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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章三 请罚 ...

  •   那种情绪浓的让人醒不过来,像以前那些为了回避伤痛一样夜晚,无意识地沉溺。梦里一片血红色。

      手脚都在不受控制的抽搐,每根手指都在努力抬起,伸张,每寸肌肉都在绷紧。我用尽力气地想要坐起来,可就是做不到。一身汗,燥热。

      是梦魇。

      突然,一片清凉出现在左手掌心。

      惊醒。

      一反掌抓住,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就着那双手直起身来,眼中却映入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是一张极瘦的脸,双颊失了应有的弧度,眼窝深陷,嘴唇毫无血色,嘴角处裂着口子,干皮纵横。头发干枯如草,只在脖颈处拿草绳松松绑了。即便如此,他的眉仍旧斜飞入鬓,与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搭起来,颇有一些清秀之气。

      他的眼睛里透着惊讶。

      视线顺着下移,手上竟抓着他的手。可是……

      正欲开口,张张嘴却发觉喉咙干涩如同失声。手中清凉忽的一空。却见他膝行去不远处桌边端了一碗散发着苦涩的棕黑色汤药:“主人,趁热先喝药药才给糖哦。”说罢直抵到我嘴边来,竟是要我就着他的手喝的意思。

      我反条件地往后一缩。

      却见他眼里忽的涌出伤痛,眉拧了起来:“下奴无用,今日不慎丢了勺子,还请主人先将就。”许是见我仍然无动作,又低了头,小声补充道:“下奴来前已经洗净了手。”

      他叫我什么?!我也并非是故意不动,只是废了些时间适应这幅难以自控的颤抖身体,外加他的手也实在太有冲击力:指尖青紫,肿如猪蹄,一只手的小指以一种折断的形状撇向一个奇怪的角度。这样一双手……有哪里不对劲。

      臆想之时我总算抬起了还在颤抖的手,单手接下了碗。可我显然高估了自己名存实亡的肌肉。碗一离了他的手便倾倒下去。一碗汤药尽数洒在我身上。满室药香。

      显然他在碗脱手的一瞬便惊觉,却颤抖着唇,直盯着我的脸。直到碗顺着床沿滚落地叮的一声轻响,才受惊一般跪直。

      “恭喜主人……下奴知罪……下奴这就去给您寻些干净衣物来……下奴……求主人狠狠责罚……”
      语无伦次地在我脑海里盘旋,生疼。

      使劲闭了闭眼。

      违和感。越来越重的违和感。再睁眼。我知道了。

      我不是在原来那个世界了。

      头顶是木结构的屋顶,正中房梁上书一行大字。目之所及仍然依稀看得出曾经有的庄重辉煌,柱顶的鎏金装饰失去了光彩,柱上红漆剥落,显得一片萧条,不过所见之处无甚积灰,倒也干干净净。不过同想象中的古代宫殿相比,这间屋子显然是寒酸许多了。

      跪在地上的人一身灰黑棕色粗布单衣,像是染料没染均匀般一块一块的,袖长刚及肘,单裤才过膝,在这种我躺在被里尚能觉出凉意的天气里不知道他赤着小腿和脚如何忍受。思及此,顺着心意又打量了一番,心下暗惊。这人……处境竟悲惨至此吗?只见他露出的皮肤无一不是纵横着凌乱伤疤,旧的是黄褐发灰,半旧的为结痂,新伤则红肿发白。连脚底也看来似有贯穿伤,如今看来黑洞洞的颇有些骇人。

      饶是我见惯了自己曾经的身子,可能是我从前总伤在些暗处,乍一见这样的阵仗也真真是惊骇。
      许是我呼吸乱了一瞬。他突然如同有所感知一般向后挪了半步,俯身拜道:“下奴身子实在污秽不堪,如今主人清醒,自是不敢再污了主人的眼,请容下奴去替你换了衣物,之后下奴再不会出现在您视野中。”说罢便上前来,伸手欲替我解衣。

      我没有阻止。

      可是我的身体却在说不。

      在他脱到我的内衬的时候,我清楚地感受到,只是在解扣子的时候指尖碰上了我的脖子,冰凉,我瑟缩一下,瞬间胃里便是一阵翻涌,根本控制不住地转头便吐。

      其实这种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我熟悉了。我的喉咙以前也没怎么咽过正常的食物,有些事无论怎么习惯还是难以抑制,每一次我都会控制不住地吐,习惯只能帮我在调教师面前掩饰而已,否则任谁在完事之后发现帮你口的人转头就吐都不可能有什么好心情。

      习惯于我而言,只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可是这次,我在一边吐的天昏地暗的时候,脊背上却涌来一股暖意,顺着脊柱流向我饱受折磨的胃部,像一只温柔的手,抚平那些伤痛。

      是他。

      随着那股力道,我慢慢平复。只剩下难以避免的喘息,回响在着空空的房间,徒增了许多抽象的意味。

      待到我完全安静下来,他才放下手。我坐回原位,才发觉他竟是手隔我之前脱下的中衣扶着我的背。

      不出意外的。

      “下奴……不是有意如此。下奴不该触碰主人贵体,下奴罪该万死,但……主人才醒,体虚受不得寒,请主人先行更衣,再罚下奴,下奴绝不敢逃刑,也绝不会再碰到。”
      我已不忍看他再将他的额头砸向地面。便微微颔首。

      之后便是顺利。他竟真能做到一点不碰到我脱下我的内衬(有些贴身体很紧的布料处,他也能凭空造出一丝泛着暖意的小气流以求在我感觉不到的状态下揭开衣服,想来这就是真气吧),并在我完全没能感到凉意的时候换掉被子。

      其实我并不在意这点不适的。我曾经早已视这样的恶心如同家常便饭。只是被人如此相待却是第一次。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然而就在我愣神的这一点间隙里,他已经十分利索的站起身来收拾好脏掉的被子衣服,又重重跪到我面前来,不知从哪里捧出一根长鞭来,面无表情朗声道:

      “主人苏醒不多时,下奴已屡次坏了规矩,主人从前宽宏大量并未苛责,如今求主人数罪并罚,不敢劳动主人,主人只管定刑即可,下奴定不敢自己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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