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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伊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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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似乎不知道这个灯台是机关，伊万突然意识到。
但是，他知道。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和他的军队突破一路爆炸的野火来到了这座观星台上。当他们进入君临城之后，野火罐子就一个接一个的不停地从地下爆炸。那野火罐子就像是有眼睛一样，他们走到哪里就炸到哪里。最后伊万不得不只带着一小部分的野人队伍，从龙穴一侧快速绕行，才艰难地来到红堡。
而当他们抵达红堡之后，他们的部队找遍了整个城堡，也没有发现阿尔弗雷德F琼斯的身影。
最后，他们找到了这个观星台。
伊万来到观星台时发现，刚才只有他们进攻的那条路有火的痕迹，而现在火焰已经消失了。那些火焰仿佛有魔法一样，有人出现时一个接一个的爆炸，没有人时不爆炸，过了一会儿还自己就熄灭了。琼斯一定在那野火罐里布置了很多机关吧，他一边暗暗感叹琼斯真是好手段，一边去观察观星台上的设施。
那里只有一个巨大的观星仪器，观星仪器旁边有一张桌子，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有一张纸角。
“那是什么？”伊万仿若自言自语般地问道。
这么说着，他走过去，将那抽屉拉开了。
抽屉里是一张图纸，纸张很旧了，上面的笔迹也有些模糊，但能勉强看清楚。借着观星台上的月光，伊万看清了那上面所画的东西。
那是一张画得非常详细的密室的图纸。图中的密室呈方形，东墙上有一扇被铁链锁着的门，门旁边有一个灯台，灯台上燃着蜡烛。而那灯台旁边标着一小行的字，大意是说，密室的南墙和北墙外面有野火罐子，特定的时间它们会爆炸燃烧，而东墙出口的机关就是这个灯台。
只不过，扳动这个机关的人会触发灯台后面的野火罐，引火身亡。
这是个危险而又阴险的密室，谁被关进去谁倒霉。“阿尔弗雷德是在红堡太闲了，所以弄出这些东西来吗？”伊万看完，抬头嘲笑了一句，然后又把那图纸放回了抽屉里，然后抬头去看那个巨大的观星仪器。
他绕着观星仪器走了一圈，思索着观星仪器里躲着人的可能性，如果阿尔弗雷德躲在里面的话，他盯着那仪器在心里猜测着，那红堡里的其他人都去哪里了？王后，路德维希，费里西安诺，尤利娅，还有御林铁卫们，他们都去哪里了？
他正这么想着，却不知自己是哪里触碰到了观星仪器的机关，然后还不等后面的士兵拉住他，他就感觉自己脚下一空，接着往下一掉，就掉到了这个黑暗的密室里。
“该死！”当他知道自己中了陷阱之后，忍不住怒道。
黑暗中，他“扑通”一下掉在了一个软垫子上。这鬼地方一片漆黑，当他刚掉下来的时候，他什么也看不见，和他在君临眼瞎了时候的感觉一模一样。那一瞬间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眼睛摔瞎了，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黑了。
过了好久，他的眼睛才适应过来。
等他眼睛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之后，他才发现，这里似乎就是图纸上画的密室。
唯一不同的是，那扇上了锁链的门旁边，没有灯台。
阴险的密室，伊万反应过来，是那个危险的，谁掉进去谁倒霉的密室。他在上面的时候还是个旁观者，没想到转头就成了受害者。他第一个想法是阿尔弗雷德想要把他炸死在这里，因为那张图纸上写着，南墙和北墙应该是有野火罐的。本来门旁边应该是有个灯台机关的，但这里没有，大概是被阿尔弗雷德给拆了。
有那个灯台也没用，伊万阴沉地想到，如今只有他一人掉下来，就算有那个机关，扳动机关的同时也会死。
琼斯那小子想把他闷死或炸死在那里，伊万可没那么容易让他如愿，于是他站起来，开始密室里面摸索着寻找机关。
可是找了大半圈都没有收获。这就是一个完完全全封闭的密室，什么机关都没有。
……直到第二个人掉下来。
王耀掉下来的时候，伊万先是听到头顶上似乎是有什么声音，然后还不等他去思考上面发生了什么，他就突然发现，那扇被铁链锁着的门的旁边，一块石砖像是被触动了机关一样，将另一面转了出来。
而那石砖转出来的那一面，上面有一个灯台，灯台上，有一支正在燃烧的蜡烛。
随后，王耀就从上面掉了下来。
在看到王耀的一瞬间，伊万明白了阿尔弗雷德的计谋——只有第二个人掉下来，那盏台灯才会出现。
而那盏灯台的意义，就是这里只可能有一个人活着出去。
不然，就是两人都在这里同归于尽。
好毒的一个密室啊，突然想通的伊万布拉金斯基感觉自己简直要给现在不知身在何方看戏的阿尔弗雷德起立鼓掌了。怪不得那金发小鬼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傻愣愣的样子，没事就往观星台跑，原来是来挖洞造密室来了？
那王耀呢？
现在的情况就是，他和王耀只能活一个，谁去扳动机关，谁就会死，而另外一个逃脱。
他正思考着王耀会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时候，王耀却突然开口问他：“这屋子里没有可以出去的机关吗？”
这句话有些意义不明，伊万警惕了起来。
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在王耀掉下来的时候，他以为王耀应该也是看过那张图纸的——“你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我就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王耀为什么要问这么一句话？是他没有看过图纸，还是假装不知道那个灯台是个机关？
王耀还在屋子里四处看。他似乎不知道，伊万在心里盘算着，又或者是在演戏，故意让伊万以为他不知道。那如果我也假装不知道呢？伊万心想。
于是他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说不定灯台就是个机关。”
他无法言说他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如若王耀不知道扳动那机关的代价，他猜测，那说不定王耀就会去试着扳动机关，然后门打开了，王耀就会被烧死，然后他逃出去找他的北方军队，找出阿尔弗雷德……
王耀会被烧死，他看着东方人的眸子动了动。
王耀似乎又说了什么，但他没去听。我在算计他，他有些出神地心想，我想置他于死地，我想牺牲凤凰让自己活命，他要用谎言欺骗他以求自己活下去。
可是，他知道，随他一同前来的野人军队还在不知什么地方等着他，君临城外的北方军队还在等着他的信号，只要那信号一发出，北方人就会攻进君临城……
而这一切的一切，所要付出的的代价，就是要王耀死。
他早就该死，伊万心里的声音劝说着自己，就算他现在不死，将来你们也必有一战。在他找到王春燕的时候王耀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重要的是你要出去，他告诉自己，你都已经从北境来到君临了，你怎么可以输在这里，你怎么可以死在这里，安雅还在雪枫城等着你去迎接她……
然后他看到王耀走过去，走到了那个灯台前。
他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那时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东方人问他，你听过筚篥吗？
那日他待在屋里，看东方人站在屋外吹奏筚篥，红色的衣服像一团火，火烧灼了风，烧灼了林，烧灼了天地间一切的一切，把天空，把晚霞，把日月星辰都染成了炽烈的红色，
那一刻，他就是火，是烈焰，是万古长空的星辰。
君临的神木林里，他听见了老奶妈的声音，她说，诸神保佑你。
那一刻，他是他的神明。
我真的想要他死吗？还是只是在用谎言麻痹自己？伊万发觉自己不受控制的朝灯台前的王耀走了过去，步子僵硬至极。我真的想要他死吗？他又问了自己一遍，在长城，在北境，在雪枫城，他一次次的想起他，一次次的梦见他，一次次的把王春燕当成了他。
我真的想要他死吗？他第三次问自己。
屋子骤然黑了下来，王耀吹灭了蜡烛。
同时，他迅速走到王耀身后，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输了，那一刻伊万心想，我输给了自己。
王耀警惕的声音传来：“你干什么？”
他撒了个谎，努力保持自己语气的平静，“我怕你趁我看不见杀我。”
王耀反问他：“那你准备先杀了我？”
先杀了他？伊万看着自己抓住的那只手腕，东方人的手腕还是很细，他轻轻松松地就握住了，剑就别在他的腰上，伊万可以用另一只手抽出那把剑，置王耀于死地。
可是他已经放弃了最好的杀人时机了。“好主意。”他故作轻松地回应道，但天知道他的情绪已经复杂到无法言说。
两个人这么僵持着，随后又说了些有的没的的话。就在伊万心里想着外面的那些野火罐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时，王耀却突然开口了：
“伊万，你听到声音了吗？”
什么声音？他没听到，但他知道王耀曾经是无面者，他能听到很多别人听不到的声音。“什么声音？”伊万问道。
“野火的声音。”王耀的声音明显地颤抖了起来，但伊万能听出来他在极力地保持自己的冷静，“如果我们再不赶紧出去的话，”伊万努力竖起耳朵听，但他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王耀知不知道北墙和南墙外有野火？片刻间，无数种可能窜进了伊万的大脑，几乎令他接应不暇。王耀若是看过那张图，说不定他就是在骗我开启机关。不不不，另一个声音又告诉他，王耀没看过图纸，他不知道，他是无面者，他是真的听到了外面野火即将爆炸的声音。
“我什么都没听到。”伊万这样回应他。
“松手，我试试用剑劈开锁链。”王耀说道，“我的剑是瓦雷利亚钢做的，说不定可以。”他语气快得很，好像是在赶时间，“快，伊万，来不及了！”
伊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听话，王耀催促他，他就乖乖地松开了手，随后听到王耀拔剑的声音，然后就是剑砍铁链的声音传过来。
“能砍动吗？”伊万在黑暗中问道。
“砍不动。”王耀的声音有些恼火。
机关就在我前方，伊万心想，我伸伸手就能够到，我很清楚它在哪个位置。但只要我去扳动机关，他告诉自己，我就没命了。而王耀或许不知道扳动机关会没命。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他机关是灯台。
他听见王耀砍锁链的声音越来越快，像是越来越恼怒。只要我告诉他，伊万心里那个声音在撕扯他，只要我告诉他，我就可以出去，而他会死在这里。
“王耀！”伊万开口了。
“说！”王耀喘着粗气回应道。
“这个灯台就是机关。”伊万如此说道，黑暗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也在抖，“我在掉下来之前看到图纸了。”
“什么？”砍铁链的声音停下了，王耀的声音像是被他气到了，“你怎么不早说？”
然后他听见王耀沿着墙大步走过来的声音，疾风一样，窜到了他的身前。
伊万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他突然明白了恐惧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这就是恐惧？他心想。几秒之后，大门会打开，他就可以出去了，而在他眼前的就是一具被烧焦的尸体，他的耳边还会回荡着活人被烧焦时的惨烈叫声，那是王耀的尸体……
他第四次问自己，我是真的，想要他死吗？
一瞬间，他突然像是血冲脑门一样，也不知怎么的就伸出了手，抢在王耀的前面抓住了灯台。
“不要碰它！”
随后，他听见了野火引爆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