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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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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谨偏头的幅度恰巧逆上窗户斜照过来的阳光,薄薄的镜片和阳光对冲迸裂成万花筒光圈,镜片后的双眼被挡个密实。
虞慎看不清他的神情,假装没听到那句话,直接问:“闻总找我有事?”
“这份文件上的内容我不太懂。”
虞慎瞄了一眼,是年前大型某次营销活动的相关文件,那次活动效果斐然,陈总在全国分公司视频会议中点名表扬,虞慎经由此役在明市分公司建立了一定威望,印象极为深刻:“有什么问题?”
闻谨轻轻点了点纸张:“杨总给了我一些文件了解公司情况,可我之前没接触过这块,许多东西不懂。”
那你还空降过来当副总,要锻炼也该找个合适的位置,虞慎忍着没吐槽,耐心等他说完。
“杨总让我多找虞总沟通。”闻谨一脸认真,“我会早点适应工作,但有些事可能得麻烦虞总。”
虞慎没说话,他没升上来之前经常带新人,不说手把手吧,也是竭尽所能把适合的东西教给他们,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工作更加方便,更大部分还是从公事方面考虑。
他还只是部门主管的时候,几乎每个新晋员工都悄悄感谢过他的耐心,后来职位渐高,不再带新员工,但这个习惯没怎么改,见不得别人犯难,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很愿意伸个手。
可能也是因为这些特质,虞慎的人缘非常好,除去公司聊得来的同事,他还跟不少公司合作客户一直维持着不错的联系,并不如何密切,但往往能在某些突发事件里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时间长了,虞慎搞不清自己纯粹是因为性格里“谆谆善诱”的那部分特质而选择帮人,还是一直秉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总之结果就是,他虞慎给人的印象之中,就有好沟通好说话这一项。
起码表面上看是如此。
可能是出于这个原因,杨总把帮助闻谨适应工作的任务推给他。
虞慎不太乐意,但没办法,又看闻谨公事公办的“虞总”前“虞总”好,他只好接过来。
把他当成闻总就好。
虞慎这样告诉自己,不就是假装同事嘛,他怎么会做不到:“好的,闻总请说。”
闻谨低着头,从镜片底下瞅了他一眼,用手压了压脖子,开始提问。
让虞慎略感惊讶的是,闻谨问的问题都在关键点上且言之有物,得到虞慎解答后会顺着深入下去,过后还能自己简单总结几句,虽然用词不太专业但条理性很强,沟通起来意外的顺畅。
讲完后虞慎忍不住看他一眼:“你了解的挺多。”
“嗯?”闻谨低着头整理摊在办公桌上的文件,“是虞总讲的好。”
“……”
他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客气话,可总觉得诡异。
闻谨卡好文件就站了起来,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居高临下的朝虞慎笑了笑:“谢谢虞总。”
“闻总客气。”
虞慎要起身送客,被闻谨摇头阻止,他坐在椅子上,目送闻谨抱着文件夹出去,脚步轻快身形轻盈,严肃板正的正式西装也挡不住那股子劲,临关门前还朝虞慎点了点头。
虞慎陷入茫然之中。
他以为闻谨是没事找事上班玩玩,杨总也是这么认为,公司这么安排,他们就照做,闻谨那个家庭情况,他在这里呆不久,他们两个人虽然没明说,但都秉着“随他去”的态度,不影响公司正常运行就行。
虞慎自己从事这个行业多年,知道表面花架子和内里有东西的区别,也因为这个,闻谨表现出那么专业的一面着实把他惊到了。
闻谨明显属于后者,且不是临时抱佛脚的一知半解,而是真的知其然和所以然。
这就很让人疑惑了啊。
虞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拨通了杨总的电话。
杨总听完“咦”了一声,表示他也很疑惑,又说:“陈总没说具体什么情况啊,只让我们注意一点,不能怠慢他,但也不用太刻意,自然点就好。”
说完也不等虞慎回答,自顾自的笑:“不过他们这种人家,难保有什么别的心思呢?没事,这样更好,以后你帮起忙来更加简单,总比一张白纸要好啊。”
虞慎哭笑不得,只得顺着说:“是啊。”
杨总又道:“公事公办就行,有什么麻烦的地方再商量。”
“好。”
挂掉电话,虞慎偏过头,双眼微垂遥望楼下街道,高低大小不一的建筑如一个个火柴盒印入眼帘,车子更是细如蚂蚁,溜溜达达的来回滑行,模糊不清的景物,隔着厚厚的玻璃,照样给人熙攘忙碌之感。
虞慎有些头晕,闭眼朝后靠,身体贴上椅背找到依托,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闻家那边的情况他们不清楚,那是集团和闻家的交易,他们无需了解,闻谨既然过来,他们负责他在这段时间内的锻炼即可,其实对公司来说,闻谨本身的能力并不重要,关键是给出一个态度,陈总给杨总的暗示就是如此。
杨总会把握好给闻谨工作的尺度分寸,而他作为分管副总,需要他对接工作就照常做,譬如刚才的沟通,没必要在意对方是闻谨还是谨闻。
对他气质变换的疑惑,他工作熟悉程度的不解,虞慎统统归结到人类的八卦天性里,就是换个别人过来,他多少也会有些不得要领,此乃天性。
总要有个适应过程,而现在,这个适应已经结束了,他接受良好。
虞慎舒了口气,只不知道是松下的那口气还是不明意味的叹息。
开年之初不算忙,闻谨经常来虞慎办公室问一些问题,或被杨总拉着三人一起商讨一些事情,办公室又在同一层,每天能见好几次,但闻谨表现的十分正常,开口“虞总好”,闭口“谢谢虞总”,偶尔在公司外碰面也会礼貌打招呼,彬彬有礼又有分寸感,社交尺寸把握的十分良好。
虞慎起初几天还担心过闻谨私下联系他该怎么办,可一直到天气渐暖,闻谨来找他的次数日益减少,这件事也没发生,即使打来电话也都是问公事。
他们成了真正的同事,日常见面,中间则是隐形的沟壑,沟里填着分寸、礼貌、社交距离、工作,随便抓一样出来,都能让两个人友好交流,但也仅限于此。
虞慎亲眼看到他和闻谨之间的联系越发浅淡薄弱,曾经因为担心闻谨纠缠的那口气彻底松了下来。
可……也有些些的怅然。
人是最奇怪最复杂的动物,很多时候分明期盼某些事情的到来,等它们真正到来,又会有难以抑制的失落感。
换言之,矫情。
好在虞慎的矫情只是一闪而过,工作又确实忙,很快就没心思记挂这些有的没的,全身心投入自己的生活。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每天呆在水泥森林里,看的是灰白建筑和冰冷墙壁,听的是车鸣和键盘跳动,实在没有机会感受春意,虞慎有丝不甘心,约了楚皓到郊外踏青春游。
红花吐蕊绿树爆芽,路边的不知名植物破土而出,小鸟不知躲藏在何处,却有不停歇的悦耳鸣叫,满眼满耳的春意盎然,人身处其中不自觉就轻松了下来。
两人坐在野餐垫上边喝酒边说话,谈到虞慎的工作时,楚皓忽然“咦”了一声,问道:“我想起来了,你们公司今年是不是来了个帅哥?”
虞慎无语:“我们公司经常来帅哥,你说的是谁?”
楚皓嘿嘿一笑:“姓闻的。”
闻姓不算少见,但就虞慎所知,公司里就一个姓闻的,他诧异道:“你认识他?”
“不是,听朋友说的,他家和闻家有些合作,说跟家里闹了矛盾,跑别的公司上班去了。”楚皓的语气很是八卦,“你知道吗?”
虞慎捏了捏手里空掉的饮料罐:“他是在我们公司,过完年来的。”
楚皓立马来了兴趣:“真的啊?他家巨有钱啊,你知道不?还有啊,一个多月了,你们接触的多不多?他人怎么样?”
虞慎嫌弃的推开楚皓八卦的脑袋:“你问这些干什么?”
“好奇啊,有钱,自己家里也有公司,跑你们那干啥?”
谁知道呢,反正闻谨适应良好,也许真的有自己的打算吧。
顿了顿,虞慎摇头:“不太熟,不清楚他的私人生活。”
楚皓“哦”了一声,也没再问,聊起别的来。
两人正说得兴起,楚皓又忽然笑了起来:“哎背后不能说人啊。”
虞慎:“?”
“说曹操曹操到啊。”楚皓顺手把胳膊搭在虞慎肩膀上,“那不就是那个闻少爷吗……啊过来了过来了……旁边那个好像是他家老大啊,年纪轻轻很厉害。”
“……”
楚皓又低声道:“你别说啊,这个老二还长的好啊,比老大帅,啧啧啧。”
真帅的闻谨和普通帅的闻楚一人提着一个盒子,从两人跟前慢慢擦身而过,眼睛都没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