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用一只飞鸟记念我》戛玉

16、第十六章

　　柳怀瑾第二次见到李绍寒是在高档餐厅里，很不幸的是，上次她只是个旁观李绍寒与沈星辰的无名者，而这次却变成了和李绍寒有婚约的女主角。
　　柳怀瑾当然不想早早结婚，一方面是她恶心李绍寒的为人，另一方面她还想在娱乐圈发展，不想被婚姻束缚。
　　但显然，李绍寒比他还要着急。
　　“柳小姐，我就直说了吧，我现在已经有了爱人，不可能和你结婚。”反正马上要大获全胜，他实在不想管这些李雄之留下的破烂事。
　　订婚，无非是想要柳家的权力，他完全不需要牺牲安若来成全自己的事业。
　　柳怀瑾挑挑眉，举止优雅地倒上一杯红酒，小酌一口后道：“哦？是我之前的同事沈星辰？”
　　李绍寒脸色刷的白了，他揉揉紧皱的眉毛：“不是，我希望柳小姐不要过多干涉我的私人生活。”
　　虽然这句话能够自欺欺人地证明安若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但他还是心慌，好像害怕着有什么东西即将逝去。
　　柳怀瑾默然，静静地切着牛排，与李绍寒进行着一场无言的相亲。
　　晚餐进行到最后，她刚想说离开，就见李绍寒接了个电话，听不到那头说什么，但李绍寒听清楚后手上的餐具顺便摔在桌上，“哐当”一声他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脸色白的可怕。
　　“帮我订机票，最近的那一班。”

　　再见到李雄之的时候，他已经羸弱到要躺在病床上靠呼吸机存活，李绍寒捏紧了手中的照片，尽管李雄之的病是他一手造成的，当他看见他父亲这副虚弱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杀了他。
　　乔鹰拍拍他的肩膀，担忧的神色从眼睛里油然而出：“别冲动。”
　　显然这句话完全不管用，眼中布满了红丝，就差手中有一根铁棍，要不然他能冲过去把李雄之从床上提起来活生生揍死。
　　隔着老远，李雄之缓慢地摘掉呼吸机，颤巍巍地说道：“绍寒，以后爸的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
　　话语间甚至有一点点笑意。
　　李绍寒捏紧了拳头，最终还是回了家，回到他那个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正视看过的家，那个和安若在一起的房子。
　　九月的夏雪草已经谢得差不多，芳香馥郁的花瓣零落在泥里，苍凉的白色铺了一地，尽头是一把在风中摇晃的藤椅。
　　安若死了。
　　死的及其不体面，死的时候连一具完整的躯体都没有，上面布满了令人毛孔悚然的枪孔，黑红的血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积成一片水泊。
　　李雄之伪造了李绍寒的录音，将那群不安分的元老们引到别墅，最后因上当受骗而恼羞成怒，开枪杀了安若。李雄之的雇兵坐收渔利，把他们全都收拾得精光，为李绍寒铺开一条极为顺畅的大道。
　　原来，安排的婚约是假的，只不过需要把李绍寒引到国外去对抗海外的老狐狸，然后李雄之就能坐看鹬蚌相争，顺便除掉安若这个象征李绍寒的软肋的人。
　　继那次事情过后，别墅里的下人树倒猢狲散，只留下赵叔一个人。
　　李绍寒回来的时候，赵叔不知去向，他连灯都忘了开，呆愣冷的坐在沙发上。
　　他想，怎么没有一个人走到自己面前，笨拙地比划着手势，问他今晚需要吃什么，然后温顺地解开他的领带，收容他的一切疲惫。
　　李绍寒回忆起每次回别墅的时候，大多都是在外面玩的不耐烦的时候，没有看的上眼的猎物然后转身来欺负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安若。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却一点儿痛都感觉不到，心脏早已在听到死讯时分崩离析。

　　十月中旬是李绍寒的生日，这大概是他过的最寂寞的一次，巨大的落地窗外，夏雪草的枯枝败叶依旧被留着，泥土的卷席其实也看不到花瓣了。李绍寒下意识地望向餐桌的另一边，往常过生日的时候安若总喜欢坐在他对面，营造一种烛光晚餐的浪漫气氛，他甚至看见了依稀的人影，恍惚过来后才发觉只是泪水糊住眼睛罢了。
　　手边是一本书，白色的针织封面包装，没有名字。这是上个月从安若的电脑里读档出来了。李绍寒压根不知道安若有记录的习惯，从少年的相识写到现在的生活，从你侬我侬走到互相拉扯，他无法想象的出安若这个重感情的人是如何忍得了这十多年的寂寞。
　　当读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崩溃地跪在花园的藤椅前，一如既往地抓着椅子脚，似乎是抱着安若的腿一样，哭得像个孩子，只是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耐心地安慰他了。
　　十一月，李绍寒收养了一个孩子，乔鹰来见过，他第一直觉是这个孩子长得太像安若了。
　　取了个不太好听的名字，叫“李飞鸟”。
　　乔鹰也吐槽过名字太俗了，那时李绍寒只是合上那本书，淡淡地晕开一个笑容，他看着那孩子的眼睛，其实眼神早已透过那孩子看到了另一个人。
　　年后，李绍寒□□上的生意已经断了许多，他越来越佛系了，活像是养生的老大爷，脾气也好了不少，甚至跟安若差不多，能不说话的时候都闭口不言。
　　柳怀瑾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相当惋惜安若，才三十岁，正是人生中最好的光景，却悄然陨灭。
　　一月的时候，夜里凉得如水，李绍寒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踢掉了被子，他下意识地去寻找枕边人的踪迹，却得不到一点儿回应。
　　他抱着那本书，好像能感觉到安若存在的温度似的，看着窗外的月亮，喉头涩得发疼。
　　月光如洗，映着书上最后一段话。他像对待爱人一般轻柔地吻上去。
　　“我想成为一只飞鸟，往后无需深陷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