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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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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皓:“你不打个招呼?”
虞慎:“人家家庭聚会呢,算了。”
闻谨兄弟两个在他们前面十来米的位置坐下,全没注意到这边的注视和议论之声。
楚皓一想,言之有理,春光如此明媚,人家来此度假散心是想着放松,没有必要的话应该不太想应付同事,换成是他也不乐意。
他们来的这处地方位于城南,以前是大片的荒地,几年前城区大改造,栽树种花鼓励配套产业,短短几年,荒地成了市民们的休闲后花园,春日鸟语花香,虽然摆脱不了人工的痕迹,可对长期远离大自然的人们来说已经具有足够的吸引力。
就两人讲话的一会儿功夫,滚滚的人流潮水般涌来,野餐的、打牌的、做游戏的、露营的,做什么的都有,两人被挤在一大堆人中间,像极了汪洋大海中的两滴水,被浪花拥着动弹不得。
空气里充斥着大人的打骂、小孩的哭喊、大人小孩的大笑以及外放短视频的音乐和罐装笑声,奔放的仿佛随时能开起party,单个音浪的分贝尚可忍受,这一切叠加起来卷成一根硬羽毛,不断戳着虞慎和楚皓的耳膜,轰隆隆的一下又一下。
舒适度几何式跌落至谷底,楚皓忍不住吐槽:“好吵啊,早知道去别的地方了。”
虞慎却一脸惬意:“还好啊,春游不就是想热闹一点吗?”
“热闹是热闹,跟吵闹是两回事。”楚皓还是不太满意,四处扫上一圈后,不知想到什么,视线落在了好友身上,“你这个人就是这样。”
“??”虞慎抓着易拉罐全然懵逼,“我怎么了?”
楚皓哼了一声,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什么都不在意无所谓,安静也好吵闹也好,你都高兴,对什么都没要求。”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相当了解彼此,讲话也不设防,因此虞慎并不生气,反而笑的更开:“这不是挺好的吗?”
“好在哪儿?”
“随意一点,计较这个那个多累。”
楚皓却不同意:“依我看,你不是不计较。”
虞慎稍稍扬眉,愿闻其详的期待着好友高见。
“你看起来随意,其实底线和原则一直揣在心里头,那条线横在那里,没过那条线呢,你什么都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你不会往心里去,说白了就是不在意。”
楚皓的神色严肃起来:“但要是有人踩中那条线了,你是绝对不会随意放过的,哪怕跟人拼了,也不会。”
虞慎惊讶,却没反驳,只捡着他话里的一个点说:“我有这么可怕吗?跟人拼命?不至于吧。”
“虽然到现在为止是没有,但我觉得你就是这样子的,有人踩到你的底线,你绝对不会原谅。”
虞慎只笑,不反驳也不回应。
楚皓随意抬眼,视线越过虞慎肩膀落在他身后,“你同事过来了。”
话题转换的猝不及防,虞慎反应过来的时候闻谨兄弟两个已经到了身后,休息日两人都穿的休闲,身高相差无几,可站在一起,却有明显的视觉差异。
闻楚五官端正,说不上多么英俊逼人,倒很衬他同样端方的脸型,加之商场中历练出一身精英沉稳气质,一个“正”字如影随形的萦绕周身,仿佛是前来视察市民踏青春游情况而不是参与其中,脸挂着笑,也随时随地给人凛然的郑重其事之感。
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闻谨则完全是另一种气质。
少了发胶的束缚,短发恢复微卷,松松软软的飘扬在微风中,双眼被阳光照的微微眯着,人站在那儿背脊挺的笔直,浑身散发的却是随意懒散之气,看人打哈欠推镜架都懒洋洋的,恨不得让人搬过一张床来供他休息,好像全世界的事和人都和他无关。
闻谨的脸实打实的好看,随性也是真的随性。
同一血脉年岁相差不多的兄弟两,细看,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虞慎不动声色的起身跟人打招呼:“闻总。”
他是下意识的称呼,却不料对面的兄弟俩同时应声,应完后同时一惊,对视两秒后齐齐看虞慎。
虞慎尴尬,他喊的其实是闻楚,没有意识到在公司里也是一直如此称呼闻谨:“两位闻总。”
闻楚:“虞总太客气,又不是在公司,随意。”
闻谨则在一边直接坐了下来:“坐下说呗,累。”
虞慎原以为他们只是过来打个招呼,可看情况并不是,又不方便询问,只得坐下来,先介绍彼此身份,然后问道:“两位也是过来踏青的吗?”
闻谨不咸不淡的扯了扯嘴角:“我不想来啊,他非要来。”
“怎么又是我想来了呢?”闻楚无奈,一边从盒子里掏水果递给楚皓和虞慎,“不是你自己和朋友说过来这里玩的?”
闻谨:“朋友临时有事约我下次,你非要扯着我来。”
“水果都洗过,可以直接吃。”
闻楚十分周到的叮嘱,又给闻谨塞过去一个,似笑非笑道:“知道我要一起来朋友就临时有事了?你是不想大哥见你朋友还是什么呢?”
虞慎听着这对话怪怪的,下意识看闻谨。
闻谨神色不动,仍然是懒懒的模样,从头到脚,每根头发丝和毛孔都写着随意:“你没见过孙岩?”
“原来是孙岩啊。”闻楚“哦”了一声,“那是大哥误会了。”
闻谨小小啃了一口苹果,没再说话。
午餐垫面积有限,四人挤在上面,兄弟两说话时的神情全数落在虞慎眼中。
对话过程很短,虞慎却从中咂摸出一点复杂的意味。
他对闻谨的家庭情况知之甚少,以前看闻楚偶尔会带着闻谨交际应酬颇为照顾,先入为主的觉得兄弟两感情不错,可刚刚两人说话,言笑晏晏中似乎夹杂了一些什么。
尤其闻谨,手托着下巴啃苹果,说话心不在焉像是随意的聊天,但他偏头垂眼的瞬间,虞慎觉得自己看到了不耐烦和警惕,转瞬即逝根本抓不住,但虞慎觉得自己没看错。
或者说,那更多的是一种感觉。
闻谨对闻楚有戒备,但他想隐藏起来。
而闻楚对待这个懒散随意的弟弟也不全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言语之内的关心照顾透着不同寻常的意味,尤其最后“哦”的那声,很是意味深长。
兄弟两一起来玩,中间却像隔着什么。
闻楚扯起别的话题,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闻楚接到个电话,似乎是有紧急公事处理,就起身告辞:“本想请你们吃个饭,公司忽然有事,我得赶飞机回南市,只能下次了。”
楚皓和虞慎跟着客套寒暄几句,闻楚就匆匆走了,楚皓又在茫茫的人海里捞到一个客户,过去打招呼,餐巾垫上就剩了闻谨和虞慎。
太阳爬升至头顶,当空洒落下的阳光格外温暖,只是周边的人越来越密集,熙攘嘈杂无比,置身其中仿佛进到清晨的菜市场,不然真是午睡的好地方。
虞慎有些犯困的搓眼睛,听到闻谨发话:“你在这里不嫌吵么?”
两人公事公办的相处月余,虞慎已能以正常态度面对他:“还好,春游人多热闹。”
“嗯……”闻谨拖长尾音,待虞慎看过去,立刻被攫住视线,紧紧的盯着,“虞慎,你刚才见到闻楚了。”
这还是闻谨到瑞琪工作以来,第一次喊他名字。
“虞总”到“虞慎”,一字之差,意义大相径庭。
虞慎脑内忽然敲响警钟,面上却镇静:“见到了,怎么?”
问完他才意识到闻谨直接喊的名字,不久前分明还是以“哥”相称,紧张中又添了诧异。
闻谨徐徐摘下眼镜,露出双眼,人也凑了过来:“你离他远点。”
虞慎一愣,无意识抬眼,正对上闻谨的双眼。
眉高目深,眼窝深而不满,给他的眼睛留出一点供人遐想的空白,睫毛细密卷翘的轻轻颤动,被阳光染上一层浅浅的金色,朦胧的笼在眼眶上方。
分明近在咫尺,虞慎却难以看清他的眼神,只是不解:“什么意思?”
闻谨定定的看他,不回答也不退开,似要从虞慎的眼睛里挖出些什么。
虞慎往后退了点,皱眉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年闻氏的战略重点在明市,他会常驻。”闻谨退回去的同时又把眼镜架上了,没头没脑岔开,“今后碰面机会多。”
眼角余光瞥到楚皓返回,闻谨利落起身,站稳后才垂眼看着虞慎,以极低的声音说:“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你就当成演戏,不要相信。”
虞慎心里的一点不解被这句没头没脑的告诫发酵成巨大的疑惑,见闻谨要走,忍不住喊了一声:“你,是不是因为家里的事才来明市的?”
他先到瑞琪,紧跟着闻楚又要常驻,能是简单的巧合么?
闻谨的身形顿在草地之上,闻言低头,深深看了虞慎一眼:“你觉得呢?”
楚皓回来时闻谨已经走了,见虞慎发愣,就推他:“你干什么呢?手机响了也不接。”
虞慎如梦初醒,有些惊慌的样子,摸出手机也没看来电,直接划开。
那头是他的助理:“虞总,你在哪啊?”
虞慎听对方语气惊慌,严肃起来:“怎么了?”
“之前那个纠纷,店长在家里自杀了。”助理的声音被哭声吵闹声包裹,他讲话时也在发抖,“现在在医院,她家里说要告公司。”
其实那边的原话是,要告虞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