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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歇斯底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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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的闹市区是陆繁负责的最后一个工程,虽然他已经交了辞职信,但是这个工程从开始到结束都要他签字把关,所以他就再留下一段时间。
下午,天气骤然变冷,天气预报说会有很大的风,但是很快便陆续的下起小雪来,顶层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工人仍旧在上面丁丁冬冬的敲打着模板,陆繁眼看雪越下越大,索性就让他们暂时先停顿一会,但是楼层太高了,任凭下面的人怎么叫,上面的那些人都听不见,估计他们会以为雪会下一会就会停的吧。
陆繁焦急的跑上去,电梯在维修阶段,先前隔壁建筑工地电梯从五楼直泻而下,导致一名工人右腿断掉了,然后周边的人都停止使用电梯。陆繁一口气跑到7楼对那些人说停止施工。
工人陆续的下去了,但是陆运却没有走,他站在楼顶,看着远处的西街公园放肆的大笑着,雪花一开始很少,雪片很大,鹅毛一样的坠下来,落在还没有拆完的模板上,落在钢筋混凝土上,落在远处你看不到的地方,天空真的很神奇,赐与人类这样一种像礼物一样的东西,很快,那些雪花一个劲地往下落,风雪很急。刚开始缓慢的让人轻柔,巨裂时象洪流激水密密匝匝的砸下来,陆繁想在天空的尽头一定有个神在手捧一个雪盆向大地挥洒,就像对象的鼻子喷出来的水,楼顶的风异常的大,有一股风拼了命的要把楼顶卷起来,狂妄的发出嚎叫,歇斯底里的要人们绝望。
啊!对一切都绝望。还记得他和苏小栀第一次在雪中接吻,那个时候的雪没有现在的大,但是风也很大。
以前高中有个老师以前是个建筑公司的工程师,没课的时候会去附近的工地看进度,有一次他带着陆繁去学习,当然苏小栀也跟着去了,老师把他们带到十几层楼的楼顶,那天也是很冷的冬天,下面的人都像过街老鼠似的跑到了楼底最暖和的地方,只有他们三个人往上去,刚到上面的时候,一阵风就忽地扑过来,苏小栀感觉自己快要别风给刮走了,一把手拼了命的抓住陆繁的胳膊,一张脸冻的煞白。
老师微笑着问:“怎么样,这么高的楼层,这么冷的天气,你们两个人不害怕?”
陆繁男子汉大丈夫的说:“老师,你能不能再有点追求啊,就这样,你让我说怕?”
老师是个平易近人的年轻人,和陆繁的关系很好,他又问了苏小栀同样的问题。想看看苏小栀的胆量,苏小栀猛撞的说:“我不恐高,就是有点冷,我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是一具死了好多天的尸体,冷冷的透着诡异。”
陆繁怒火中烧的说:“你没事都想些什么啊,什么死啊活的,乱七八糟。”
老师笑着说:“一直不明白学建筑的人以后到底是要干什么,读大学的时候我第一次去工地,也是这样的冷,我们班有的女生差点都哭鼻子了,男生也有些懊悔的选择这门专业,只有我,认为我是在做一件很冒险的事情,它非常具有挑战性,你想在一片苍茫无比的土地上建设一座大楼,看着它从地基、基础、墙体、门窗、屋面、楼梯一步步的堆砌,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所以我现在依然热爱我的职业。”
陆繁看着手中不断打哆嗦的女孩,抬头看在一望无际的天空说:“男人就是应该有挑战性,做一份顶天立地的工作,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最重要的是为了我家姑娘。”
苏小栀嬉笑着放开陆繁紧紧抓住她的手,走到附近的一个柱子旁,看着那些粗细不匀的钢筋插入混凝土里,厚厚的模板堆积在上面,楼梯的上面到处都是石块和水泥,下面的柱子很多的立在那里,偶尔走过几个般着材料的工人,木讷的脸上有相同的表情,很奇怪这一切在苏小栀的眼里竟没有半点的排斥。
看着对面老师头顶上带着的那顶黄色安全帽,听着陆繁的豪情状语,她一本正经的说:“既然是有成就的事情,这个职业看起来有些乱糟糟的,但是如果读专业,我也会选择建筑。老师,以后我们就是同行了,同行相见,分外眼红,你看我红红的眼睛了没有?”
陆运一巴掌打到她的头上,表情夸张的说:“你看到我的眼睛了没有?我们都是红红的,都是被冻的。”
回去的时候刚好下雪了,苏小栀从脖子里面拿下围巾放到陆繁的脖子上,陆繁不高兴的要甩开,他说:“我一个大男人,还需要你们女生给我添温暖?”
苏小栀派头十足的放下头发,把胸前的拉链一使劲的拉到最上面,这样衣服紧紧的贴在脖颈上,完全没有丝毫的透风地,陆繁难为情的看着他,讪讪的笑纳了。
在转角就快要到学校了,对于每一个挎着书包上学的孩子来说,那里就是一个牢笼,从刚上高一的那天起,每个高中生的目标就是考一个好的大学,家长把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叫做“造梦场”。清华北大,剑桥哈弗只有你不努力,没有你考不到的。陆繁很多时候都想带着苏小栀一起逃开这里,去另一个天空下面,去过现在不一样的生活。
但是他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尽量的保护你爱的那个人,即使按兵不动。
陆繁站住不走了,静静的看着雪中的那个学校,都说学校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完全是这样,离得远的话你会有种很飘渺的感觉,远处的学校,人迹罕至。木灰色的墙壁一片连着一片,紧紧地挨着像是在互相取暖。高高的励志楼昂然的立在那里,陆繁忽然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陌生,学校在远处一看是另外一个模样,那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学校,像一个孤独奢华的城堡,四周像山水画一样无力苍白的点缀着学校,那里无缘无故的散发出排斥的气息,陆繁深深地感受到那股子气息,所以在拐角处他一直停滞不前。
苏小栀看着落在后面老远的陆繁,脸色很不好看。她往回走,牵着他的手问:“你怎么了?”
陆繁无力的看着学校的白色的围墙回答:“那个地方,像个牢笼。”
苏小栀笑着摸着他的手,孩子似的说:“牢笼里的小鸟是最安全的,虽然没有自由,但是你看那些自由飞翔的小鸟通常都会死在冰冷的枪口下,又或者被冻死、饿死、生病死去。但是笼子里的小鸟是最安全的,除了无聊你可以自娱自乐。而且我会是靠近你最近的笼子里的那只小鸟。”
陆繁看着苏小栀发笑的眼睛,说不出的欢喜。认识这么长的时间,她的无厘头的单纯有的时候会自然而然的触动自己最柔软的心里,看着她的脸就会感觉到安心。雪更加努力的下起来,很多雪片落在了苏小栀的头发上,白白的像很多朵花。陆繁伸出手去拨开那些雪花,苏小栀眼疾手快的制止了他。
她说:“留在我头发上吧,等到它们化成雪水一直留在我的头皮上,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很有意义。”
陆繁理解的说:“既然是第一次,我送你一件礼物吧。”
苏小栀瞬间笑出声来,兴奋的快要跳起来,两只眼睛睁的好大期待的看着他。
有时候,走在人群里苏小栀都可以把自己忽略。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一个好看的男孩子就站在她旁变,一扭头都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的粗黑的眉毛,细长的眼睛和小小的鼻子,近乎吴克群的脸蛋,还有嘴角边那傻傻的微笑。
陆繁抿起嘴巴,脸边挂着笑容,但是有些害羞。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对着苏小栀的嘴唇直直的亲了下去,然后对面的那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
苏小栀静静的闭着眼睛享受她的雪的礼物。
如果时间一直停留子那场雪里面,该有多好,回忆起来的温暖,总是生生的撕扯着记忆中的伤痕,那里已经血迹斑斑,空洞如风化干的草原,没有人会喜欢,那样丑恶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