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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钱顺凯二三事 ...

  •   韩春城是不怕苦不怕累的,虽然没走一步都拉扯着肉一般疼痛,可他也是能忍住的。

      就这样大汗淋漓的每天走上一个时辰,他都觉得自己身体如泡过一次澡堂子一般通体舒畅。

      季雪泽在一旁陪着他,见他每次练得脑门冒汗龇牙咧嘴的,心里也跟着揪着疼。

      知道韩春城是个好面子的,所以他压根不让小虫等人进屋,只由他一人作陪,耐心的带着这架着拐杖的韩春城走路。

      韩春城是不相信季雪泽那哄人说没伤到筋骨的话的,自己的腿,他自己清楚。可他也不想刚开始才练习那样担惊受怕的觉得自己一定残了,因为他估摸了一下自己的恢复的形势,觉得距自己再能一次性蹲上四五个时辰马步的时候也不远了。

      想到这里,他觉得那刺人的疼痛也就不是很难忍了。

      韩春城这边练着,形势大好,那边也断断续续接了几个好小生意,鉴于难度不大,就全被安排給自己手下的弟兄去做了,顺便肥肥弟弟们的肚子,让对方也满足满足,同时也能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

      又多大能力做多大事情,当然有些弟弟们不敢接受害怕送命的活啦。但这段时间围虎山难得的没接到这种活儿。

      在那韩春城腿脚逐渐灵活的时候,他接到了一封来信。

      来自一个淄博乡下的土乡绅,是韩春城一个老顾客了。

      这次这位乡绅要让韩春城护送一支自己得商队远去蒙古归绥。

      这桩生意,看起来这只是护送一支去蒙古做生意的队伍而且。可那位有些文化的乡绅信中却暗示的是此次自己护送的不仅仅是一支普通商队,而是自己祖上积攒到现在的“身家”。原来这土乡绅看到此时形势不对劲,要把独子塞在商队里送到蒙古舅家。

      这读信的活本是王立成的,可今天韩春城在收到信的时候得了叮嘱,于是他思忖了几分,最后让季雪泽把信打开了。

      这是护人血脉的事情,加上以前的情谊,韩春城觉得这他很必要要自己走这一趟。

      但是这次路途过于遥远,那再带个人?那带谁?

      韩春城想到了这个乡绅的本家,钱顺凯。

      钱顺凯本来在后山靶场带领一队人练枪,又急急忙忙的被小虫请了回来。

      在韩春城卧室听他调遣。

      韩春城正在盯着一张大地图看的仔细,见到对方进了屋,又招呼过来对方和他一起看。

      钱顺凯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和自己大哥一起看起来布满密密麻麻小字的地图了。他是看不懂的,韩春城能认识些字,但他也认不全,特别是那又长又复杂的蒙古名字。但他会背,会背这地图。

      这还感谢他师傅,邵师傅这人是识得几个大字的,可文章却读不懂多少。但他心中有大义,在国家被迫签署不平等条约的时候,在山东青岛被德国人占领的时候,他也才十几岁,正身在外的闯荡,看不起自己武馆,看不起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拳脚。可他后来自己觉得自己开窍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本是认不得几个大字的,要是就这样靠着一套百家混合的功夫去全中国闯荡的话,那也基本上是舔着资本主义牙缝中的残羹的。他觉得屈辱,偌大的中国,就这样被人压在脚下?

      真功夫才能阻挡人的欺压!

      他不愿意这样,所以他最终还是顶着被家里人教训的风险回去继承了武馆,收了弟子,训练他们拳脚功夫,教他们用枪,教他们认识地图,看道路。

      可惜这时代地图划分的过于平凡的,尽管韩春城小时候是把这地图背的滚瓜烂熟,但此时记忆中与面前这张地图还是不能完全重合。

      但这地方不移动也还好,反正就是这个地儿。

      回到那个土乡绅,说起来,钱顺凯还是那钱乡绅的远房侄子。可这代代传的太远,只能翻着族谱往上找好几页才能找出同一个祖宗,所以就算钱顺凯小时候过的贫困潦倒却也没收到过那肥的流油的叔叔照顾过。

      韩春城看钱顺凯一脸浆糊,也不想再和他绕弯,就往他手心塞个红枣。

      钱顺凯望了望那躺在手心的红枣,很是诧异,但他还是用指尖捏起,直接往自己嘴里送。

      “老四啊!钱家庄来信了,说要帮你本家叔护送一支队伍去蒙古。”

      那枣儿像是坏了,有些苦,苦的钱顺凯都有些变脸色了。

      韩春城见对方表情有些呆滞,就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叹息道:“说到底,虽说那钱柏松那时也没有照顾过你,但也没让你饿死,对吧!这趟活我们好好做,毕竟我们兄弟也没少从他手里捞钱。”

      钱顺凯听到这话,先是愣了愣,最终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老四,这趟大哥多化点钱给你罢!就算是你的私房钱了,也不用再拿出三成出来给寨子里了,就当是那钱家庄欠你的了。”

      最终钱顺凯还是调头走掉了,傻傻的,一点也没有在靶场时那“百步穿杨”的威风了。

      “老四。”韩春城突然喊住了他。

      钱顺凯回头,面无表情。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护送的商队是去蒙古的吗?”

      这话,却让钱顺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其实,我们护送的是你那堂叔的独子。”

      这话却让钱顺凯更傻了。

      “老四,这次你能去蒙古望望那大草原。”

      钱顺凯心中此时却万马奔腾一般,心跳快的说不出话来了。

      韩春城望了望钱顺凯那高瘦的背影,差点都想不起当年在在淄博乡下初次见到他的模样,瘦瘦小小的,头大四肢细长,看着没有力气,却能颠动一个几百人吃饭的大铁锅。

      说到与那姓钱的土乡绅的相遇,那还是韩春城在青岛码头的时候。

      那他第一次见着那头顶着一个半旧的毡帽,身着一身黑色长棉袍的钱柏松。

      当时,那钱柏松看着也就五十来岁的样子,眼神中一股子迷茫,与那咸湿的青岛码头很是不搭。

      码头人来人往,谁也没空搭理这在发呆的老头儿。当年韩春城还初到青岛,生意也没有铺得很大,也是刚从老东家脱离自己独斗的。亏得他眼神毒到,从那老头儿的手中拦下一批货物,又亲自挤出时间把那货物押送回淄博。

      顺便在那老头儿家吃了顿喜宴,不过韩春城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喜宴。因为这喜宴是“喜”的没有头脑。

      要说是结婚、得子、祝寿也罢!但这摆宴席摆的没有原因。所以韩春城也就稀里糊涂的吃了顿酒。

      说来有趣,韩春城就是在这个时候把钱顺凯拾回家的。

      宴席中间,中途出去撒尿的时候,他见到那在棚子里颠锅的钱顺凯了,农村百十来人吃宴席的大锅,这瘦弱的男孩一只手臂随意操控,看的韩春城眼睛都傻了。

      那在一旁的大师傅准备乘菜上桌的时候那钱顺凯突然眼睛一眯,从那一盘乌黑红烧肉中捏出只细小黑虫。

      那大师傅用肥手拍了拍对方脑门,笑道:“你小子视力就是好啊!不错不错,又替我省事了。回头给你加两块肉。”

      韩春城远远得望着那少年时期的钱顺凯,仿佛能个望见他五年以后、十年以后的模样。腕部有力道、视力好,就算在冷兵器时代也会是个能人,更别说在这个靠用枪的时代了。此时,他也在心底暗暗想了一番。

      这场宴席果然是一场好戏。

      吃了一半,那位乡绅突然要为大家念一份感谢名单。

      在首位的就是那已经接近七十的老族长。那位留着山羊胡的老族长很是威严的点头表示接受,接下来就是依次,村里各位有身份没身份的,年长的年轻的,地痞流氓懦弱无能之人皆有,加起来统统有十来人,可这名单越往后面读,那些人的面上越是恐慌。

      那位钱柏松先是与众人作揖,表示感谢各位在自己外出做生意时候对自己家的照顾。

      听到这话,下面众人都搁置下碗筷默不作声,韩春城好戏看到这里也很是迷惑,于是他还探头和一起来的孙来虎讨论,说此处习俗也太奇怪了吧!

      没成想,那钱柏松接下会说出这话儿,“感谢以上诸位啊!照顾我家中众人,特别是我的妻子。但大家照顾是好事,不必要在夜里才偷偷摸摸来照顾。毕竟盗贼才在夜里出没的,这样说出去很不好听的。”

      听到这里,那十来个人的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去了。

      “但我不计较这些,小事嘛!都是本家人,为了这东西计较,别人不说我小气?”

      这话倒是让众人一愣,不敢相信的样子。

      “可我今天要说的不是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而是家中一宝贝。大家都知的,是当年我祖上去蒙古得的。可我这一回家,就不见了,大伙儿说奇不奇怪?”

      听到“蒙古”这一词,众人顿时傻了眼,那十人也没注意的就被一队人从后背擒住了。

      而后一个穿着妖娆却蓬头垢面女子也五花大绑的被人从屋里退了出来,众人认出,那是当下的前家大奶奶。

      “见笑了各位,五叔,您来说几句?”钱柏松朝那坐在高位的族长客气道,可那半个时辰前还是气趾高昂,一脸正色的族长此时也满脸蜡黄。

      “哎,看来五叔现在到底是年龄大了,这反应不过来了?那您还是快些回家修养,给后生们腾地方吧!”钱柏松话中带讽。

      钱柏松家中富饶,父亲也是前一代族长,就算平常场面上这“五叔”也要撂些面子给他。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一本正经的“五叔”居然也是头老驴,还把人家老婆给骑了!

      掰掰手指头盘算盘算,十来个男人。

      后续看的韩春城也觉得没意思,大抵上就是逼位,位高者退位,位低者沉河,至于那位钱柏松从烟花之地带回的画舫女子,也是给了个说法的,反正不能留命。

      韩春城掏掏耳朵,百无聊赖的看着的一场“捉群/奸”的戏码,却又在那钱柏松叫出刚才颠勺的男孩时分了些注意力。

      那是他第一次正视钱顺凯,他俯身探到少年钱顺凯耳边道:“小子,想不想和我去青岛做大生意?”

      少年的钱顺凯回头,诧异的望着他。韩春城抱着胸笑道:“过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再挨饿肚子了。”

      那时钱顺凯只到他肩高,一头稀黄的头发,面黄肌瘦的,韩春城怎么也看不出来这小子能有那么大的劲儿。

      于是他又俯身到他耳边道:“拿着我的枪,选个要沉河的,崩一个,要是打的准,我就带你走。去青岛,发大财去。”

      “现在?”

      “对,现在。”

      “可是这沉河也不是现在就……”

      “傻小子,这宴席都过了一半了,你觉得这些人还能走出这个家院嘛?”

      “可……”

      话没说完,他的手上就被塞了一把驳壳/枪。

      钱顺凯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东西是有些份量的,他见过土枪,却没使过。

      韩春城凑到那钱柏松面前说了几句话,果然那被绑着的十来个人中就被推出一个汉子。

      “小子!把枪举起来,扣动那个扳手,瞄准些,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而那一旁的钱柏松也背着手道:“除了你五大爷,其他的随便挑着打,让这位韩先生看看你的实力。别怕,这打死的人算是你三叔我的了,你要是大的好,能和这韩先生去青岛做大买卖,怎么钱家村还都要指望你那路子了。小凯,你试试。就看看平时谁欺负你最多,你就那他当靶子罢。”

      钱顺凯望着眼前那一排平时总是欺压自己的汉子,有天天骂自己是个没娘养的,有的天天喜欢拽自己裤子,还有的喜欢天天没事朝他踹一脚的。

      但此时,那些人早就吓得喊鬼哭狼嚎的求饶与自己攀亲戚的,还有几个尿了一地,骚味冲天。

      钱顺凯闭了闭眼,把那枪口一一瞄准那些人,最后一声巨响,巨大的后坐力冲他手腕疼。

      对方此时却掉了半个脑壳子,血液混着脑浆一起流了出来,吓得众人皆捂住的眼睛,可又好奇的在手缝里窥看那钱柏松的表情。

      因为死的这是他才纳了不到半年的新妻子,钱家大太太!

      钱柏松诧异的望了望那钱顺凯,众人没想到就在他们发呆时分,钱顺凯再一次把枪瞄准了那位畜着山羊胡的老者,一枪下去,七窍流血,但难得的留了个全尸。

      众人惊呼,族长没了,被这小崽子给打死了!要他赔!

      可这族长家里那头此时已经失了势,爹没了,钱也没人多,手里也没枪,也不敢立刻去造次。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先睡了人家老婆的。

      钱柏松见到此时情景失去了控制,立刻拉下一张长脸,让韩春城给他个解释。

      韩春城倒是明白事情的,人都没了,再闹又能怎样?而且自己带着一队有枪的过来,就算他族长平时实力在大,此时也是个将要入土的了。

      撂了两万块钱,他又潇洒的骑着马准备离去。

      临走前,又给那钱柏松留了个地址,是淄博一位以手快而著名的杀手地址。

      钱顺凯受了自己三叔的一杯酒后,也骑上一匹大马准备跟着这位大哥去青岛闯荡闯荡了。

      少年钱顺凯在村口的时候,回头望了望那颗高大的枣树,又转头驾马远去了。

      那天晚上,那位翘了辫子的五叔家那直系一支二十多口人被一夜灭门。

      全是手/枪崩掉脑袋的,就像白天一样。

      钱柏松成为新的族长,带领一部分人们去自己新盖的厂子里做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钱顺凯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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