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空间》涂阿奴

3、回到出生那一年

　　我后知后觉地忽然明白了什么，潜在敌人——三维人。若是落到他们手里，尽管找到了同类，他们也未必肯告诉我怎么回去，生死难测，只怕危险更多了一层......想到这，我拼了命地朝右边大厅跑去，惹来身后一阵惊呼。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肺再次撕裂般剧痛，我才停下脚步。大学里体育测试，我样样不及格，唯独长跑短跑每次都拿第一，以致我在学校一直有个“飞毛腿”的称号。都说每个人都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我说每项特长你都不会无缘无故地拥有的。
　　成功跑出大厅后，确信三维人没有追上来，我仍不敢掉以轻心，在长长的走廊里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行。左突右突，不知不觉来到一幢大楼里，四周好多电梯，看得我眼花缭乱。“滴”的一声，一个电梯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人，竟和山石路上遇到的四维人的装扮一模一样。我若无其事地走进电梯，和他们擦身而过。我一看数字傻眼了，竟在九千亿层楼上，吓得骨骼“咯咯”打颤，如果我摁“1”会不会直接去了阴曹地府。正犹豫着，忽然，隔壁的电梯墙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四维人，难道这些电梯之间都是相连的？我心下大为吃惊，不敢流露太多诧异，只见他按了一个下降的长键，却不知去的多少层。
　　没过多久，从隔壁又走进一个四维人，推着床车。我被挤到了角落，先前进来的那个四维人似乎注意到了我，转头频频打量，我尽量装得神情自然，可手心不停冒汗。根据河西的说法，一旦他对我有了兴趣，我就麻烦了，甚至只要他愿意，现在也许正在读我的思想，但愿我的智商此刻正被他深深鄙视着。我的脑海里开始想一些无聊幼稚的东西，例如两只蚂蚁在打架啦，蜗牛在叶子上慢慢爬呀......
　　这招似乎奏效了，他没再搭理我。我们又同行了一会儿，不知到了第几层，两人一起出去了 。我的心这才反弹似的开始狂跳。
　　“心跳得这么厉害。”忽然一个低低的男音在耳畔嗤嗤一笑，同时间一只大掌探上我的左前胸，“胆子这么小，也敢逃跑？嗯？”
　　我早已惊骇不已，瞪大双眼看着他，结巴道：“你，你……”
　　他低笑，稳稳抱住了我缓缓瘫软下去身子，一张俊脸正摄人魂魄地散发着怒气，看得我毛骨悚然。
　　“别动，有人来了。”他强忍着怒火，神情紧绷，仿佛自言自语又道：“看来只能这样了。”伸手一摁，搂着我缓慢而有力地走出了电梯。就在门即将关上的刹那，身后突然一片嘈杂，“在那里，她逃了！”
　　我回头，那个头戴厨师帽的女人消失在门缝里。
　　背脊僵住，河西抬起左手轻轻转过我的脑袋，本该有股暖流穿堂而过——而此刻，我仰起脑袋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却是慌张惊恐。
　　“没本事离开，为什么还要擅自出走，嗯？”不容置喙的语气，吓到我几乎站不稳。
　　“我、我，我想说的是，我尽管也是很感激你救我的，但是应该还是有自主、自由的吧，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嗯，再说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应该不用跟你报备去哪吧，我还是有人身自由的是吧？”我用尽全力试探着问完，本该理直气壮，真搞不懂为什么却像是他的出逃的奴隶一般，罪恶感满满，感觉不对呀，顶多就是没打声招呼就走，不太礼貌而已呀，我这是怎么了啊。不不不，完全错了，是他□□我了，我应该是愤怒的、质问的那个，想到这，瞬间气愤顶替了惊恐的情绪。
　　很快便停到了一个楼层，我刚要说出的话，被“滴”的一声响给打乱，只能跟着他出了电梯，随后经过一间乌漆漆的房子，便来到了室外，此刻我们置身一个山脚下，身后是一座直冲云霄的大山，给我一种刚从大山上降下来的错觉。阳光明媚，还有着海棠的香气，应是春末夏初的季节吧。
　　“这里是三维世界了，不过——？”他依旧是用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看着我，就瞬间将我刚刚涨上来的气焰浇灭。
　　我没来由地一阵心慌，虽然刚刚感觉到不那么顺利，但也绝没想过会如何糟糕，“什么？有什么问题吗？”我鼓起勇气看着他。
　　“是三维世界的1991年。”
　　我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大概笑得比哭还难看，他看着我的目光，慢慢游移开，飘向远处。
　　1991，我不是回到了自己出生的那年了吗……
　　“今年我10岁，你对20年前的自己感到好奇吗？”他脸上线条变得柔和起来。
　　“什么？”我简直要惊掉了下吧，那么，我想我应该弄清楚一些事。半晌，我才回过神来。“你之前对我所做的事，虽然让我我很想杀了你，但我也不想追究了，你也毕竟救了我一命，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老实说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你再纠缠我，我会恨你，也会继续想办法逃走的。”
　　“哼！”他竟然只是冷哼一声，那样轻蔑地，“对你做了什么？我竟然不知道。”
　　我瘪地满脸涨红起来，“你！你……”恨吗，也许我已经有点麻木了吧，明哲，对不起，好爱你，想你，想着就要流出眼泪，强忍着泪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有些事，最好袖手旁观。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在这个时空里灰飞烟灭，甚至此时那个时空的你，也会受到牵连。你一旦遇难，她就算不死，也活不过20岁。”冷漠地声音在身后响起。
　　“有些事？”我停下脚步，“你怎么知道我想干嘛呢？”我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想办法回到四维空间，乘时光梯回到属于你的地方。”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艳阳在脸颊上雕刻出迷人的轮廓，挺拔的身躯被投射下一道长长的阴影，如果不做个人渣，也许也没那么讨人厌吧......
　　“如果——”
　　“没有如果，一定得回去。一旦你在这个时空遇到了20岁的自己，现在的你就会消失，由另一个灵魂和躯体代你活下去。”我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20年，我可以在这个时空逗留20年。有些事，就算前世注定，我也一定要试一试。
　　我才不想管那么多，可是我要如何在这个时空存活呢？也许暂时还是需要他的帮助的吧。呵呵……
　　河西带着我在空间超市换了身行头，又都染回了黑发，才离开这里。
　　空间超市是一个坐落于这片山崖底的不起眼的客栈，专为来往于不同时空的三、四维人服务。客栈从外看，很小很不起眼，然而里面的东西却丰富得吓人，河西说，只有我想不到的，还没有空间超市变不出来的东西。
　　有“好吃斋”、“衣行阁”、“饱书轩”、“天文行”、“养心堂”、“潮流小屋”、“疯狂实验室”、“爆炸的小猪”、“快乐的竹子”......每一道门后面好像都隐藏着一个世界，那些闪烁的字眼，不停地冲你挤眉弄眼。要不是河西拉着我，没准我会吓死在这里。
　　由于时间紧迫，河西急急忙忙催着我进入“衣行阁”，我们一下子就进入了一个大衣柜，好多柜门一排排整齐而列，每个门上都挂着标有数字的木牌。河西翻开“1991”，拉着我跨了进去。
　　刚一进门，我就惊呆在原地。至今我都无法忘记那种震惊，语言太过苍白，原谅我只能尽力描述。感觉像是到了一个大圆球里，古铜色的砖样墙壁，却水样透明，一眼望不到头。周遭的每处墙壁内都有好多人在走动，有的悠闲，有的匆忙。墙的深处，感觉像是风景，山河流水白云森林，亭台楼阁宫殿人家，依稀可见，不太真切。
　　只见河西将一个正在牛背上打鼾的牧童揪起，使劲捏了下他的耳朵。那孩子懒洋洋地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到眼前的人，立马连跪带爬地从牛背上摔下来 ，一溜烟便跑得人影都不见。
　　没过一会儿，便从里面走出好多人，穿着老土，河西见了，摇摇头，他们便自动走开。然后又走出新的一批人，同样穿着老土，河西还是摇摇头。这样来来回回了好多趟，忽然，那头黄牛“哞”地叫了一声，又换了一批人，比前几次好了很多，但着装都是八九十年代的样子。河西皱了皱眉，指着一个女子，看看我，“就这身吧。”我瞅了眼，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一件白色荷叶领的绿色长袖连衣裙，便被那姑娘神速地递到了我的手里。
　　他自己则衬衣西裤，在那个年代算潮的，即使在现在也不会过时。
　　不等我抗议，他就转过身：“给你三分钟，快点换吧。”
　　我还想说点什么，却见他已经开始脱衣服，我吓得赶紧转过身，太卑鄙了，气死我了！那些墙壁里的人则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再不换，我就要动手了。”只觉得汗毛根根倒竖，几乎手脚并用地，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没等我喘口气，他就急急忙忙拉着我进了“潮流小屋”。
　　简直像掉进了一个五彩斑斓的棉花糖世界，弯弯曲曲的墙壁上尽是彩色的云朵状棉花糖，背景是水汪汪的蓝白调，好多发型奇异发色招摇的美发师在里面忙碌着，有的正在做发型，有的则时不时走到我们跟前，跟河西讲着我听不懂的话语。只听河西回复一句“斯概”，那人便消失不见。
　　“你跟他说了什么？”
　　“天空。”
　　“啊？”
　　他看了看我，脸色发绿，神情紧绷。“你——怎么啦？”我小声问道，不会是要尿尿吧，我倒是很想知道这里的如厕会是什么样子。
　　忽然，我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难道他说的是英文的——sky？天呐！我弱弱地看着他，觉得老脸变得滚烫，糗大了，丢死人啦，地洞在哪里......但愿刚刚无辜无害的表情不要太过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