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殷九眠

9、9

　　青春总是短暂又躁动，自从上次在酒吧门口闹过以后，付钱和简单就那么进三步退两步的跳着恰恰舞，乐此不疲。方长被他们的龟速进展磨到没了脾气，而陈诗诗已经谈了四段恋爱，久经沙场，更显权威。

　　去年六月付妈生了，是个弟弟，母子平安，取名付爱钱。

　　付爸付妈带着爱钱回家的那晚，家里有被动过的痕迹，付爸连忙开灯看，付钱的房间多了一大箱玩具，很多看起来都是手工做的。最上面放了一个红包，写着希望弟弟喜欢。
　　后面跟着一串数字，打开红包里面是一张银行卡。

　　付妈刚生产完，身心脆弱，见状眼眶立马红了。付爸赶紧给她擦干，说坐月子不能掉眼泪。

　　付妈连连点头，心被两个孩子填得满满的，破涕为笑地对着小儿子说：“爱钱啊，你有一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哥哥。”

　　简妈把电脑挪到了他们的房间，简单每次用电脑都是以查阅资料的名头去逛付钱的空间，虽然他不更新动态，但是简单就喜欢去逛，一天进进出出几百次，增加付钱的访客量。

　　简单觉得手机登□□好麻烦，那个蓝色的界面他都要看吐了，而且一不小心忘记切静音就会有秋秋秋的声音，然后就开始了全班大合咳。

　　手机真是个好东西，它让全班同学团结友爱，暂时忘记平时的一些不愉快，忘记马上就要到来的中考，不管是谁的手机响了，大家都猛地开始搞动静，所谓一咳泯恩仇，尽在不言中了。

　　没过多久，班里兴起了一股智能机热潮。简单拿期中考进前五作为担保，换来一个智能手机，然后每天都去给付钱留言。

　　【沙发！！！】

　　【我来啦！今天好冷呀←_←！你多穿点，别感冒啦*^_^*】

　　【做了豆浆油条，暖暖的，超好吃！】

　　【早安（太阳），踩一下】

　　【晚安（月亮），不准跑堂哦⊙⊙！】

　　付钱好友很少，通常都是只加班级群，消息免打扰，常年潜水，更别说管理空间了，他都不知道还有只能好友查看空间的权限设置这个功能。

　　付钱的留言板本来只有简单去留言，可这天他进去逛的时候看到了一条非常碍眼的留言。

　　【忧桑の莪菛: 天气太热啦就来我花果山水帘洞哦，你戏水】

　　十五六岁的小男孩对于性既陌生又憧憬，身边或多或少会有人谈论这个话题，简单上生理课也非常认真，该掌握的不该掌握的，全掌握了。

　　这一看就是付钱的空间没有设置权限，导致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打广告了。

　　简单气得给付钱发消息：【哥！你能不能管管你的□□空间？都是些什么乌烟瘴气的傻逼玩意儿？都破坏我的队形了！】

　　然后顺手加了那个人的好友，备注：买东西。

　　陈诗诗在旁边吃着星球杯：“啧啧啧，瞧瞧这正宫语气，瞧瞧这一手加人好友的操作，简单单，你出师了啊。”

　　简单狗腿地把桌上的星球杯都推到陈诗诗那边，看陈诗诗穿了双棕色的雪地靴，后面还系着两个同色樱桃形状的绒球，嘴皮子上下一动，夸人的话就冒出来了。

　　“哪里哪里，还是老师你教的好。老师你这靴子真好看，配上你今天这身打扮真是光彩照人啊，闪瞎了我的24k纯金狗眼。”

　　陈诗诗一听就来劲了，“是吧是吧？我这靴子好看吧？你知道这是什么牌子吗？”

　　简单哪里知道靴子还分牌子，盯着那双靴子看了好久，觉得后跟牛皮上的字母有些熟悉，好像在学校里看见过很多次。

　　想了半天，恍然大悟道：“哦！是不是那个什么，那个那个UGG啊？好像挺多人买这个牌子的。”

　　“对啦！”陈诗诗仿佛得到了天大的肯定，“这靴子很贵的，我妈非要给我买，我觉得没必要，就在网上买了一双冒牌货，你看啊。”

　　陈诗诗将右腿搭在左腿膝盖上，把后跟露给简单看，“这，看到没，我拿碳素笔涂上去的，涂了好久呢，我妈都被我骗了。”

　　简单盯着那鞋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差别来，“这都三月份了啊，那这鞋上原来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是单人课桌，陈诗诗拿一支笔从自己的课桌洞穿到两张课桌中间，再套上塑料袋的耳朵，然后穿到简单的课桌洞，现成的垃圾袋就悬在课桌中间。陈诗诗把舔干净了的星球杯往课桌中间一丢，“UCC啊。”

　　“还能这样？！”简单被雷得不轻。

　　“那有啥？”陈诗诗说着就拽过简单的手往自己胸口摸。

　　“你干嘛？！我……我好歹也是个男的。”
　　简单臊得不轻，陈诗诗力气也太大了，他手都被她捏红了。

　　“你别想歪啊，你看我这，看起来还可以吧？实际上里面都是空的！一按就瘪了！”

　　简单发现自己对女生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这都哪跟哪啊。曾经他不知道付钱性取向的时候，还暗自羡慕过陈诗诗初具女性特征的身材，想着自己要是个女的，有胸有屁股的就好了。

　　这个世界太玄幻了，他把书包里所有的星球杯都拿出来递到陈诗诗面前，“陈老师！陈军师！你真是我学习的好榜样！明天我要去和我哥约会，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咻——

　　一颗粉笔精准无误地砸在简单头上。数学老师顶着完美的地中海发型，天灵盖都反着光，胡子一抖一抖的，拿着三角板颤颤巍巍的指着简单和陈诗诗，“你，你们两个，上课吃东西！给我出去！！”

　　简单和陈诗诗拿着课本到走廊罚站，他拿胳膊肘碰了一下陈诗诗。“陈军师，你快说呀，我明天怎么办？要穿什么说什么？要不要先去理发店搞个造型啊？”

　　陈诗诗低头想了一下，冲简单打了个响指。“每次你都这样问，每次都没亲嘴就回来了，你有什么用？！唉，算啦算啦，你先问问你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你搭个同色系的，但是要矜持。越是心急越要云淡风轻。至于说什么嘛……唔，就看气氛啦。”

　　“什么气氛啊？”简单靠过去悄咪咪的问。

　　“我想想。第一，你觉得你们两个之间很浪漫很唯美的时候。你就说撒浪嘿哟付钱哥，无忧皮卡付钱哥，最好呢右眼还能俏皮又可爱的眨巴那么一下。”

　　“那第二呢？”

　　“那就走夸张风。比如哈，看到一个破坏气氛的东西，你就说哦我的上帝，它长得和我前天吃的苹果派一样糟糕，我觉得我们最好远离它，你说呢老伙计？然后你就自然而然的把你哥带到一个浪漫唯美的地方，重复第一步的内容。”

　　“等会儿。什么什么优来着？”
　　“撒浪嘿呦。”
　　“哦哦哦，然后呢？什么什么丘？”
　　“无忧皮卡。”
　　“哦哦，无忧皮卡无忧皮卡。”

　　手机震了一下，简单拿书挡着偷偷看，然后抿着嘴笑成震动模式。
　　【我已经删了，下次见面你帮我管理一下。】

　　＊

　　星期六晚上，付钱和简单约在城北那条河见面，自从两个人关系走向不太对劲以后，连带着这条河也不纯洁了，它居然叫情人河。

　　夜晚还是有些冷，简单就挨着付钱坐，手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知道该往哪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叫尴尬与甜蜜混搭的气体。

　　付钱也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这个人没什么变化，但就是觉得待在一起的时候很不一样。当简单问他穿什么的时候，他下意识说黑色大衣，看了看身旁穿黑色毛衣的简单，自己好像穿多了。他咳了一声，和简单提建议：“要不，我们去那边的奶茶店坐一会？”

　　简单也正有此意，刚好看到旁边路灯坏了，想起了陈诗诗的话。

　　“好呀好呀，哦我的老天，你看那电线杆上的路灯，和我上前天吃过的苹果派一样糟糕，我们快走吧伙计。”

　　“你懂什么啊小伙计？！”

　　环卫大爷刚好经过，虽然听不懂这个小屁孩在说什么，但怎么听都觉得不是好话，忍不住出来说两句。吓得简单一头钻进付钱怀里，付钱把人抱得死死的。

　　大爷看见付钱，本来紧绷的脸立马换了，挤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哟，是你啊小伙子。这是你弟弟吧？难怪。你们还小，不懂，这情人河边的路灯啊，总有那么一两颗是坏的。”

　　抱着的两个人脸蛋可疑的红了，付钱和环卫大爷礼貌聊了一两句，牵着简单的手往奶茶店走。简单的手有些凉，付钱就顺其自然的将他的手放进自己衣服口袋里。

　　简单耳尖突地红了，奶茶店暖气开得特别足，没多久简单脸蛋也红了。付钱天生老成，驼峰鼻，薄唇，肤色因为常年在外约拍不是那么白，胜在眉眼犀利。很早就开始工作，和奶茶店店员聊天显得非常商业化，不急不躁。

　　他的冷淡衬得一旁的简单身上更有少年感，身材削瘦，笑眼，梨涡，看上去很白，带着红晕有些可爱，举止大大咧咧，充满了清冽的男孩味。

　　简单被付钱的后脑勺迷得晕头转向，觉得他点草莓奶茶的样子过于帅气，过于浪漫，过于唯美。

　　结结巴巴地说出在心里排练了几百遍的台词：“撒……撒……”

　　店员温柔一笑：“这位小帅哥不用担心，我们的奶茶都是机器打盖的，不会洒出来的，请放心食用。”

　　简单不理她，接着对付钱说：“咳……撒浪嘿呦付钱哥。”

　　很好，说出来了！
　　店员耐心解释道：“你哥哥已经付过钱了呢，不过本店现在在做活动，两位可以凭积分……”

　　付钱不明白简单在说什么，但肯定不是店员理解的那个意思。他看简单拿着奶茶大步走了出去，连忙跟上。

　　“苗苗，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简单不理他，踢着脚边的石子，恨自己不成器，他忘记眨眼了啊！！！

　　付钱不知道他在闹什么小别扭，夺过简单手里的奶茶，拿吸管戳破了送到简单面前：“太烫了，我来拿，你现在只能吸一小口。”

　　简单晕得找不到北，真想在大马路上大喊三声我爱付钱，又怕他哥不高兴，只好原地转圈圈，又蹦又跳，然后找补道：“哥，那什么，无忧无忧，丘～皮卡皮卡皮卡丘～”

　　简单倒着走，冲付钱比划了一大通，付钱就捧着奶茶，一脸宠溺地望着他，绷不住了就笑一下，然后简单更来劲了，一整条街都是欢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