶不上墙，他每天嘴里叼着香烟站在路边用闪亮的眼睛调戏街道上过往的女人，周边的人都取消他，家里金屋藏娇的窝着一个女人，还不满足的把心思落在别的女人身上，对于那些家里守着黄脸婆的男人来说，桑大风够枪毙百八十回了。
　　也就是说，关海梅是个美艳的小寡妇。
　　桑叶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周围邻居经常会问她想不想爸爸，桑叶总是傲慢的口气回敬那些人：“那个醉鬼，晚上经常跑过来和千励心说话，有时候还会流眼泪。”
　　几天后，她搬走了，走出那条街道的转角处，千励心才恍然大悟，以后的日子里就真的没有桑叶叽叽喳喳的吵闹了，心里的失落比吃了苦瓜还稍微难受点。
　　但是不久之后，他们又重新住到一起。
　　八个月后，千励心弟弟出生，但是他的新生却换走了她妈的生命。
　　千励心八岁，她弟弟出生那一天，她妈妈难产而死。关海梅如同一个英勇无畏的战士入驻她家，她成了他们姐弟两的阿姨，一开始继母这个词千励心并不是很了解，只是觉得家里人多，突然让自己有点局促不安，
　　桑叶成了一个拖油瓶，这个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
　　对于妈妈这个字眼千励心没有多大感触，她的妈妈并没有把全部的热情放在她这里，但千励心从没有觉得她不爱自己，而是她更爱她的工作。
　　从小，都是爸爸带她，上课带着她，把她放在教室的任意角落让她自己玩，好在她不吵闹，不会影响课堂秩序。大院里的老师都知道千励心的存在，她就是一个小孩，在爸爸的温暖关怀里安静的长大。睡觉抱着她，替她洗澡，抚摸她睡觉，连她发烧呕吐都要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

　　3 自由职业者
　　第二天，下午2点，千励心会准时的睁开眼眶。
　　自由职业者就是这个城市里活的最潇洒的人群，而她就是那个喜滋滋的过着自己小日子的单身贵族。她不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可以过上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银行卡里的钱多到可以买下二环以内的小别墅，衣柜里的衣服可以构成小型二手市场的销量，鞋柜里的高跟鞋永远都是金光闪闪的发亮，首饰、包包、香水、名牌手表，爱马仕、香奈儿是所有女孩的梦，而千励心的的梦就是将他们锁在她的橱柜里，远远的看着。
　　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随处可见，这些都是千励心的财产，从她20岁那年开始，她就像吝啬的小老头葛朗台一样，金钱欲望如同火山喷发，一发不可收拾。
　　积攒更多的钱，更多的金银珠宝，更多的富有是千励心永远的追求。千励心也以为自己可以一直怎么财富下去，但是一个月前的破产让她亏掉了资产的三分之二。
　　她开“让你出彩”美容美体中心已接近三年，从投资初期就是用尽她的心血，在桑叶研究生荣光毕业后，她觉得自己糊涂了整个青春是时候用力的活一次了。
　　但是三年后总归倒闭关门，前两年生意一直不太好，第三年风生水起，她也日进斗金，日子久了千励心也没有就再过问，三三两两的美体精英被人静悄悄的挖了墙角，那么多庸俗的人抵不过高薪的诱惑，然后在某一天千励心那个精明强干的店长告诉她，店里已经有一周没有顾客光临了，千励心并没有像很多人一样能够足智多谋的诱惑新顾客挽留老顾客，这是从容的转手，回家继续做她的无业游民。
　　阳光的激情四射让千励心在头痛中炸开自己的脑袋，然后从笑梦中不情愿的坐起来，昨晚上睡觉之前还刻意的喝了点啤酒，果然，她这一觉睡得特别畅快，日晒三竿的时间点，只有大脑晕乎乎的。
　　手机铃声哗啦啦如流水的冲刺千励心的耳膜，她厌烦的瞟了一眼，又是桑叶那个拖油瓶。
　　“拖油瓶，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你烦不烦啊。”按起接听键，千励心就马不停蹄的毒舌起来，话说完，心里发堵，其实千励心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她这样小心的安慰自己。
　　一个厚重的男声传过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给 我注意你的言辞。千励心，你快给我回家，你有本事教训别人之前先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一点大人的样子都没有，还用得着我提醒你多大了吗，快点给我滚回来。”
　　熟悉的呵斥声把千励心打入了冰窖，就在千励心以为她还可以洋洋洒洒的随便欺压别人的尊严时，就会有一个冷漠无比的大山过来压倒她。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千晨光。”千励心负隅顽抗。
　　“你别给 废话，千励心，你要还是我女儿就给我滚回来，要不然别说我现在不认你，就连以后你也别想再看我一眼，我人是老了，可是我还没有死，我不在乎自己到底有没有人赡养，我就算是死，也不想要一个狼心狗肺的女儿!”
　　坏脾气的糟老头流利的说着脏话，这个语速都可以参加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你以为我稀罕做你的女儿。”
　　“快给我回家，我没有闲工夫和你理论，我告诉你千励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规划，而你呢，坐吃山空不说，还坑蒙拐骗，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有用的女儿。”千晨光有些声嘶力竭的教训千励心。

　　千励心反击，“呵呵，你说谁呢，人生规划都是给那些穷人的孩子和一些拖油瓶的，我是你的女儿，我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算是你哪天死了，你的公司、你的股票、你的大宅在也都是我一个人的。我用不着努力，我用不着披星戴月的工作，这都是你的功劳，但是我可没有坑蒙拐骗，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
　　桑叶从千励心爸爸的手里抢过电话对千励心说：“励心，你快回家吧，我们刚刚收到法院的传票，有人告你骗吃骗喝还骗钱。”
　　千励心一时半会没有听清楚，“拖油瓶，你给我说清楚一点，你说的谁，谁告我？”
　　“赵昆仑”
　　赵昆仑？是谁？
　　两天之后，千励心出现在老宅的院门口，说起老宅，她已经有一年半载的光阴没有踏足了，这个宅子不老，就是看上去比其他房子破旧了那么一点，里面布局陈设也很古老。
　　家里并没有多少人，但是那些人却不约而同的站在了门口，千励心看着他们惶恐的眼睛就想发笑，这些人害怕她到骨子里了。
　　在她准备往里走的时候，熟悉的呵斥声立即浑天的传过来。
　　“千励心，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我以为你摸不着回来的路，正要叫人就接你呢。”
　　“哦，不劳您大驾了，我回来了，但是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就会走的。”
　　“你先进来在说吧。”声音明显降低好多分贝。
　　客厅里，桑叶一个人安静的坐着，千励心进来的时候抬起头担心的看了千励心一眼，又不做声的低下头，家里的厨房阿姨立即端茶到千励心面前，一看就知道是新来的，这位大婶穿的格外花哨，看着就不上路。千励心笑着说谢谢，一切看起来好客套。
　　桑叶这才开口：“黄妈，这就是励心。”
　　端茶的阿姨立即苍白了脸色，下意识的看了千励心一眼，随即拿着盘子走开了。
　　“我说，桑叶，你不说话就罢了，一说话把人都给吓跑了，我千励心三十岁的大姑娘了，不说心态变了，可是我的皮肤气色还是和十八岁的时候一样的，再怎么样，也不能说是把人给吓跑吧。”
　　没等桑叶解释，千励心就一步飞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臂说：“你说，是不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母女两个人三天两头、三言两语的说我的坏话啊？”玩笑间，气氛就开始不对劲了。
　　千晨光走入客厅，阴阳怪气的说：“赵昆仑是谁？”
　　说完扔给千励心一个厚厚的档案袋，千励心一头雾水的接过，然后厉声的说着：“我说，老头，我一回来你就不给我好脸色，你不要忘了，是你死乞白赖的打十几个电话我才回来的。拜托你做人实诚点行吗？”
　　“呵呵呵，千励心你还长本事了，你知道我这几天的脸往哪搁吗？你这个被告的单子都贴到我公司总部大厦去了，法院的人还来找我谈话，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有自己的家，我怎么知道他们怎么会去找你？”
　　“你不工作没有工作联系地址，你不出门别人就联系不到你，所以人家就来找我，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就知道让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桑叶这时候又说话了：“励心，这个赵昆仑到底是谁啊，你怎么会欠他十几万块钱？”
　　“我他妈的怎么知道，我听都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赵昆仑，这个人是不是想去西天了。”千励心气急败坏的说着。
　　“放屁，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说的什么话，千励心，你给我好好说话。”千晨光终于恼羞成怒。
　　“老爷，你前几天刚刚动了小手术，怎么又发脾气了。”说话轻轻的从楼梯上走下来，千励心听着那个简单的脚步声全身上下血液逆流，她撇过脸来看着院子里阳光的桑静光景不说话。
　　“你怎么出来了，不多睡一会。”
　　桑叶轻声的说：“妈，来坐下，披一件外套吧，小心感冒。”
　　“励心来了，你们咋没都告诉我，我这个当妈的也要看看她啊，一年的时间不见，励心呐，你倒是瘦了不少啊。”欢快的笑声传的很远。
　　“是吗？一天到晚没饭吃，饥一顿饱一顿的人当然会瘦了，有爹生没爹养的孩子怎么还会有好日子过啊，我瘦那是理所应当的，呵呵呵。”千励心邪恶的笑了好几声。
　　千晨光在一旁尴尬的说：“哼，有家你自己不回，就算是饿死都没有人知道。”
　　“对对对，我死了到一了百了，省的活着让人看着笑话。”
　　仔细看着这个熟悉的老宅，千晨光的公司都上市了，他几乎在全国各地都有房产，可是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这里。
　　在千励心环顾四周的时候，桑叶的声音传过来：“励心，这个赵昆仑为什么要告你。”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一个疯子！”
　　“我看你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居然被人告上法庭，千励心，我告诉你，我的老脸都给你丢尽了，我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你算是给我长脸了。”
　　“千晨光，我不想和你理论，也不想和你吵，你把法院的传票给我，我就可以走了，我走了你们一家子人就清净了，所以，立刻马上。”我伸出手要。
　　“怎么，你想自己解决？”
　　“你都叫我回来了，摆明了不愿意帮忙，我当然要自己来了，放心，请律师的钱我还是有的。所以，把你已经查好了的资料给我。”
　　“就你那小门路还想上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