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陛下万岁》丹夏

1、夜明珠

　　陆小凤拎着酒出来时，天色已晚，小雨洒街。

　　路上行人早已走了个干净，一阵阵的凉风吹来，在寂寂无人的街道上平添了几分空旷凄冷。

　　街边柳树翠绿招展，在酒家旗幡的红灯笼的烛火下又应和出暖晕的颜色。

　　陆小凤懒懒地伸了腰，雨已渐渐没了，用不着打伞，他抬脚走上街道，迈上一座河上的小拱桥。

　　就在要下桥时，他看到了她。

　　她就蜷在桥下右手边第一间的小铺子外，在檐下躲着雨。

　　她年岁不大，一眼看去，尚带着几分天真。

　　她穿着月白的衣裳，月白的披风，披风上还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海鸥。

　　她的脚边搁着一只灯笼，正照在那只海鸥上。

　　陆小凤的目光却丝毫未在别处，而是在她的眼睛上。

　　静如深潭，暗如朔夜，幽如幻梦。

　　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前方，托着下巴，似乎百无聊赖。

　　纵是毫无波动，也别有一番灵气。

　　只是一眼，陆小凤的步子就已经慢了下来。

　　能让陆小凤脚步慢下来的人不多，若这人是个女人，那她一定是个美人。

　　还是个不俗的，让人有兴趣的美人。

　　这样的美人，可遇不可求。

　　陆小凤并未直接过去，而是顺其自然地从她面前经过，脚步不快不慢。

　　但这姑娘看都没看他。

　　这让他心里不免有点遗憾。

　　正在遗憾间，他脚下却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陆小凤低头一看，却似乎是只金簪。

　　他弯腰把金簪拾起来，成色不错，样式小巧，他略略思索，回身看着那姑娘，微笑开口道：“姑娘，这是你掉的么？”

　　檐下的姑娘终于注意到了他，朝他看过来，她的眼睛与他对视时，陆小凤心里又忍不住赞了一声。

　　好漂亮的眼睛。

　　姑娘看了看他，又往他手里看了几眼，神情静静道：“是我的东西。”

　　陆小凤心里忍不住几分雀跃。

　　他接着听到她的声音，轻软却带着几分利落：“多谢公子。”

　　姑娘伸了手，陆小凤就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他这才看到她头上还有一根一模一样的小金簪。

　　陆小凤并未走，他又说了第二句话：“天色已晚了，姑娘快回家吧。”

　　现在的确已经不早了。

　　近来官府管得严，隔三差五就要宵禁。尤其是在这羊城，由于靠海贸易繁华，为了整治各种江湖闲散人士，再过小半个时辰，就不许任何人上街了。

　　“唉。”陆小凤听到她不满叹了一声，像是在低声地抱怨：“我不想回去。”

　　她将金簪收在手里，低眉道：“本来是出来玩的，谁想街上又没有人了，好生无趣。”

　　这话陆小凤倒赞同。

　　若是平时，就算下雨，这条街上也是灯火辉煌，人流如织的。

　　她又看向陆小凤，笑了一下，道：“公子要去哪里？”

　　陆小凤注视着她的笑容，只觉得自己今晚出来不亏。

　　他道：“我自然也是要回家的。”

　　姑娘转了转眼睛，又笑了，她仍旧看着他道：“你绝不是要回家。”

　　陆小凤奇道：“为什么？”

　　姑娘托了下巴，轻轻道：“你实在走得太慢，神色也太悠闲。你不像是要回家的，倒像是要去赴宴的。”

　　“姑娘恐怕猜错了。”陆小凤负着手，故意摇了摇头：“我能去赴谁的宴？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宴会？”

　　姑娘眨了眨眼睛，忽然神神秘秘地朝他一笑。

　　“当然有了。”她压低了声音：“你难道不是要去万珍阁么？”

　　陆小凤愣住了。

　　她的确猜得对极了。

　　他默不作声，只是微微一笑。

　　姑娘站了起来，道：“相逢即是有缘，我也正想去那里，不如与公子结伴如何？”

　　雨完全停下时，陆小凤带着她到了万珍阁的大门口。

　　万珍阁并不是多么神秘的地方，也并不是多么危险的地方，几个月以前，它还是羊城最大的珠宝竞买行，不止是珠宝，各种奇珍美玉，古玩典藏，它都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它还是这里最大的赌坊。
　　相传万珍阁有八层楼，一半的楼层都是赌场。

　　羊城的富户们，若没有去过万珍阁，那简直觉得脸上无光，腰杆不直。

　　万珍阁最鼎盛的时候，楼子里能从天黑赌到黎明。

　　大街小巷都流传着某某在万珍阁一夜暴富，一飞冲天的故事。

　　然而一纸宵禁令下来，万珍阁不得不关门。

　　官府要整顿市井秩序，赌坊酒坊歌舞坊自然是重中之重。

　　但商人奸滑，岂有放弃赚钱的道理。明面上开不得，便在暗里开。

　　现在的万珍阁依然开着，只是它大门在哪儿，就不是能轻易知道的了。

　　阿宛拎着灯笼，看着面前的一口大井，里面黑黝黝的，看不到到底有多深。

　　四周是几处小铺子的后院围墙，阴风吹来，一阵寒凉。

　　“你确定是这儿？”她道。

　　阿宛就是她的名字，非婉约之婉。

　　因此她也不像怯懦的闺阁小姐，反而像个出笼的鸟儿。

　　闺阁小姐怎么会来万珍阁。

　　陆小凤点点头，伸手，阿宛就把灯笼递给他，陆小凤提了灯笼，放在井口往下一照，扬声道：“有客来临，还不迎接？”

　　他话音落，井上的轱辘就动了起来，两条绳子一上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升上来。

　　阿宛睁大了眼睛，脸上明显多了一丝紧张。

　　陆小凤微微一笑，待得那绳子停下来，上来的赫然是一个木板钉起来的大框，里面足够能坐下三个人。

　　陆小凤伸手道：“姑娘先请。”

　　阿宛看他一眼，一句废话都没有，提裙就迈了上去。

　　陆小凤心中微讶，倒是对这看起来柔弱的少女多了一分欣赏。

　　坐着木框下去，越往下，井底森凉的水汽和苔藓的腥味便传来，顷刻之间就已经将人包围，耳边隐隐有风声传来。

　　约下去十多米，四周的井壁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广阔的空间。

　　待得绳子停下来，阿宛这才看清了他们正处在地下河的一块巨石上，往头顶看去，井口已经变得黑沉沉，分不清在哪里了。

　　陆小凤扶着阿宛从木框里下来，阿宛就看到巨石之上插着几根火把和木桩，面前两个仆役打扮的人，笑着向他们弯腰拱手：“客官光临，荣幸之至。”

　　“万珍阁就在这儿？”阿宛好奇道。

　　在这黑漆漆的井底？

　　那两个仆役笑道：“姑娘第一次来，不要见怪，眼下风声紧，只能暂时安置此处。阁主说了，我们招待不周，所有客人茶水费用全免。”

　　那两人又向陆小凤一礼道：“陆大侠好。”

　　陆小凤一手叉着腰，十分闲情自在：“这位姑娘是我朋友。”

　　那两人十分有眼色，又说了两句，便请他们上船，原来木桩上拴着几只小舟，舟上各坐着几个撑杆的。

　　阿宛依旧第一个上船，好奇地看来看去，只是四周黑洞洞，她看了两眼也就收回了，她道：“多谢陆公子，要不然今天晚上，我还进不来这里呢。”

　　撑杆人支起竿子，小舟便从水流里迅速驶去。陆小凤笑道：“姑娘不必谢我，你我有缘相识，不必客气。”

　　阿宛道：“陆公子是这里的常客？”

　　陆小凤悠然道：“我最戒不了的便是赌和酒，所以这里于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到的。”

　　阿宛笑了。

　　她笑起来，眉眼愈发美，两手按着船舷，格外天真无邪，陆小凤继续道：“所以称呼我为公子，实在是高抬了我。”

　　阿宛带着笑意的声音道：“陆大侠？”

　　陆小凤有两分无奈，算是认了这个称呼。

　　阿宛道：“我听他们都这么叫你的，你使的是什么功夫呀？”

　　陆小凤一贯不喜欢在人前卖弄，他只是谦虚道：“花拳绣腿而已。”

　　阿宛摇摇头，却是不信：“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你的武功一定不低。”

　　陆小凤还等着她追问。

　　可她忽然不追问了。

　　就像是本来也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陆小凤还想着怎么继续和她说话，船已然停了下来。

　　然后他听到了阿宛低低的惊呼声。

　　面前一处平缓的地下大湖，方圆足有数百米，湖上停满了八只大船，相互以铁索连接，船与船之间架设栈道，如履平地。

　　船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美酒与美食的香气传来，伴随着悠扬的乐声。

　　陆小凤扬了嘴角，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是着实惊讶了一番的。

　　不止是为这底下的奇景，也为万珍阁的主人。

　　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人，一定是个人物。
　　船头早有迎客的小二，弯腰拱手道请，阿宛的眼睛都亮了，快步走了上去。

　　陆小凤跟在后面，看着她就像个得到玩具的孩子，仰着头将四周新奇地打量，人们的欢闹声在地下湖上一阵阵地传开，缭绕不绝，一眼望去，可以看到人们聚集在一起，脸红脖子粗地掷骰子，转头再看，又可以看到身着纱衣的舞姬红袖如云。

　　阿宛回头看着陆小凤，眼波已然被灯火映得如同水中的琉璃：“怪不得你会对这里恋恋不舍了，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

　　陆小凤走到她身边，笑道：“却不知姑娘喜欢玩什么？”

　　阿宛道：“这万珍阁里，什么最值钱？”

　　陆小凤略略沉吟，而后道：“这里值钱的东西太多了，西域的汗血马，高僧的血玉佛珠，昆仑冰山的精铁，甚至还有先秦的古籍残卷。”

　　阿宛好奇道：“这么多宝物，哪个算最珍贵？”

　　陆小凤负着手继续和她往里走，一边为她掀起一间船舱的帘子：“它们都算不得珍贵了，因为它们都已被卖出去了，真正珍贵的东西是无价的。”

　　阿宛等着他答案，陆小凤道：“万珍阁的镇阁之宝是一颗宝玉，一颗传说能定颜的的夜明珠。”

　　留住青春本就是多数人的梦想。

　　就算再努力地追求，也终有让岁月钻空子的那一天。

　　“这倒巧了。”阿宛轻轻一笑：“我来这里，要的就是那颗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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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