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岭》木瓜很贵

7、（二 ）

　　我美滋滋地在厨房中忙里忙外，准备给伤势未愈的郑公子好好补充一下营养。虽说，自己从来没做过烤乳鸽，但自己好歹吃过肉。一通百通，烤熟加点盐，应该味道差不到哪去。
　　“罪过，罪过。”我念念有词地面对着已经昏厥的鸽子，洗完手准备动手给鸽子拔毛。自己从小到大，从未给任何动物拔过毛，由此，内心十分忐忑。就在欲下手，又下不了手的时候，救星来了。
　　“妙妙，你在哪？我跟你送桃花酿来了。”
　　敏明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我没有犹豫，扔下刀，迅速向前院门口跑去。
　　我接过桃花酿，呷了一小口，醇香微辣。
　　“这是今年的第一坛，一酿好，我就跟你拿来了。”敏明得意道。
　　我知晓敏明的性子，若直接开口拜托她帮你处理鸽子，定会被拒绝。故此，我口中称着谢，佯装些要关门离去，果然被敏明闪身，挡住了门。我含笑抬头，似乎在问：你有事吗？
　　敏明双手插，气愤地拍着我的肩膀，盯着我道：“不是说请我吃烤乳鸽吗？”
　　“我说过吗？”我耸肩，关门道：“不记得了。”
　　“白眼狼，不诚信的家伙，呸！”敏明不在多言，绕过我道：“亏我记得你的桃花酿。告诉你，姐姐我吃定你的乳鸽了。”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嘿嘿。
　　我看着她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关上了门，跟了过去，还没跟上，就听见厨房传来响彻天地的、敏明的喊叫声：“——你不是还没做吗！等姐姐给你开刀吗！”
　　若说为什么爷爷颇有大家风尚，从不言语粗鄙，养出来的徒弟却。直来直去，口吐‘芬芳’，我自认为除了一小部分自己的原因外，绝大部分在敏明耳濡目染和博学多才。
　　我连忙跑到厨房，道：“嘘！还有人在休息呢！”
　　“谁？”敏明连忙捂住嘴道。
　　“前几天那个绑我的外来客，他被爷爷打伤了。”我看了眼昏厥在砧板上的鸽子，将桃花酿放入了橱柜道。
　　“哦。”敏明应了声，又指着鸽子，看着我嫌弃道：“不过你手脚也忒慢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一步都没开始？”
　　“不……不是，不愿意轻易杀生嘛。”我洗净碗盘放在一边。
　　“切。”敏明撸起袖子，拿起菜刀，一手提起鸽子，一手轻轻在鸽子脖子上一划。鸽子的爪子一蹬，便再无起身飞翔的可能性。就在准备动手拔毛时，敏明若有所思道：“这鸽子这么瘦，也有你所说客人的一份？”
　　我点了点头。
　　“那就不能烤了。”敏明利落得拔毛道：“只能喝汤咯。”
　　比起自己的厨艺，我是更愿意相信敏明的，所以不再言语，任敏明去处理那个信鸽，自己去倒腾最简单的烤红薯。
　　耐着性子，等待了许久，终于将一个红薯从火堆里取出，红薯的表皮已变为黑色，我顾不上滚烫的温度，迫不及待地撕开了一小片红薯皮，金黄金黄的红薯肉便显现在自己面前。我小心地铁汤匙挑出一小勺，吹了吹气，放入了嘴中，味道甘甜，果然好吃。满足间，我又挑了一勺喂给了敏明，心中十分期待今日的晚餐。

　　“好酒好菜好乳鸽，美景美月美时节。”爷爷坐在庭院地凳子上，举杯饮酒，望着弯弯的明月，畅意道：“人生乐事啊。”
　　我乐呵呵地将鸽子汤慢慢从厨房端了出来，放在了食桌的正中间。瞥见一旁的大宝早已在院子中，拿着一根红薯，津津有味地吃着。突然间，感觉到腿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给抱住了，我低眼一看，竟是一只小大宝，它正抱着我的腿，痴痴地望着我。不远处，有只母金丝猴慢条斯理地吃着红薯，温柔地瞧着这一切。
　　“这大宝，近日可是享福去咯。”爷爷大笑着，手中拿着酒杯，脸颊渐渐染上了红色。
　　我才恍然，大宝原来是拖家带口地来‘蹭吃蹭喝’了。
　　我伸手从桌上拿了一根已不烫的红薯，递给正爬在我腿边的小大宝。小大宝得了红薯，便也不再缠我松开了手，跑到妈妈身边，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我不禁捂脸，心中感叹，这小家伙太会卖萌了！
　　敏明见状，心中萌动，跃跃欲试地也拿了一根红薯递给小家伙，可终是在大宝的“吱吱”叫声中放弃了。敏明噘嘴，不甘心道：“小气。”
　　“还不是你那次踩大宝的尾巴，给大宝留下了阴影。”我幸灾乐祸地打趣道。
　　“这事还能记一辈子啊？”敏明无奈道：“再说，我也赔礼道歉了呀！”想当初，敏明为了给大宝表示歉意，专门寻来几十斤的香蕉来讨好大宝。可是，大宝吃归吃，记仇依然记仇。想到往事不堪回首，敏明倔强地偏头哼了声。
　　玩笑间，我拿起了碗筷，准备吃热腾腾的晚餐，环顾四周，却意识到少了一人，道：“郑公子呢？”
　　爷爷顿时蹙眉不喜道：“扭扭捏捏，他自己不吃，管他作甚。”
　　我扶额不禁困惑，到底爷爷是护短过甚，还是郑公子哪里得罪坏了爷爷。疑惑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想，我拿了个干净的碗筷，盛了些饭菜，准备端过去。
　　“丫头，中看不一定中用，你知道吗？”爷爷打着酒嗝，微眯着眼瞧着我，寻问道。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我一时间摸不到头脑，顺口询问道：“什么？”
　　“罢了。”爷爷饮了尽酒，回味着口中的辛辣，头也不抬道：“终归是我来帮你擦屁股。”
　　爷爷……这是口吐脏话了吗？千年难得一遇啊！
　　虽说惊讶，却也困惑，我细巧爷爷神态，除了醉意，一无所获，只能先没头没脑地转身端着盘子离开了。

　　“郑公子？”我端着饭菜，敲了敲房门，屏气倾听着屋内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郑公子道：“请进。”
　　我得到了允许，推门而去，却见郑公子依旧坐在床边，和早晨一样。我将碗碟一一摆放在桌上道：“今儿得了只鸽子，你可以喝汤补补营养。”摆放好了，却依旧不见郑公子有所动作，便补了一句：“趁热喝。”
　　除了院子中传来的欢笑声，木屋内的呼吸声，四下安静可怕。
　　“你怎么样了？”我询问道。
　　“三日后，估计可以痊愈。”郑公子望了望我道。
　　我“嗯”的应了声，突然想起了桌上的红薯，立马从碗中拿了起来，递了过去，直白道：“这个，你现在吃。”
　　郑公子虽是疑惑，但仍旧缓缓伸手接过。修长的手指剥开了一道小口，继而有慢慢掰下一小块金黄的红薯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了起来。我痴痴地看着他，随着他吞咽的动作，我也吞咽了一下，有些紧张道：“好吃吗？”
　　郑公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将手中的红薯递给了我。
　　“我不吃。吃过了。”我连忙摆手，又眼巴巴地望着他道：“味道是怎样的？”
　　郑公子语塞，缓缓回答我说：“甜。”未等喜悦爬上我的眉梢，郑公子继而蹙眉，“有些忒甜了。”
　　红薯也吃了，补汤也送了，没有什么其他事的我，厚着脸皮在木屋中待了一会儿，终是怕打扰到郑公子的休息，准备离开，却又有些舍不得离开。
　　“啊……郑公子，你还未曾告我你的姓名呢。”我扶着木门回头问道。
　　“郑白。”郑公子又补充道：“白日的白。”
　　名字简单易懂，却又太过简单易懂，让我一度认为是郑公子一时胡诌，来应付我的缠问。思考了一会儿，我脸上笑得如沐春风道：“好名字！”
　　“姑娘，若不介意，可以叫我大白。”郑白盯着我道。
　　我囧了，这确定不是逗着我玩吗？
　　这时，我缓缓走到床边，直接坐在了郑白的身边，只是叹息，不说一话。郑白连忙移开，竭力保持着和我之间的距离。
　　“唉。”我左边叹息完，又转向右边继续叹息。
　　郑白：“姑娘可以直言。”
　　我瞥了他一眼，故作后悔莫及的哀伤道：“郑公子，我……欺骗了你！”
　　“姑娘骗我什么了？”
　　我继续一本正经地瞎编：“我其实……其实不是王先生的首徒玥妙。近日来，洗衣做饭，你也看见了，我实际上是个被玥妙骗来做苦力的苦命儿！”
　　郑白眉头蹙得更深了，思考着，尝试着，接受我这几句话所涵盖的信息量。
　　“我小时候贪玩，从家中跑了出去。但我却还是记得，我的名姓。”我竭力面色保持着淡淡的忧伤道：“我是姓……李，名红……若公子不介意，可唤我声小红。”
　　郑白语塞，“……”
　　我倒一改忧伤脸色，乐呵呵地瞧着他。
　　渐渐地，郑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根到面颊染上了绯红。许久，郑白沉声道：“姑娘若不信我，何必问我。”
　　这倒将了我一军，脸色笑意全无，弄得我不安极了，我慌忙解释道：“你说你叫郑白，我本是信的。可叫我唤你，大白……我就觉得你在糊弄我。”
　　“叫大白，有何不妥？”郑白抬起头，再次看向了我，疑问。
　　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听见郑白严肃神情道：“叫大宝就妥当？”
　　我囧了，原来是这个原因。我解释道：“大宝可是只金丝猴啊。”
　　“……”郑白不再看我，垂头道：“随你吧，小红。”
　　我心想，今天这道坎是怎么说都迈步过去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