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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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陆鲸和马力走远了，周允升才说话：“马力遇到大问题了。”
江辰海知道事情肯定不小，表情比平常更加严肃：“说吧。”
周允升也没跟他客气，张嘴就把整件事情道了出来。
原来，马力一直很喜欢谭小溪，所以在她面前处处小心，各方面都伺候得很周到。但谭小溪偏偏是个很虚荣的人，对于马力这种瘦小的男生更是看不上眼。
江辰海忍不住打断他：“既然看不上，当初为什么答应在一起？”
周允升撇撇嘴：“马力家境不错啊。”
马力的父亲是马氏公司的总经理。马氏公司很出名，旗下很多产品广受大众喜爱，所以马力家里非常富裕。谭小溪就是看上这点了，才和他在一起的。
殊不知，马力的父亲管他很严，给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将将够他自己用。可谭小溪和他谈恋爱的初衷就是让他给她买买买，现在发现马力其实就是个穷小子后，对他越来越不客气。
周允升说到这儿就来气：“马力也是死心眼，这么个女的，他怎么就喜欢上了呢，还喜欢的死心塌地。”
江辰海耸耸肩：“恋爱挫折，不算什么。你说的大问题到底是？”
周允升一脸神秘：“你问到点上了。”
马力自从发现谭小溪对他不待见后，愈发焦虑不安。他也不知道从谁那儿听说的，谭小溪在和另一个男生搞暧昧，就去那个男生班里找茬，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吧。
结果那男生根本不承认，还放话自己不认识谭小溪。他怒气冲冲地来，垂头丧气地走，刚出门就听到那个班里有人在讨论谭小溪，还说前几天分明就见到她和那个男生牵手。
这回马力是真生气了，转身回去跟谭小溪的新男友打了一架。那男生高，而且体格健壮，所以这场战斗成了马力单方面挨打。
最后那个男生受了处分，马力因为被打得太惨，根本没人信他是挑起争斗的那一方。
江辰海想起来上周马力没来学校，估计就是养伤去了。但他有些不解：“怎么说都是丽姐占便宜啊。”
周允升无奈地摇摇头：“那你想错了。”
马力这次被殴打，成了压垮他和谭小溪恋爱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周一，马力一来学校，谭小溪就和他提了分手。
江辰海挺惊讶的：“马力精神状态看着还行啊？”
周允升本来走的很快，听到这话慢下了脚步：“那是你没注意。这两天他课都不听，就靠在窗户上看风景。而且要只是分手还没事儿，关键是那男的找了一帮朋友想堵他。”
江辰海猛一回头：“约架？”
“不算约架。约架还比较公平，他是想单方面痛揍马力一顿。昨天和前天都是我带他绕学校后门走的，今天那帮人估计要前后门都堵了。”周允升挠挠下巴。
江辰海沉默半晌，眼见校门就在眼前了，飞快地说了句：“今天放学等我，我跟你们一起走。”
“嗯。”周允升点了下头，又补充，“让陆鲸那小子单独回家吧。他不会打架，脚还崴了，去了也是累赘。”
江辰海诧异地看他一眼。他知道周允升也是个能打的人，但他可是头一次听到他这么不客气地评论别人。
周允升好像没意识到，还奇怪地瞅着他：“干嘛啊？我说的不对？”
“没，挺对。”江辰海没反驳，因为周允升确实说的有道理。
进了班，江辰海以为那两个人早就到了，没想到他们俩的座位还是空空如也。
周允升瞳孔一缩：“海哥，去四班看一眼！就问陈越在不在！”
江辰海把书包往座位上一扔，转身就跑。
跑到四班门口，顾不上里边犯花痴的女生和一脸惊悚的男生，他吼道：“陈越在吗！”
一干人慌忙摇头：“一早来的，十分钟前出去了。”
江辰海感觉心漏跳了一拍。陈越铁定是去堵人了，而且堵了个正着！
他飞速下了楼，冲向校园那个不起眼的后门。马力肯定带着陆鲸走的那里。
还没过去，他已经听见了一个陌生的、懒洋洋的声音：“哟，你还带了个朋友？还是个小瘸子？”
然后是马力颤抖的声音：“你让他走，只打我······只打我就好。”
陆鲸没吭声。
江辰海心急如焚，几乎是一路飞过去的。
站稳脚跟，他看到大约七八个人围着马力和陆鲸，平均身高估计不下180。为首的人两只手插着后脑勺，脸上带着一抹讽刺的笑：“谁先来挨打啊？”
陆鲸明明脸都白了，还是把马力往后推：“都是我的错，打我吧。”
江辰海愣住了。
陆鲸明明什么错都没犯，却脱口而出都是他的错。这句话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思维定式。
江辰海想，这个人小时候一定没少挨过打。
眼看陈越的一个小喽罗就要对着陆鲸动手，他一个箭步冲向前，冷冷地掰开那个人的手腕，一脚踹开他：“别用你的脏手碰他。”
陈越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没想到堵个人还招上了江辰海。
他对自己和带着的这群人的武力值有个粗略的估量。他们里边每一个人能打过十一班那个周栋的，那就更别提江辰海了。
“没你的事，边儿去。”他嘴硬地冲江辰海扬扬拳头。
江辰海吹了声口哨，撩开挡住脑门的刘海儿：“谁说没我事儿？”
他回过头，一手揽过马力，另一只手虚虚地绕过陆鲸的脖颈，做出环保的姿势：“他们是我兄弟，我罩着。”
陈越不甘心地眯起眼睛，问：“有谁上去跟他打一架！”
没人吭声。所有人都在往后退。
陈越狠狠啧了一声，一扭头走了。他的那堆小跟班跑的比他还快。
江辰海收回手，看向马力：“对不起，这两周没关注你。”
马力一脸感激地看着他：“没有，你迟早要交新朋友的。而且你这不是还帮着我呢吗。是不是老周跟你讲的？”
江辰海翘起嘴角：“是他。他可关心你了。”
马力抿起嘴唇，眼里渐渐浮出一层水雾：“其实我知道，谭小溪不是什么好货色。可是我真的喜欢她，这不受我控制啊。”
江辰海默默地看着他，没回话。
马力伸出一只手，把手背搭在眼睛上，尽力压下哽咽：“初一的时候，我比现在还瘦小。男生都没人跟我玩儿，女生也瞧不上我······”
“那次，我在球场上摔了一跤。那么多人笑话我啊，他们都叫我下场······但她就那么走过来了，还递给我一瓶水，跟我说没事儿······”
江辰海勾住他肩膀，给了他一个男人的拥抱。
马力终于没忍住，抽噎起来：“她跟我······跟我说，就算瘦小，也可以······也可以创造奇迹，我一直记到现在啊······”
陆鲸站在一旁看着，此时也受到了触动。
他明白，当人一无所有的时候，突然碰触到一丝亮光，该有多么快乐，多么珍惜。
他的第一束亮光，在他初一时照亮了他。他以为自己会永远被这束光温暖，可后来，事实证明他错了。没有什么事是永远。
当那束光毫不留恋地抽离，他仿佛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直到过了一年才重新踏入生活的正轨。
直到现在，他还对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记忆犹新。
领着马力回了班，把整个教学楼找了个遍的周允升也刚刚回来。他看到马力安然无恙，差点红了眼眶：“丽姐，你没事啊。”
马力哭了一场，现在痛快多了：“我能有什么事？赶紧给我坐回去！”
周允升笑了：“操，你小子挺有干劲儿。”
江辰海听着他们俩拌嘴，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直到陆鲸拽了他袖子一下：“海哥？”
江辰海条件反射性“嗯”了一声，下一秒才不敢相信地扭头，直直盯着陆鲸的两只黑眼睛：“你叫我啥？”
陆鲸咧开嘴，笑得很愉悦：“海哥啊，他们都这么叫你。”
江辰海觉得自己的脸肯定已经红成猴屁股了：“啊······啊。”
陆鲸憋住笑，又认真地叫了一声：“海哥，坐下啊。”
他窘迫地坐下，目光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看陆鲸：“坐······坐下了。”
陆鲸扑哧一声：“害羞啦？”
江辰海恼羞成怒地塞上耳机，屏蔽周围一切干扰：“操，闭嘴！”
陆鲸不说话了，偷笑着翻开语文书。老杨已经迈着他那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步进来了。
江辰海拿掉一只耳塞。看到老杨这么嚣张，就知道他要说大事儿了。
果然，老杨满意地看到全班整齐的坐姿后，咳嗽了两声，说：“我宣布，我们学校一月一次的月考，即将来袭！”
虽然很多人都猜到了，班里还是哀鸿遍野：“又要开始熬夜刷题了吗！”“一天天的不让人消停啊······”
易明充分发挥了作为一位班长的威严：“安静！听——班主任，讲话！”
秋月月坐他后桌，此时正在窃笑：“班长，你很狂啊。”
易明脸又红了：“咋，这是哥的本职工作。”
乔司济笑眯眯的，双下巴都挤出来了：“班长啊，是不是在人家女孩子面前耍帅呢？”
秋月月猛地往后靠了靠，易明也一下趴到桌子上。他瞪了乔司济一眼，在心里骂他多事儿。
老杨倒是很得意班长这样维护自己：“易明，干得不错！”
他把语文教案往桌上一拍，笑嘻嘻地说：“我们语文的内容比较多，麻烦大家回去好好做题哦！月考时间是下周三四五，你们平均分必须全校第一，没得商量。江辰海，全年第一的位置给我守好喽！”
江辰海很鄙视老杨每次考试前都说这句话，但他还是很给面子地回了一句“没问题”。
陆鲸往□□了倾身子：“同桌，看不出来你是全年第一啊。”
江辰海邪笑着佯装要碰他，吓得陆鲸往后一缩：“你同桌我是学神，望尘莫及的那种。”
陆鲸来了兴趣：“看着吧，我要超过你。”
江辰海挑起一边眉毛，饶有兴致：“放马过来。”
于是两个人上了一节剑拔弩张的语文课。
课间，江辰海把厚厚一沓语文作业塞进包里，出门上厕所。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帮人围到陆鲸旁边。
有一个很嘹亮、很有辨识度的声音响起：“小鲸，你们上课怎么杀气腾腾的，江辰海是不是为难你了？”
江辰海在心里冷笑一声：又是乔司济这个脓包。
他往门里瞥了一眼，看到陆鲸大大咧咧地搭着椅背，对乔司济扬起笑容：“没有啊，应该算我威胁他！”
易明嘿嘿笑了：“可以啊，小鲸。我们都不敢招惹的人，你还威胁上了。”
“他人很好的！”陆鲸辩驳。
江辰海落寞地把双手插进兜里。
陆鲸，别说了。没有人会信的。
如果当初不是你死了命一样地缠着我，想把我从孤独的漩涡里拉出来，想拯救我的话，你也会和他们一样的。
果然，易明摇摇头，开玩笑说：“他肯定给你下迷魂汤了，不然我怎么觉得他周围三米内自带冷气呢。”
其他人纷纷附和。
江辰海自嘲地笑了一下，大步走向厕所。
看看你自己吧，江辰海。除了学习好和会打架，你一无是处啊。
中午，陆鲸叫上他吃饭。他站起来刚要走，忽然看到马力还趴在桌子上，周允升抚着他的背安慰。
他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就这么去吃饭。
“你去吧，我陪陪丽姐。”他对陆鲸摆摆手。
陆鲸看了眼情绪低落的马力，主动请缨：“我也留下吧？今天早上我们一起上的学，我跟他挺熟了。”
江辰海久久地看着他，直到看的陆鲸都发毛了，才轻声说：“你已经······跟我挺好的了。”
陆鲸好像很惊喜，因为这话居然是从江辰海嘴里说出来的：“我知道啊！但真没想到你能亲口承认······”
江辰海把没说完的半句话补上了：“所以，没必要再黏着我了。”
陆鲸被噎了一下，整个人一抖：“啊？”
江辰海看了眼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马力，咬咬牙，说：“之前你每天缠着我，不就是为了和我做朋友吗？现在你是我的朋友了，所以不用再跟我一直呆在一起了。”
他想起周允升说的那句不客气的话，还有他对马力的缺乏关注。明明这两个人对他那么重要，就因为陆鲸的介入，他忽视了他们太多。
正午的阳光透过大开的门洒在陆鲸身上。他的睫毛颤抖着，眼睛里是疑惑与痛苦：“一开始我的确在黏着你，可是现在我是真的想和你走得更近一些啊。”
江辰海想，陆鲸是个好人，他不应该在自己身上下这么大功夫。
他又想到早上，围在陆鲸旁边的那群人。他们才应该是陆鲸的同伴。
“你去吃饭吧。可以找我们班其他人和你一起。”他尽量扯出一个笑容。
陆鲸好像受了很大打击：“你是什么意思啊。你在赶我走吗？”
江辰海摇摇头：“不是。我说了，你是我的朋友。”
陆鲸进一步问：“既然我是，那为什么不让我跟呆在这里？”
江辰海忍不住说了实话：“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去多交一些正常的知心朋友。”
陆鲸瞪大双眼：“你哪儿不正常了？不就孤僻一点吗？你又没病！而且我说过，我也一样孤僻，只是你从来不知道而已！”
江辰海也升高了音调：“我是真孤僻，可你的孤僻我根本看不出来啊！”
陆鲸愤愤地一拍桌子：“我是装的！都是装的！”
江辰海冷静下来。的确，陆鲸身上有很多不对劲。但是，他有改变的勇气，而他没有。这一点注定了他们之间的隔阂与差距。
他叹了口气：“不多说了，你先去吃。”
陆鲸看出他确实没有挽留的意思，转身走了。
江辰海目送他离去，直到看不见了才走到周允升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
周允升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他看了眼江辰海，伸手拍拍他的肩：“你做的没问题。”
江辰海苦笑一声。
他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觉得陆鲸不应该跟他这种人混在一起，还有一方面，是他琢磨了一下早上周允升突如其来的敌意，明白了一些事情。
自己因为陆鲸的介入，冷落了老周和丽姐。这也导致他对于马力遭受的一切都不得而知。若不是周允升找机会给他讲述，今天早上他怕是见不到马力人了。
这两个人是他入学以来最先碰触到的温暖。
他不敢把这两捧温暖弄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