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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一 ...

  •   热的水流,紧紧包裹。气流蒸腾,朦朦中看不清对面镜中的脸。

      到这个家里半年了。生活是以前做MB的时候完全不敢想的。软的床,好的药,渴的时候随意想喝多少就多少的水,身体里再也没有那么许多折磨人的玩意。理应安逸而舒适,可是事实上这样看似华贵的生活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是,华贵。饶是心理有了准备,离开那间自己住了十二年的囚室之后的晚上仍然被震惊。黑布条被摘下后入目的大理石地砖闪闪发光,竖直的墙和灰白的石柱,墨绿色窗帘和同色系的床单上泛着暗纹,管家仆人一应俱全。

      第一次被称作先生。有拼命忍住膝盖发软的冲动。之后被人轻轻从身后脱下了外衣,另一个人跪在地上帮他换了拖鞋,然后去屋里收拾了他为数不多的几样行李。后来的事情进行的顺利的可怕。我就只是沉默的,将管家的所有询问默认成祈使句,一一照做,除了给后面上药的时候那一阵阵熟悉的痛之外,被子拉上的时候还是感觉不真实。

      从那天晚上起的每个晚上我都会颤抖。直到管家推门进来开了灯:“先生睡不着吗?”我抿了抿嘴唇,讲了唯一的一句话:“请...请把窗帘拉开一个缝隙。”

      可这并没有挽救我的失眠。

      从这之后的每一个没有直视月亮的夜晚,我无法抑制地不停回忆着一些往事,做MB之前的往事。
      那时候我还叫卜辞。既不是贱狗也不是骚货,而是卜辞。有母亲,生活有很单纯的快乐,尤其是有母亲的紫菜汤和楼下阿姨的炸豆腐摊。我已经记不得母亲的面容了,只记得左眼下有颗泪痣,不是普通的黑色或是深棕,而是鲜红的,像一滴血泪,艳艳欲滴。印象里从没有过父亲的样子,其实对母亲的记忆也少的可怜。其实我有的时候也会自暴自弃的想,如果不是那天的变故太过锥心,或许自己会连母亲和自己的名字也一并忘了。

      那是个热的让人焦躁的夏天,老旧的煮锅在尽心尽力地工作,虽然任谁都看的出它也力不从心。本来背对着门在出租屋的角落里拿着新粉笔涂涂画画的我忽听到门口一声巨响,急忙回头,见到却是母亲倒地的身躯,那么多血。有很多陌生的人出现在屋里,让这个本就如同鸟雀之居的小屋更加捉襟见肘。门口一个陌生的男人面露悲悯,“大的怎么就弄死了?!算了这个还太小了,先扔进FAYW吧。别忘了每个月去取血。”

      后来一切都结束了。

      被抱出门口的时候我闻到紫菜汤的香味。

      之后的十二年都在那间囚室里度过。“Fuck As You Want”,我什么都玩过。其实不过是痛而已,刚开始倒没觉得如何屈辱,后来终于懂了什么叫侮辱之后也没有闲工夫去细细感受,只是再也不想直视自己的身子,脏。

      ……

      又是破晓。

      了无睡意。我不知道要到什么时间才能拾回睡眠。曾经在囚室带着一身伤却能一睡不醒,如今有床却无法入眠。膝盖又痛了。我以为的那些不需要被回忆起来的记忆潮水一样的涌入。

      我知道我是有哪里出了问题……昨晚的汤?呵呵,早该料到的不是吗。这个“家”,只是表面的一片富丽堂皇而已。至少是我可见的金玉其外,也许内里比我想象的更加败絮其中。

      上面有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抗衡。保持平衡的道理我懂,可是……接我回来?天平已经倾斜了。
      回来之后仍然像在囚室里一样,每个月十五夜里在我手腕上取血,同样的青玉瓷碗,同样的水位线。换而言之,抓我入FAYW和接我出FAYW的一帮人,不过是决策向哪一方倾斜的更多罢了。

      不是没想过抗争。但是我很累了。我不知道上面要具体怎么处置我,就现在的表现而言,我还算重要。无所谓了。前半生已经是这样,我的膝盖痛,前天甚至吐血昏了过去,我的手指甚至颤抖的拿不起筷子。我知道是在囚室被用的药有些过猛。这样的身体,我没有活下去的渴望。

      可是,这世界总是事与愿违。

      在我以为我就要这样到死的时候,我发现了自己的不对。

      我的疑心病越来越重,在我发觉的时候已经身边已经不能留人。每一天我都控制不住的疯狂回忆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夏天。全世界都要来杀我。片刻的清醒时间里,我知道我疯了。

      眼前的屋子慢慢和记忆里的出租屋重叠。门口的煮锅煮着永远也煮不完的紫菜汤,满地的鲜血,一屋子陌生的男人。他们拿着刀。他们要杀我。

      又是一阵恍惚。

      有一张.....一张和我一摸一样的脸。躺在病床上。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我抬头,我知道是他。那个一句话便折磨了我十二年的男人,他的声音,我永远不会忘记。

      他说:“灏儿,你别怕,爸爸在呢。你安心吧。”竟流下泪来,伸手扶上他的脸颊。不过须臾,眼见那个和我一样脸的人断了气,身边四五个黑衣人将他移走,我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竟穿着病号服,被推搡着上了那张病床。一支针剂被推进了我的身体。

      呵呵。

      去你妈的。

      原来是这样。

      ……

      我做了很长的梦。我一个人歇斯底里,疯言疯语里全都是血泪。原来这是我的一生,讽刺的能让人笑出声来。

      原来我只是个傀儡,原来那些我差点要感恩戴德的锦衣玉食只是怕我奴性太深而露馅,原来我是硬生生被灌药灌疯,原来那些梦魇是强加于我身,原来我本可以不必承受这些。

      原来这世界竟如此不公。

      生如蝼蚁便遭此苛待。愿不要醒来,苍天,就当是给我的最后的补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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