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爱 ...
-
并非所有的人都理解何泽，关于如何处置周叔，何佐坚决要求要把周叔以故意杀人罪送进监狱。何洛的反应尤为强烈。他最亲爱的爷爷莫名其妙的挨了两枪死了，何泽说的话他一点都不相信，他更相信是何泽自己干的事情然后让爷爷背锅。对于何洛的看法，何家的人几乎全抱着同意的态度。
“少爷不用非要保住我的，用钱打点打点，监狱的日子也许不错的。”
“周叔这说得什么话，要是这样的话，我也陪你去监狱。”夏橙说道。她这几天气得有点糊涂，安宁竟然来找她让她不要害怕，要坚强站起来指认何泽，这些人，不仅仅想让周叔进监狱，他们还想要让何泽不得好命。
“我会保护好你们的。”何泽笑着说，“十年前，是因为没有能力，所以才让赵瀚和邹叔才那样死去。但是今天，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夏橙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问道：“当初，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何泽笑了笑，道：“你是后知后觉，反应迟钝吗？”
夏橙撇撇嘴，央求道：“你就告诉告诉我嘛？”
何泽摇摇头，道：“你不走，我就告诉你。”
他这一句话更像是晴空霹雳一般，屋里的气氛顿时降到冰点，许久之后，夏橙才道：“我去厨房看看我熬的粥好了没？”
她出去后，周叔语重心长道：“少爷，放手吧。”
何泽摇摇头，低沉道：“不可能，我好不容易才再次看见她，不可能放手的。这是这辈子没曾想到的惊喜。”
何雄的葬礼上熙熙攘攘，夏橙干脆窝在自己的房间不出来，她实在受不了这么多人给这样道貌岸然的魔鬼表示哀悼。然而安宁很快就找上门来，强拉着她去灵堂。夏橙很奇怪，在安宁的口中，何雄永远是亲切的老爷爷，从来不严厉，从来不生气，甚至从来都说自己无所谓只要孩子们就好就可以了。他像是有两张面孔，只是对他们呈现出了十分美好的那一面，但是对于夏橙何泽，却是呈现出了最阴森的那一面。这以至于夏橙在面对安宁时常常会无话可说，她甚至没有办法说何雄对自己有多么多么的不好，因为她的振振有词在安宁看来不过是她被何泽的谎言冲昏了头脑。那么在这个世界上，究竟谁才是谎言，哪个才是真实的世界。
没有感情的夏橙被拉着来了灵堂看见了所有有着真挚感情的正常的人们，看到他们苍白的挂着泪水的脸，夏橙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一个。
“我知道你对爷爷没有感情，但是你能不能至少对他表现出一点尊重，这是对逝者的尊重。”何洛站在她面前，义正言辞道。
夏橙摇摇头，道：“我不愿意。”
她几乎更是无法想象，死的人若是自己，何雄会在自己的葬礼上如何虚情假意，更或者，他会让大家以为自己和周叔只是自己走了而已。真可怕，夏橙想，幸亏是自己活了下来，即便不受认可。
“果然，你和我哥一样的冷血无情的人·。”
夏橙点点头，道：“是，我是冷血无情的人。”说完她便离开了灵堂，在门口碰见脸上挂着眼泪的何宁。何宁见她走过来，便凑了上去，低声道：“我们走吧。”
路上她一直哭着，直到到了房间，她还依旧止不住地哭。看到夏橙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你不难过或者是开心吗？这日子，终于是到了尽头，爷爷终于是死了，我都开心的要喘不上来气了。”
夏橙用纸巾为她擦擦脸，温柔道：“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哭的啊。”
“你难道没有这种感觉吗？”
夏橙抿抿嘴唇，眼睛看向窗外的郁郁葱葱的绿树，很久之后才扭过头来道：“我，没有这种感觉，或者，是因为该哭的我早就哭完了。当初死里逃生，得知自己家破人亡之时，感觉心都要碎了。可是现在看着他死了，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是感觉做梦一样，就是那种，空荡荡的感觉，一切都结束了。然后，就仅仅是结束了而已。”
夏橙低着头，用心地将两手攥在一起摩擦，最后抬起头来，用她明亮的眼睛看着何宁，说：“或许是因为对我而言其实这件事情早就结束了，对你们而言，才刚刚结束吧。可是，真的能结束了吗？”
葬礼之后，全家人对夏橙的不满都开始飙升。阿吉对夏橙动了几次手，何泽便直接把阿吉安排到了别处。除了夏橙，周叔的事情更是迫在眉睫。然而让夏橙意外的是，突然有一天何泽回来一身轻松地说：“解决了，周叔的事情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
“我放弃了何家的家产。”他说这话时眼睛灵动的闪着光，嘴角明明是在忍着，却也是上扬的。
夏橙当场愣在那，问道：“这算好消息吗？”
“算，当然算。”何泽窝在沙发里，第一次以一种奇怪的坐姿很快就睡着了。夏橙第一看见他这样子，以前的他要不直坐着，要不跟个僵尸一样直躺着。就在夏橙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突然说：“夏橙，跟我一块走好不好？”
他眼睛闭着，口齿也不算清楚，一时之间夏橙不知道他实在说梦话还是醒着。但是夏橙说：“一块走就算了吧。”
“这十年的时光，就让我用一辈子来补偿吧。”
夏橙几乎要落下泪来，几乎要嘶吼起来，但是最终她将头靠在墙壁上，也闭上了眼睛，轻轻地说：“我爱你。这辈子都会这样的。”
“我也爱你。”
“可是，每次看见你，那些时光就都像是要重来一次一样。”
“对不起。”
夏橙知道这并非他的错，更非自己的错。
何泽突然从沙发坐起来，认真道：“我们以后用快乐的记忆将所有的过去都掩埋就好了……”
夏橙却摇摇头打断他，道：“为什么要掩埋过去？我不想，就算是多悲伤的记忆我都不会掩埋的，你知道那算什么吗？算逃避，算可耻，算没有责任心，算是把所有过去爱自己的人放在卑微而又可耻的地位，我不可能掩埋过去的。十年过去了，那件事情对我而言早就已经结束了。”
“那现在呢？”
“现在与过去是无法剥离的，我们到此为止吧。”
夏橙注视着他，又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们到此为止吧。”
所有的记忆都应该拥有结尾，十年之后的夏橙说：“雅安这次真的死了，到现在为止。”
何泽落下泪来，许久没有说话。
夏橙整理好行李箱的时候，周叔已经在门口等她很久。夏橙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对不起，赶忙将自己行礼放到后备箱里。临走之前，周叔面对着何家的大门依依不舍，坐在车里的夏橙一直在玩手机。
“你不再看一眼吗？”周叔问。
夏橙头都没有抬，摇摇头只说：“周叔再这么磨蹭，飞机都要误点了。”
周叔笑笑，问道：“科里亚的电话通了吗？”
“没呢，大不了咱们到时候去他家门口找他。诶？周叔的女儿多大了？”
“跟你差不多大。”
夏橙一直叽叽喳喳说着话，直到司机行驶出大道，她如同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停了下来，眼泪也不住地往下流。她知道他在看着她，却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在窗户久久失神的何泽，何宁忍不住探过头去，发现汽车早已经走远了。她不由得叹气道：“为什么不留住她呢？”倒是她这句话将何泽从忧郁中唤出来。何泽扭过头笑着问她：“行李收拾好了吗？以后可就要跟着我过没钱日子了。”
何宁点点头，道：“收拾好了，咱们为什么不一块走啊？”
何泽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提起自己的行李箱朝车库走过去，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问何宁：“你说这车能卖多少钱？”
何宁心里还是没谱的，问道：“咱们真的要去英国？可是……”
“我在那里有同学的，没事，不会让你饿着的。”何泽笑着说。
现在竟然也会担心饥饿的问题，何泽想，生活一旦正常起来也是让人惊恐的。万幸的是，他们所有人都走到了今天，看到了结局，虽然不甚光明，但是好歹是让人心安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