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用一只飞鸟记念我》戛玉

12、第十二章

　　男人抓着安若的头狠狠撞向桌面，安若鼻梁一痛，生生咬破了嘴唇，血液喷洒在铁质的桌面上，开出一朵妖冶的花。
　　本来几天都没有补充营养，加之胃病，安若整个人迷糊得轻飘飘，被男人摔来摔去。
　　男人扔掉手掌心一大把头发，呸了一口气：“你知道你现在有多丑吗，估计等到李绍寒来的时候他都不会要你了吧！噗哈哈哈……”
　　这些天安若都没有哭，可当听到那些男人嘲笑他丑，讽刺李绍寒都不会再要他的时候，泪水却喷涌而出。
　　“呃呃……”安若发出短促的声音似乎想辩解，可是这副徒劳无功却还挣扎的模样在男人眼里看来十分可笑。
　　他们就像逗小丑似的，把他摔在桌子边，安若一痛，尖锐的桌子角生生扎进腹部的皮肤里。
　　当他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李绍寒终于来了。
　　那个男人，穿着银白色的西装，身边的人都甘愿为他俯首称臣，浑然天成的气质和这里黑暗的气氛格格不入。
　　终于，那双私人订制的精致皮鞋走到他面前，然后一双手伸过来：“安安……对不起……”
　　安若那一瞬间忽然觉得道歉是真的没有用了。
　　他连跪在地上都是勉强支持，李绍寒见他迟迟不抬头，迟疑地贴近一步，却发现安若已经昏过去了。

　　安若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车里，他已经有大概几十天没有洗澡，浑身都是难闻的臭水沟味，他看了一眼李绍寒，那人正凝望着车外，沉思着什么。
　　忽然，李绍寒伸手过来，安若下意识往车窗边一缩，宛如惊弓之鸟，死死捂住自己的头部，把那几根所剩无几的头发遮得死死的。
　　他下意识地认为，李绍寒和那群男人说的一样，自己本来长的就不怎么好看，头发都快掉光了，岂不是更丑了。
　　李绍寒是不会要他的。
　　李绍寒尴尬地缩回手，拿了一顶白色针织毛线帽，安若抢过来迅速戴上，抓着帽檐垂下来的毛线不放，死死躲在车子的角落里不肯出来。
　　“安安……我……是我来晚了，我对不起你。”从车窗的反射看过去，李绍寒似乎真的很伤心，一双眼睛布满红丝，安若都有一点分不清那到底出自对爱人的怜惜还是单纯对玩具的占有欲。
　　没过多久，李绍寒又伸过手拉住安若的肩膀。
　　那一刻安若觉得前所未有的恶心，他浑身下意识地高频率颤抖，不停地呕吐，发出“呃呃”的声音。
　　他想起来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间，那群男人嫌打人不过瘾，又不能动他，只好用手指对待他。
　　那那些肮脏的液体洒在身上的时候，安若滚来滚去，在地上爬行，企图用脏水擦干净。
　　可是已经永远擦不干净了。
　　他拼命地呕吐，抗拒李绍寒的动作。

　　“……照这样的情况看下来，安先生很有可能是选择性失忆。”医生“啪”地合上诊单，他皱着眉，“还有，病人本身肠胃不好，每天连饭都不吃，这不是虐待他吗？”
　　李绍寒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局促不安，像是被批评教育的小学生，坐在医生面前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你要做好准备，安先生现在已经被测出属于胃癌早期，坚持配合还是有用的。
　　“胃癌！”哐当一声，李绍寒心里好像有什么碎了。
　　“李少……”赵叔被留下来照顾安若，接他的是乔鹰。
　　乔鹰是第一次看见安若本人，从李绍寒以往的描述中，他觉得安若应该是个纯真安静的美男子，可第一次见的安若却如同一个小老头，头发少得稀稀拉拉，瘦的佝偻，连骨架子都被皮肤清晰地勾勒出来。
　　看着那张病白到几近透明的脸庞，就能一瞬间联想到他遭受了什么欺辱。
　　乔鹰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位沉默不语的李绍寒，叹了口气：“现在悔过还来得及。”
　　“嗯。”这句答应被风卷起，撞的支离破碎。

　　安若头晕脑胀地从被窝里爬出来，被子重得厉害，颤巍巍伸出的手一下子被李绍寒握住，望着那双疲惫的眼神他下意识的做出口型：“哥？”
　　李绍寒一愣，他才记起来安若是选择性失忆。不过忘掉了那段不美好的记忆，能记得少年时的他们最好。
　　原本还在为悔过找不到机会道歉的李绍寒在这一刻如负释重，他抱紧安若，像是重新拽紧了宝贵的布偶娃娃。
　　傍晚，安若穿着宽松的睡衣，从露天阳台往下看，正好看见别墅后的那片花园，开满了夏雪草，安若想到那时候还在破院子里的生活，李绍寒也是这样，种了满院子的夏雪草，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他捂着嘴偷笑，过去这么多年了，李绍寒对他还是这么好。
　　赵叔看着笑着甜蜜的孩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这时，李绍寒也回家了。
　　他刚结束完一次单子，不出一个月，那些不听话的东西将会掉进他铺好的陷阱，所有的障碍都会被清楚，那时候，李绍寒就能变成真正的人上人，不再是个拼爹的少爷。
　　刚走到门口，电话忽然响了，是沈星辰，好听的嗓音在那边响起：“绍寒哥，听说你那边就快要成了，我这边今晚搞了个party，来吗？”
　　李绍寒刚打开门走到玄关，忽然一只鸟儿飞似的从二楼冲出来，钻进他的怀里，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无声地说道：“哥你回来啦。”
　　那时李绍寒忽然就觉得电话那头的世界失了颜色，不再迷人，他抱紧黏人的“鸟儿”，说道：“我不去了，你们嗨吧。”
　　电话那头的沈星辰听着一阵盲音，不甘心地咬住下唇，凭什么，明明安若这个障碍已经不在了，他还是不能傍上这条大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