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等言

19、 第六章1944年 韩门宴（二）

　　秦雨芳一回到家，就觉得有些不妥，家中的人都时不时地偷偷看向她，也议论着她。特别是一些女眷眼神里还透露着羡慕嫉妒地目光。
　　秦雨芳一向不在乎这些，可也觉得奇怪，敢情自己祈了次福后变得特别招人？好奇心终于战胜了理智，她找来平时亲近的丫鬟问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丫鬟也是支支吾吾，只说着小姐晚上吃饭时便会知道。
　　秦雨芳生来便随性，既然别人不说，那也无妨。逛了一天也觉得乏，就和兰音说自己先去眯会儿，吃饭的时候叫她。
　　不知过了多久，秦雨芳被兰音唤起。她不情愿的起身，像往常一样打算随便穿身衣服就去吃饭。
　　兰音抢过秦雨芳选的白色素服，自顾自的挑了件淡黄色小洋装给她，秦雨芳一愣，拍着她的肩，笑道：“我的姑奶奶，祈福的时候是不是许了让自己变傻的愿望啊，吃个饭穿那么隆重干什么？”
　　兰音也不反驳，只是淡淡地说道：“小姐，老爷指明了要你穿的隆重些。”
　　秦雨芳看着兰音，突然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她扳过兰音的肩：“兰音，发生了什么？”
　　兰音低着头：“小姐，兰音不知，老爷没说，只是一再嘱咐把小姐打扮的漂亮些。”
　　秦雨芳转过头去面着窗外，天已经有些黑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味，姨娘说那是母亲最爱的味道。她幽幽地说：“兰音，我们认识多久了？”
　　兰音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震了一下后回答道：“快六年了吧。”
　　原来已经六年，原来••••••我们已经六年没有相见。秦雨芳握着手中飘进的桂花瓣：“兰音，你不说，我知道有你的原因，衣服我会穿的，我也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出去吧。”
　　兰音看着秦雨芳，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小姐，你••••••想嫁人吗？”
　　兰音看着秦雨芳的背脊震了一下，补充道：“我知道小姐觉得15岁嫁人或许在当下是早了点，可其实以前的女子嫁人生子都比较早些。”
　　秦雨芳一直没有说话，兰音看着那抹孤寂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些发酸，不••••••她不是要这样的结果的：“小姐，为什么不说话？”
　　秦雨芳依旧面着窗外，她不说话并不是因为她震惊，其实她早就料到，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她还是无法避免和其他女子一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她一直希望娶她的会是她爱的人，她一直在等待，可是最终••••••
　　“兰音，我是不会嫁的。”秦雨芳终于开了口：“我不会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也不会在心中住了一个人的时候去耽误别人。”
　　兰音看着她的小姐，那个窗前小小的人，却仿佛充满了力量，坚定而睿智。虽然小姐一直没说，可她知道小姐有喜欢的人。
　　秦雨芳转过头来，俏皮的一笑：“好了，我的兰音，帮我打扮的漂漂亮亮吧，小姐我等会儿可是有场大战呢。”
　　兰音强打精神说道：“没问题，就让兰音把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
　　她转过头来对着兰音挤了挤眉毛：“光漂亮可不行，兰音，你可起了大作用哦。”

　　秦雨芳慢慢地走向大厅，淡黄色小礼服在略显昏暗的光下显得格外妖娆，兰音看着自家的小姐，似乎今天她才发现，原来她的小姐长得那么美，皮肤白皙，鼻梁高挺，还有一个樱桃般的嘴唇，似乎只要微微一笑就能迷倒所有的男人。
　　兰音偷偷地拉着秦雨芳说道：“小姐，你打扮起来真好看，要是我是男人，我也要娶你做老婆。”
　　秦雨芳听完后扑哧一笑：“要是你是男人啊••••••一定没人敢嫁给你。”
　　兰音正欲反驳却发现已到了大厅处，遂整了整秦雨芳的裙边，秦雨芳看着兰音微抖的手，调侃道：“怎么像你被逼婚啊。”握了握她的手后走入了大厅。
　　兰音听到大厅中传来一阵阵抽气声，微微一笑，转身步入了厨房。

　　秦雨芳缓步走入大厅中，一直以来，她以为她所学的礼仪都是些无用之物，可今天才发现，原来也并非无一用处。至少能让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知书达理，像一个大家闺秀。
　　如她所料，这并非是一场简单的饭局，而是“鸿门宴”。席上坐着一男一女，是她从未见过的，衣着并不富丽却在举手投足间透露着隐隐约约的贵族之气，而且看起来并不像是本地人。这倒有点出乎她的意料，难道她的父亲就这么讨厌她？甚至于要把她远嫁到他乡。
　　秦雨芳走到了圆桌旁，微微一福，叫了声爹，便低下了头。秦万显然对这一切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毕竟是经过大场面的人，思量了一会儿便明白了秦雨芳那一点小心思，送去了一个轻蔑的眼神，便世故的和那对夫妻聊起了客套话。全然不把秦雨芳放在眼里，那对夫妻显然是感觉到有些尴尬。
　　那妇人朝雨芳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亲热地拉起她的手说：“你就是雨芳吧。”转过头去，笑着和秦万说道：“秦爷，长得很像您的妻子呢。”
　　秦万温柔的笑了笑，这笑容是秦雨芳不曾看到过的。那妇人继续说到：“而且也很知书达理呢。雨芳啊，告诉伯母你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啊？”
　　“伯母，雨芳是一介弱质女流，平时也没什么可做的，要说爱好可能就读读诗词，做做针织吧。”秦雨芳低着头回答，心中暗想，现在她爹一定快疯了吧。不过••••••她倒是挺高兴的。
　　那妇人连连点头：“好好好，雨芳啊，女人啊，就该这样，在家相夫教子，别和那些女学生一样，整天嚷嚷着救国啊，维权啊。这些啊都该留给男人。”殷勤的拉着她坐了下来。
　　秦雨芳看着脸色变换的秦万和坐在她身边满脸客套的妇人，突然觉得有些想笑，这笑憋到了嘴边反而成了最妩媚的眼神。
　　一旁的妇人看着她，对着那男子说到：“唉，都怪我把澈儿宠坏了，不然啊，他今天要是到场一定啊会被雨芳迷住的，呵呵。”
　　澈儿••••••这名字好熟哦？秦雨芳边思量边暗暗环顾四周，确实，这出戏人人皆在，却唯缺小生。不过也无妨，在这样父母之命的年代，父母不同意的婚姻任你再怎么喜欢也是无用的。
　　这时兰音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个有些滑稽的局面，她把一道道菜放在了桌上：东坡肘子，翡翠白玉，两面黄，雨蝶齐飞，蟹粉小笼，水蒸花蟹。
　　兰音转向那妇人：“韩夫人，听老爷说你喜吃蟹，厨房特地准备了这到蟹粉小笼和水蒸花蟹，可是这不是吃蟹的季节，就请夫人多多包涵了。”
　　那妇人赞赏的看着兰音说道：“哪里，哪里，有心了姑娘，有心了秦爷。”
　　秦万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兰音下去，兰音转了个身，从后面拿出了一个白玉盅：“夫人，这是厨房转为你准备的炖品，您看您来回奔波，好好补一下吧。”
　　那妇人会心一笑，便拿起了桌上的盖碗杯说道：“秦爷细心安排，奴家实在愧不敢当，以水代酒敬秦爷一杯。”
　　秦万若有所思的朝着兰音望去，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