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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安静的送我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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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现在,站在这个寒冷的楼顶的只有陆繁一个人,这里好冷,冷的人心都快要碎掉了。雪一直就像个疯子一样,一直往下面抛撒雪花瓣,不管人群是否接受,一厢情愿的往下。八楼的高度足够可以俯瞰整个西街,靠的最近的就是西街公园,那里的树上面都落满了雪花,西街的上空浮着一块白色的屏障,每个角落里都落满了悲伤,不具名的悲伤。
陆繁看着西街的天空眼睛莫名的发酸,是什么改变了我们?是蜕变的时间轴,是玩笑一样的故事,是每个人的命中注定。他对着楼下狂叫了一声,声音很大,这里像一个盒子,回声很响,震动下面的人的耳膜,老裴那个时候在地面指挥停工交接,陆繁的那声吼叫差点把他的心都给下碎了。然后就有几个工人跑过来报告老裴,说陆繁还在上面。他没有下来。
老裴心里不断在哆嗦,怎么要上演窦娥冤啊,雪下的那么大命不要了啊?老裴从口袋拿出手机打陆繁的电话,一直都不接,他生气的甩出总监递给他的交接文件,跑上楼。
陆繁刚才吼叫的有些累了,像个寂寞的流浪人挫败的倒在墙角处,全身上下除了脚边还有些空白地方,其他都落满了雪花。乍一看以为是个雪人,一个大男人以一种千疮百孔的状态蜷缩在柱脚,老裴恨铁不成钢的走到他面前,一用力把他拉起身。
老裴教训他说:“你的上司老裴和我说你已经辞职了,如果你现在在这里不幸殉职,你是要我负责还是老裴负责,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是不是要和老裴翻脸,是不是要去打官司?”
陆繁用冷眼看着他,无动于衷的再次倒下来。
老裴像个小狮子似的上蹿下跳,但是倒下来的人不说任何话,他气不过的说:“你在这里要死要活,苏小栀在家里要死要活,我看都看都看不下去,都说人之常情,我看你们是神,一群神经病!你给我起来,要不就跳下去,不就是个八楼吗,跳下去一定会死,你也活够了,我知道,警察来问我就说殉情了,你不必为我们担心,走吧,反正你这个样子好像也不想活了。”
那个人是吃软不吃硬,老裴耐着性子说:“生活很像吃苦瓜,苦瓜能清心,苦瓜能刺激人体唾液,胃液分泌,令人食欲大增,还能提高免疫能力。同样的,陆繁这次我们遇到了困难,下次如果再有,你会变得百毒不侵,小事堆积起来是大事,大事连续起来就没什么事了。你只要记得很多事情都会安然无恙的过去,不要紧紧地抓着不放。”
陆繁被生拉硬拽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红红的,但是精神明显好了好多,很久之后他说:“我独守着属于我自己的寂寞,闷闷的看着别人发笑,犹如一个寂寞的渔翁在岸边垂钓。以后的路,都是我一个人去走,爸爸妈妈会在天上看着我,我要活的更好。”
下楼的时候,楼顶的雪层已经累积的很厚了,陆繁最后看了一眼西街苍白无痕的天空,跟着老裴走下楼。
老裴后来说:“一个大好青年有什么可以言伤的,回形针拐了两道弯又回来了,小小的细铁丝有很大的用处,更何况是你一个大男人,我想对你说的最重要的这件事情就是你和苏小栀,你们就像回形针,不管怎样,千回百转都会回到开始,只要你足够勇敢。你妈妈的事情你不要去责怪苏小栀,那段时间她已经身心疲惫,希望你给她、给你们一次重新的机会。”
陆繁闭上眼睛,感受雪花掠过脸颊的的冰冷摩擦,心里像是火烧似的挣扎。
每个人的时间所沉定的眼光都浓缩到赵晓西的肚子上,三个月已经有点大了,他和老裴每天开车到苏小栀的家里,晚上吃完饭如果很晚了就不回去了,裴美誉每天照顾他们一家三口吃吃喝喝,苏小栀无数次的加以控诉:“这还像话吗?每天我一睁眼就看见这两个祸害,张着血盆大口吃掉属于我的所有好东西,你们快给我走。”
赵晓西笑的像朵花,这段时间她受到苏小栀全家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爱护,幸福是什么,幸福不是遥远的梦,而是站在有亲人的地方,尽情的享受他们带给你的温暖,有爱人,有孩子,有朋友,就是最幸福满足的那个人。.你以前或许干过许多荒唐的事。可是请你不要觉得那有多见不得人,也不要觉得那是个美丽的负担。
老裴死皮赖脸的喝光锅里的肉汤,眉开眼笑的对着苏小栀说:“有本事你也去找一个对象啊,我是我们家的大功臣,我找了小西给我当老婆,给我生儿子,你呢?”
苏小栀使出杀手锏,“我的目标是今年内把自己嫁出去,你就等着看吧,幸福谁不会啊。”
冬天的最后一场雪是在2个月前结束的,那天的陆繁拿着行李在车站等车,要现到汽车站买票坐车到火车站,交通不是很方便。
那天苏小栀一大早就出发了,她买了最早的一张汽车票,身上穿着的军绿色大衣里面就装着一部手机,她忐忑的先陆繁一班车道火车站,心里什么都不想,一门心思的要去火车站。她先去附近一个小型卖场里面买了一个很大的行李箱,抬起头看看外面的世界,天空什么都没有的空净,车站门口的车辆很多,多种颜色趾高气昂的比美,黑色是最得意的那个,占着自己车多力量大,显得很鹤立鸡群。
在火车候机大厅的长椅上看见了坐着的陆繁,他带着三个很大的行李箱,有两个已经倒在了地上,但是主人没有看见,陆繁把头埋的很低,一脸的悲伤无助。候车大厅内的气温很低,人很少。空位很多,这边几个,那边几个,凌乱的坐着一些人。
苏小栀坐在陆繁后面一排的最右边,手中还拿着几张刚买的报纸,当然她会有意无意的看着陆繁的方向。过了半小时,苏小栀坐不住了,直接提着箱子就走到路远的座位前。
陆繁看见了红色的行李箱停在自己的面前,抬起头的时候看见苏小栀一脸的焦急,他有些震惊的看着她。
苏小栀先说话:“你不要说话,我来说,这么多年,我喜欢的一直是你,在大学里,我每次看到陌生的男生都会不自觉地偷看别人,大家都说我花痴,他们都不知道其实我是在看有没有人长的象你,我看那些男生的脸,走路的姿势,坐下来的动作,吃饭的样子,都把他们看做是你的影子,然后我就在设想其实你距离我不是很远,我还能近距离的看着你,你还允许我看着你。”
“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但是我知道你很多的事情,我偷偷地去看过你,女生堆里有很多是我的网友,我每天都会向他们打听你在干什么,一切都相安无事。快毕业的前夕,有人告诉我你要去支教,然后我拉着虞果儿就去你们学校找你,她不让我去,她说就算我去了,你也不会为了我放弃。我回家和老裴讲我想要去支教,他告诉我妈妈身体不好不让我去,我想和你一起去,但去不得,我难过的哭,虞果儿说她会去,她也想离开这个城市。我拉不住你们,大家都无比渴望的离开有我在的地方,我像是被大家抛弃了一样,那段日子你不知道有多难熬,难熬到我每天都会做噩梦,梦里你一脸嫌恶的看着我,更多时候连看都不愿意看我,然后所有人都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大家都站在离我很近的悬崖边,吆五喝六的命令我跳下去。”
“而你是那群人当中叫的最大声的一个。”
陆繁打断她:“够了,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不会变成那样的人,不会让你从悬崖山跳下去。”
苏小栀流着眼泪说:“以前叫我”我家姑娘“的男孩子站在我面前,我们看着彼此长大的脸,怀念过去。我羡慕那些人,有着很多情感经历的人,他们有很多恋情,有很多喜欢的人,也被很多人喜欢。我没有那么的幸运,我也不愿意放手去向往其他人,这么多年,总要给自己一个动力去完成那么长时间的感情,我会告诫自己,不想要自己看起来没用,就要继续的坚持等你。”
“我知道你会选择建筑,我报考了通大土木系,你知道原先和我们一起去楼顶的那个老师了吗?他死了,从十几层楼上掉落下的钢板坠入了他的心脏,我参加了他的葬礼。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建筑是一个高危职业,我不害怕自己被什么突然掉下来的板材啊、钢筋啊、水泥啊砸了稀巴烂,我只担心我死的时候你不在,或许你在做更危险的事情,除了担心舅舅和妈妈看见我的尸体而会难过,更多的就是担心你。”
苏小栀的脸上的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流,那个红色的行李箱上面有几块地方被泪水浇灌成了黑色小点。陆繁手中的行李箱又倒下去一个,他无力的走过去抱着她。
很多人只是粗略的看一下这边拥抱着的两个人,每天在车站轮番上演的离别柔情戏码看的平常人的平常心都熟透了。握在手心里的是阳光,装在心里的才是挚爱。
陆繁说:“一开始我不相信什么叫做肆无忌惮,单纯的以为,如果有心用心就能打破我自己设的防线,成功的获得我想要的,但是人和人的不同不是一点点,我想的和很多人想的都不一样。我走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宽宽的伤口,我怕原谅自己以后每天都过得很压抑。”
“一个人也许不知道怎样去长大怎么样才叫成熟,也许经历了一些苦难,也许要经历很多痛苦的事情,舍不得失去的东西,你才知道哪些是珍贵的,可是那些珍贵的东西自己又要不起,然后就开始哭,为什么我不能保留我想要的,那真的是我想要的吗?不想要舍去了为什么又那么难过呢,纠结过后发现很多事情都是徒劳无功。但是苏小栀,现在我只需要一份宁静。”
苏小栀手抓着拉杆,口中说着话:“那么,我和你一起走,我不想送你离开。”
“不,今年的冬天是个很折磨人的季节,这时段的我们都傻的像个孩子,很多人都不懂该怎么做,才会让冬天变得温和些,苏小栀,那里的冬天同样和折磨人,你不要去。”陆繁拉回她。
“说我是个乖乖女的同学们现在都对我佩服有加,说女生不能学建筑的男老师个个都有妄想症,说我会受不了同样折磨人的冬天的你,我要做给你看看。”苏小栀几乎是叫着说。
陆繁不说话的时候是很可怕的,严肃的一张脸就像别人欠他几百万,要债的模样很像土拨鼠。苏小栀哭起来了,大声的哭着,因为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黔驴技穷。最后的努力也轻而易举的打着水漂了。
陆繁安慰说“不要哭,别人看多了你的眼泪,就会觉得你的眼泪如此廉价。我同样是这样。”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啊,你才会忘记过去,忘记你爸爸妈妈的死,忘记我是个坏女人,那么多坏人变成好人以后都活的好好地,我不是坏人却不可以,你就是用你自己的方式谴责我,把我打压的死死的,一口气都不让我呼吸,那些事情都不是我愿意做的,你非要我一个个的去跟你解释吗?”
“我知道,都知道,但是我只说一次,如果你是我,或许日子更难熬。”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那该有多好。
周远欣,你这个婊子。死了以后都没有人愿意宽恕你。
陆繁拿起手中的行李向检票口走去,没有回头,只是说:“苏小栀,不要跟着来。”
知道身影消失在天台的尽头,苏小栀的泪水才落下来,大滴大滴的落,所有的呼喊都化成了眼泪,从眼睛里迅速的杀出来,很久很久一直都在哭,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比起三年前的今天,陆繁的不告而别,今天的难过更重。
手机短信响了,她拿出手机,陆繁他说:“我家姑娘,请把新买的行李箱的标签撕掉,安静的送我离开。”
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