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
卫祝川跟在张天友后面，磨磨蹭蹭地走进办公室，进门前不忘敲了敲门，打了声报告。
张天友将他带到老杜面前，敲了敲老杜的办公桌。“老杜，你们班学生，你看看吧。”说罢，便离开了，一副将犯人交给法官处理的模样。
老杜面带疑惑地看向卫祝川，他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难道上课玩手机被抓到了现行？
直到卫祝川摘下了帽子。
“......”老杜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卫祝川就在办公室呆站了五六分钟。
他现下像极了犯了错误的金毛犬，校服包里的手指不断扭动着，头也低了下去，眼睛直直盯着脚上的鞋。
杜伟是四中的特级教师，资历颇深，历来都是理科特优班的班主任。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他的学生全都成绩优异，有着不错的成绩和不错的生活。海外定居的不少，为国家科研做贡献的也有，当年最调皮、成绩最差的学生，也在三年前过年打电话献上祝福时说明了自己的近况——211大学毕业，找到了理想中的工作。
他们之中定然也有不少人犯过错误，违反了校规，或是无意，或是有意，总之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可面前这位同学，也太张扬了些。
杜伟是个啰嗦的老师，也是个耐心温柔的老师，面对犯错的同学，他从不主张严加惩治，而是用心灵去感化他们。心灵的教化，永远比棍棒更为深入人心。于是在这沉默过后，他发话了。
“假期染的？小伙还挺帅啊。”他亲切地发问，浑身散发着慈祥。
卫祝川的父亲卫亚军，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暴君”。
孩子时期的卫祝川十分调皮，总在不断地闯祸。每当卫祝川犯下了错误，“暴君”先生开口就暴躁如雷，骂人的嗓门让楼上楼下的邻居都有些犯难。
于是卫祝川同学，在面对老杜这样温柔的发问时，他更慌了，他不明白这又是怎样的套路。
“嗯......嗯。”
害怕。
“诶，你这孩子。你知道这是违反了校规吧？”杜伟发问，却不等卫祝川回答，自个儿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你这是被张老师抓到的，还好还好，没直接记处分。这样吧。”
杜伟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下批假单三个字。
“我现在给你批个假出去，你赶紧把头发给染回来吧。晚自习之前能回来吗？在外面吃了再回来吧，食堂菜吃着有点腻......”他低着头继续写批假单的内容。
卫祝川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杜伟。这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知道，犯了错可以受到这样的“处分”。
杜伟把写好的批假单递给他：“去吧。”
他茫茫然接过单子，茫茫然到了声“谢谢”，亦茫茫然走出教室。
走回教室的途中，步履渐渐轻快。
卫祝川回到座位上，默不作声地收起了书包。
严松尘戏谑到：“什么处分啊？”
卫祝川听到这里，停下手里的动作，将杜伟给的批假单拿到严松尘面前挥了挥，又光速揣进兜里。
严松尘没太看清，只看见了右下角杜伟的签名。
“尘尘，这路，你要自己走了。”他又继续收着书包。
严松尘表情逐渐凝固，他大脑飞速旋转，猜出了结果。
“......开除了？”语气中带了些不可置信。
卫祝川没说话，也没点头，只叹了口气。书包已经收拾好了，他拉上拉链，随意地把书包往肩上一甩。
“走了。”
在卫祝川踏入教室的时候，上课铃声已经响了第二次。他刚说完，老师从前门踏进了教室，卫祝川则在后门留下了一个背影。
一个落寞的背影，随即消失不见。
严松尘对待学习的态度虽然敷衍，却也没有违反过什么规定。
他不知道学校对于违反校规的人具体是如何处分的。
但是，直接开除......是不是太重了点？
严松尘习惯了对外人筑好坚固的防线，好让人望而生畏，自行离去。卫祝川却偏偏不断试图突围，厚着脸皮，从荆棘中，硬生生窜出一条路来。
明明是个善良的人啊。
他把视线投向窗外，偌大一个世界，好空空荡荡。
一节课又在恍惚间逝去，教室沸腾起来，好不热闹。
魏恒凑了过来，看到严松尘旁边空着的座位与空空的桌箱，也愣住了。
“这......空着？人呢？”
严松尘此刻心情烦躁到了极点，只给了个眼神让魏恒自己体会，他怕自己一张口就开始骂人了。
“......开除了？不会吧......”魏恒也猜到了什么。
“我去找老杜问问？”
“问你妈啊，你问不问关我屁事？给爷爬。”魏恒一连串的问句，让严松尘很是暴躁。
魏恒不知道严松尘怎么突然就骂起来了，只以为他与卫祝川不熟，被自己弄得有些烦了。但他按捺不住好奇心，还是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他回到了教室，继续和别的同学打闹玩耍起来。
这一幕落在严松尘眼里。
卧槽，无情。
人与人之间的友爱呢？班长？？
严松尘觉得真他妈烦。
午饭时间，严松尘和冯艾卿一同前往食堂。
“你怎么了？”冯艾卿问。
严松尘眉头紧皱着，把心情不好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我同桌说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那就一起啊，就当交个朋友呗。你的朋友本来就很少。”冯艾卿不解，只是吃个饭而已，有什么好纠结的，看起来还挺难受的样子。
“下次一起吧。”
“没有下次了。”严松尘遗憾。
“......他被你打了？宋阿姨不是说了吗？叫你不要再动不动就骂人打人了吗？你这......”冯艾卿急了起来。
“你他妈在想什么啊？”严松尘觉得冯艾卿的脑洞真的该补一补，他给了冯艾卿一记爆栗，“他被开除了。”
“......哦。”冯艾卿揉了揉头。
看到严松尘因为这件事有些难过，她明白严松尘是将卫祝川当做了朋友，但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害怕多说多错，便把话题岔开。
“昨天我去开了个小号虐菜，结果发现对面曹操居然出了六双鞋子，我吐了，什么傻逼啊......”冯艾卿吐槽。
严松尘只随意附和两句。
一天的课浑浑噩噩地溜过。
严松尘看着窗外的天空。晚霞映衬着，兑上天空原本的湛蓝，宛如调色盘一般，调出好看的紫色，云朵们赶着下班，全速往前滑动着。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了“傻逼”的聊天窗口。
是卫祝川昨天强行扫上的码。
严松尘手指落在输入框上，却半天没有点下去。
手机却突然震了两下。
“你吃饭了吗？”
“傻逼”的头像是一只笑起来的柯基，傻傻的。
“你爹早就吃了。”严松尘回复。
“回这么快，你是不是想我了？”“傻逼”说。
严松尘忍无可忍，怎么有人被开除了还能瞎几把开玩笑。
“你他妈有事？”
“没事，就是告诉你一声，不要太想哥了。”
严松尘气急了，这真的是个傻逼。
他在键盘上继续敲打，想要回复“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有人却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这儿有人吗？”
“有个傻逼，以后不来了。”严松尘向身边人说。他侧头看去，却发现坐在旁边的正是“傻逼”本人。
“？？？”
卫祝川与之前明显不同。
一头显眼的黄发终于从舞台上谢幕，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黑发。
普普通通的黑发。
配上少年人的一脸坏笑，仍然透着些许痞气，却也更加朝气蓬勃了些。
“来吃哥哥的鸡，吧，不要太想哥了。”卫祝川往严松尘桌上放了一袋香酥鸡。
严松尘已经不想吐槽这句黄色言论了。
他知道这家香酥鸡，宋秋月很喜欢吃。入口酥脆，鲜香椒麻。
但这明显不是在郊区附近能买到的东西，刚染回来的头发也不是。
严松尘明白了，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开除处分，那只是自己又上了这只狡猾的狐狸的套。
他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卫祝川知道严松尘接下来的动作是什么。他迅速往门外跑去，边跑边喊：“我去找老杜！”
声音从走廊里飘了回来。
严松尘只好又坐下，愤怒地拆开香酥鸡的包装。
此刻大家刚吃完晚饭，都回了寝室。教室里却只有严松尘一人。
还有刚刚走进来的魏恒。
他的狗鼻子嗅到了香气，把目光投向严松尘。
“......香酥鸡？”他冲了过来。
严松尘却有些生他的气。
“你他妈不是去问老杜了吗？为什么回来不告诉我卫祝川没被开除？”他拦住魏恒伸向香酥鸡的魔爪。
“......你不是和他关系不好吗？”魏恒察觉出不对，小心翼翼地发问。
“......”严松尘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表现，当时......好像是那么回事？
魏恒趁着严松尘放松的机会，赶紧从袋里取出一块香酥鸡。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老杜......没上报给学校，只是叫他出去......把头发给染回来。”
他也回过味来，想明白了香酥鸡的来历。
“回来了？”
已经吃过晚饭，魏恒吃了一块解馋以后，便缓缓离去了。
原来不是无情，只是自己被耍了而已。
卫祝川此时觉得严松尘已经消了气，鬼鬼祟祟地摸进了门。
严松尘只觉得好笑。
“我去分点给艾卿？”严松尘举了举手里的鸡，征求卫祝川的意见。
“爱卿？大清亡了呀，尘尘。”卫祝川以为自己把严松尘逗傻了。
“冯艾卿，妹妹。”严松尘简短地介绍。
卫祝川听懂了，是那个和严松尘一起吃饭的妹子，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嗯嗯，行，去吧。”
冯艾卿则被叫到教室门口，忍着口水从袋子里取了几块香酥鸡，却听见严松尘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明天一起吃饭啊。”
严松尘说完便离开了。
“啥啊......不是每天都一起吃饭吗？”独留她一人不解。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