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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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罐7
白天，在旧金山掀起轩然大波的那对父子正愉快地分享今晚的第三箱啤酒。
那混混少年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套缺胳膊少腿的银色盔甲。他嘿嘿笑着，胡乱把盔甲往自己身上套。
当然，斯塔克集团并没有公开共生体战甲知识产权的打算，世界上也暂时没有第二颗被上帝吻过的脑子，所以，这套盔甲只是一个粗劣的玩具——非常粗劣，放在战争前，上初中的小男孩儿都不乐意穿着它去参加万圣节游行。
然而，正是这套呆板可笑的铁皮壳子，给了少年一种扭曲的、渎神的快感。
他穿好了盔甲，嘴里含含糊糊、颠三倒四地嚷着“我是旧金山的拥有者钢铁侠”、“给你们三秒钟摆出一个让我满意的性感姿势”、“世界是我的，求饶吧外星蠢货”。
他的父亲陷在散发着酒臭味儿的沙发里，发出刺耳的大笑声。
“看，我也可以做好钢铁侠，斯塔克只是该死的比我多了一点运气罢了。”混混少年打了个酒嗝，“如果世界足够公平，我能成为比他更好的钢铁侠……至少我没有那么容易被威胁，绝对没有，他就是个心软的懦夫。”
“没错，是这样的，”父亲与儿子碰了个杯，醉醺醺地说：“我们，再，把这事儿搞得大一点，更大一点，他们承诺会给我们更多。”
少年狠狠地划了一下拳，脸上的雀斑都呈现出一股子令人烦躁的亢奋：“然后我们就去买一块地，或者随便找些可怜虫，也建一个旧金山。”
“有喝不完的啤酒！”
“数不清的漂亮女人！”
“和永远不会过期的绝境病毒！”
“对，我们会用绝境病毒统治世界，”少年一脚踩在茶几上，酒精已经彻底搅糊了他的大脑，“斯塔克这个幸运的蠢货，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正确地使用它。而我才是更有能力、更有资格拥——啊啊啊啊啊啊！”
沉闷的、令人心惊肉跳的撞击声也好，啤酒瓶与废纸箱倾倒的噪音也好，统统被少年充斥着强烈痛苦的惨叫声彻底压过。
中年男人瞳孔紧缩。他的酒在那一瞬间完全醒了，他甚至来不及多给自己可怜的儿子一个眼神，下意识地就往窗户的方向逃去。
当然，他失败了。窗框已经被不知名的藤蔓植物填了个满满当当——门框也是。
“……你……我……”
他一下子瘫软在地。
这会儿他才看清楚了：同样的藤蔓从金属膝甲中钻了出来，将他儿子的小腿绞成了奇怪的形状。
刚才，也就是这些藤蔓拽着儿子的膝盖生生往地面掼去，才发出那种叫人牙酸的撞击声的。
——那小子的膝盖骨十有八|九是碎了。
藤蔓们还在邪恶地扭动、生长。它们甚至轻松地穿透了地面，一直向下延伸，好像打定主意要在这儿长一辈子。
一双被黑色靴筒包裹了一半的、紧实修长的小腿迈了过来。
他哆嗦得厉害，根本不敢把视线往上挪移，只看着那双腿踢了踢自己还在嗷嗷嚎叫的儿子。
“如果我面对的是安东尼.斯塔克，他至少有一百种方法摆脱困境，甚至，保不准这会儿他就已经拧断了我的脖子。”
来人轻蔑地哼了一声：“而你呢，只能像一条拱着馊水的蛆虫，在这儿为难我的耳朵。”
“看，你们可太不一样了。”
标准的伦敦口音，带着那种……雾蒙蒙的、咬文嚼字的傲慢。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他飞快地向上睃了一眼。
果然。
中年男人觉得自己的信心又回来了。
他维持着瘫坐在地上的姿势，爬着手指去够别在后腰上的匕首。
冷静，冷静，只是个小女表子，去他妈的装神弄鬼的花花草草，她肯定已经没有后手了——
“啊啊啊啊啊！”他拔出匕首，凶狠地扑了过去！
“砰！”
半秒钟后，他又砸回了原本瘫着的地方。他痛极了，他觉得自己刚被一辆重型卡车直板板地迎面撞上。他呻吟着弯起了身躯，像一只丑陋而卑微的虾。
“……”来人冷眼看了他们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蹲下了。她打开龙皮口袋，掏出一只扁扁的、斑驳得厉害的糖果盒，又像是在玩什么过家家似的，从盒子里拣出了一个又一个小巧的玩意儿。
透过由于疼痛和惊吓分泌出的泪水，中年男人心惊肉跳地看着黑发少女一边挥动着细长的木棍儿，一边念念有词。
那些精致的小玩具非常不科学地、摇摇晃晃地膨胀了起来，很快恢复到了正常的大小。
两支装着透明液体的试管，一台磨损明显的手持摄影机，和一大堆他认不出、但让他感到恐惧的东西。
当对方兜着那些东西朝他走来时，中年男人的恐惧到达了顶峰。
这会儿，他是货真价实地哭出来了：“女巫……女士，听我说，女士，我们之前也没什么不愉快，是吧？我可以把所有黄金点都给你，求你——”
“嗯？”女巫微微偏头，“这么说，你们之前和斯塔克有过什么不愉快？”
“呃，其实——”
“当然！”
歇斯底里的尖叫让神经紧绷到极致的中年男人又是一个哆嗦。他惊恐地望向自己的儿子，疯狂摇头示意他乖乖闭嘴。
但显然，没用。
混混少年依旧跪着——宝石花藤蔓让他压根无法动弹——他怨恨又委屈地看着女巫：“你疑惑过吗？这个家庭的女主人、我的妈妈，她去哪儿了？”
“她死了。死了。”
“我们从科罗拉多一路过来，多少次从外星怪物手中死里逃生……还有疾病、饥饿，你不会懂的，在沙漠里徒步可太难了……”这似乎令他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他发出了一声后怕的哽咽，“好不容易，我们才来到了旧金山。”
“那天，我们发现能清晰看见斯塔克大厦了，大家都欢呼了起来。我们当中不少人给斯塔克发了电讯，说队伍里有伤员，希望他能够出来接应。”
“然而——”
“然而他没有出现。你们在城外遭受了齐塔瑞飞舰的一次随机轰炸。”女巫了然地接过话头，“我记起来了，等我带队赶到的时候，你们说已经有三分之二的人不幸遇难了。”
“啊，这，对！”少年愣了愣，“知情人”带给他的共鸣感使他的悲愤都变得更加猛烈且真实了，“妈妈就丧生在那一次轰炸中，她至死还望着旧金山的方向！”
“再说这次，这次……事件。”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你想想，这事儿的起因是什么？难道是我一时……冲动，小小的冒犯了那个小姑娘吗？”
“不是！”他大喊，“我承认我不该打她但是！是斯塔克！是斯塔克心怀鬼胎。绝境病毒那样的东西，竟然被他用来敛财！”
“哦所以，你也觉得研发绝境病毒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吧？”女巫插嘴问道。
“那，”少年又愣了愣，而后梗着脖子道：“那要看是谁来研发了！斯塔克那么富有，要什么有什么，雇佣了不知道多少个厉害的科学家——对了，那么多科学家替他服务呢！他能拿出绝境病毒有什么稀奇的！谁知道绝境病毒是不是他本人研发的？”
女巫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少年却觉得自己得到了鼓励。他咳出一口带血的痰，声音更洪亮了：“他拿出了不知道从哪个倒霉蛋手里夺来的绝境病毒，却不肯好好地、公平地分配它！不懂得用它造福人类！你看看这座城里，每天有多少暴力事件是绝境病毒引起的？我只是……恰巧，在这个压抑得要死的战争氛围下，冲动了一次罢了！”
“我会遭受这些，爸爸会遭受这些，都是斯塔克的错！”
“他才是一切不幸的源头！”
女巫捏了捏眉心。
“照你这么说，地球生产了小麦和黄金，却不肯好好地、公平地分配他们，导致人们为此发动战争、血流成河。”她说，“小破球早就没得救了，不如我们都去欢迎外星怪物吧？”
父子俩愣愣地瞧着她。
“不，不是——”
少年想要争辩，女巫却没有耐心再听他阐述那套仿若被施了塔朗泰拉舞的面条的逻辑。她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这座城里有暴力事件，唯一的原因是这座城里藏了不少像你这样糟糕的施暴者。没有绝境病毒，还有面包、金钱、社会地位，随便什么，你总能找到借口对一名无辜的小女孩儿拳打脚踢。”
“不过，我赞同他是一个没用的城主，”她咕哝道，“我说过至少一百遍了，钢铁军团没法儿解决阶级矛盾和智力开化的问题。等到能回家了，我一定要记得把爸爸书架上的那本毛选带给他看看。”
“……什么？”混混少年仿佛被当头敲了一棒，露出了被背叛似的、恼羞成怒的表情，“哈，你，我就知道，你果然和斯塔克是一伙的！你们一定老早就搞在一块儿了！你们都一样，没有丝毫的怜悯心。我的母亲就是被你们这些冷血怪物害死的……亏她至死也相信斯塔克能帮我们过上好生活！”
“你闭嘴！”中年男人朝他的儿子怒吼！
混混少年不敢置信地看了他父亲一眼。随后，他逃避似的低下了头，大口大口地喘着。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女巫轻轻地呼了口气。
“关于你母亲的死亡，我很遗憾。但如果斯塔克真像你所说的那样冷酷，我就不会带队出城，你们俩也就不会活到今天了。”
“可我们明明那么早就给他发了讯息——”
“你是基督徒吧，先生？”女巫转向中年男人，“我看见你戴着十字架项链了。”
“是，是的，女士。”他嗫喏着，并不敢接触她的目光。
“你看，”她对混混少年说，“你们还每餐祈祷呢？上帝回应你们了？祂在什么地方降下雷霆惩戒外星怪物了？”
“……”少年哑口无言。
“斯塔克暂时还没当成上帝呢，对他别这么苛刻。”她平静地说，“来吧，把这两瓶小玩意儿喝了，然后我们来录一个简短的问答视频。”
“放心，吐真剂罢了，”她看了看露出视死如归表情的混混少年，不怎么愉快地翻了个白眼，“没毒，快点儿，我赶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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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阿莱克斯施展了两个完美的遗忘咒，心满意足地带着摄影机离开了那栋房子。
她绕去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将摄影机和其他一些或许有用的小道具藏在了某个砖块下面——明天，顺着记号找过来的布丽坦尼小可爱就可以得到一份女巫精心准备的礼物。
夜很深了。
阿莱克斯轻巧地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向防护罩的边沿走去。
为了节省能源，旧金山中心城区才有资格享受不间断的夜间光照——这倒也没什么不公平的，毕竟旧金山如今的居民只够填满三分之二的中心区。
她在最边缘的一只路灯前停了停。
她抬头，眯着眼睛望向光源。
她看到了簇拥在光团周围的、蛾类蠢动的翅膀。
而她所要去往的前方，是没有边际的黑暗。
人类文明的灯火啊……
一定会再度亮起来的。她想。
她握紧魔杖，毫不犹豫地迈向黑暗之地——
“哒。”
“哒。”
黑发的女巫望着前方逐次亮起来的两盏灯，脸上难得出现了愣怔的表情。
半晌，她抿了抿嘴，试探地往前走了一段。
“哒。”
“哒。”
果然，随着她的前进，更前方的路灯也依次亮了起来。
……
“故弄玄虚的胆小鬼。”她小声说，嘴角却是微微勾着的。
她又一次出发，沿着这独一无二的光之路，没有再停驻，也没有再回头。
像一把狭长的匕首，义无反顾地插进黑暗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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