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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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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翌日,嘉月起来时陆珩已经上朝去了,嘉月心想陆珩怕是又要忙到傍晚。陆珩虽是定王世子,但却和旁的宗室子弟不同,他自幼被定王扔到军中去历练,去西北之前他就已经去兵部任职,后来西北大捷,他是最大的功臣,皇上龙心大悦擢升陆珩为兵部右侍郎。眼下并无战事,但如今睿王和桓王对于储君之位的竞争已经正式拉开帷幕。当今陛下共有五子二女,长子福王资质平庸,次子宁王不良于行,五皇子安王年纪尚幼,唯有三皇子睿王和四皇子桓王在朝堂中呼声最高。陆家简在帝心一向是天子近臣,虽说到了这一辈陆家嫡系只有陆珩一人,定王陆骞自从王妃逝世后早已无心朝堂中事,每日沉迷于修道炼丹。但陆家在军中根基深厚,陆珩文韬武略深得当今皇上青眼,所以和那些依靠父辈余荫的王公子弟不同,陆珩这个楚京新贵手中是有实权的,官职越高权利越大,所要周旋的人和事也就越多。
定王府的后院有一片紫竹林,一直被人精心打理,在竹林的中央有一座小屋,先定王妃在世时经常在这里弹琴品茗,饮酒赏月,午睡过后嘉月便一直待在竹林。微风中夹杂着竹林特有的清冽,她想起小时候常来王府,姑姑便在这里教她弹琴,定王妃当年琴绝楚京,更有国手之称,传世名琴绿绮是她的陪嫁,后来陆珩迎娶嘉月时将绿绮作为聘礼之一送给了嘉月。嘉月命人将琴取来重新摆放到木屋中,弹奏了一曲后她不禁有些伤感,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如今屋中摆设一如姑姑在世时,只不过早已物是人非,人面不知何处去,这竹林依旧笑春风。
嘉月抬头时发现陆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屋外,她心里一慌“大哥哥,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陆珩心里有两个女人不能轻易提起,一个是佟安筠,另一个就是他的母亲定王妃。
“三皇子设了宴,但我不想去便找理由推了。”陆珩倒是神色如常,“听绿意说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便来看看。”成婚两月,除了衣食住行上的关心陆珩从来不管嘉月做什么,今日过来怕是想起了母亲,嘉月以为自己勾起陆珩的伤心事,一时间有些愧疚,“我以为...你会晚上才回来。”
陆珩哪能不知道嘉月在想什么,他温和一笑“月儿,母妃过世五年了。”五年时间不短,已经发生了太多事,他也不再是那个刚失去母亲的脆弱少年。他进去拉着嘉月坐下继续说“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自从母亲过世,陆珩已经五年未听过琴音了,嘉月师承定王妃,一曲终了余音绕梁,刚刚恍惚间陆珩错以为在这木屋中的是母亲。
嘉月说“大哥哥,如果你想念母妃了,可以和我说说,我也很想念她。”
陆珩道“母亲刚走时,我一想她便来这里坐着,常常一坐便是一夜,从西北回来后很久没来了,我怕身上的杀伐气太重,惊着母妃。”
那三年陆珩过的是真正刀尖舔血的日子,在战场上哪管你是王侯贵胄还是庶民百姓,都是血肉之躯九死一生。在军中想要让人真正信服靠的从来不是身份地位,而是身先士卒。沙场上浴血而归,陆珩早就从当年那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变成了使敌人闻风丧胆的玉面修罗。
听到陆珩的话,嘉月道“不会,母妃一直都以你为傲,大哥哥保家卫国是盖世英雄。”
陆珩听到嘉月的安慰笑了,拍了拍嘉月的手“母妃一直拿你将亲生女儿疼爱,没想到最后你竟真的叫她一声母妃了。”
“大哥哥,你怪我吗?”过了一会儿,陆珩听到嘉月轻轻的问道。
这是嘉月第一次和陆珩谈起一直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这两个月两个人一直粉饰太平,相敬如宾,陆珩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月儿,其实你一直过的不开心,对吗?”
嘉月和陆珩的婚事其实有一点匆忙,陆珩班师回朝没几日,虞相便提前告知嘉月圣上怕是有意为她和陆珩赐婚,当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从小就心悦陆珩,能嫁给陆珩一直是她最大的愿望,可是她也明白陆珩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后来陆珩将自己和佟安筠两情相悦之事对她坦言相告,陆珩对嘉月说如果她不愿意嫁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夫君,他自有法子退了这桩婚事。皇上只是不许陆珩未来的世子妃姓佟,只要圣旨未下来,一切就都有转圜的余地。她当时拿出了毕生最大的勇气对陆珩表明心迹,并直说她不想退这桩婚事,陆珩听后并未多言。三日后的宫宴上,皇上当庭为二人赐婚,并钦定了吉日,随后便是花团锦簇,十里红妆。
嘉月面对陆珩的问题,迟疑的点了点头,母亲曾经对她说夫妻之间贵在坦诚,之前她一直回避,可如今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大哥哥当时对我说,嫁给你会很辛苦,要我想清楚,所以出嫁之前我做好了一切准备,我以为你会冷落我,责怪我。”侯门一入深如海,嘉月甚至想到了她也许会和陆珩的母妃,她的姑姑一样,在王府里消磨光阴,一世寂寞,最后抑郁而终。
嘉月低声说道“可是并没有,正相反,你对我很好。不过大哥哥,越是这样我才越害怕,我怕我这辈子永远没机会了。”永远都没机会走进你的心里,成婚后的陆珩收起了所有的不甘和戾气,人人都言定王世子少年英雄,性子冷静自持唯独对新婚的世子妃体贴备至,可嘉月知道平静如斯,方显深刻,陆珩将一切心事隐藏,而他和佟安筠的感情也成为了他不能示人的伤口。
听到嘉月的话,陆珩蓦的心里一疼,他自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可是嘉月心细如发,原来她什么都明白,他看着嘉月的眼睛对她说道“月儿,我从来都不怪你,不是你我也会娶别人,我们这样的人婚姻哪能自己做主,家族,门楣,我一样都不能舍下,在西北那三年是我痴了,可我从未后悔。”
陆珩的从未后悔让嘉月脸色一白,她早就知道陆珩对佟安筠的感情,这是第二次亲耳听到,还是酸涩无比。陆珩看见嘉月的神色,握住她的手说“可若是旁人,我会和她举案齐眉的过一生,给她最大的尊重与荣耀,也许我们最后会儿孙绕膝过完平淡富贵的一生。但是月儿,我娶了你,你和别人不同,我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怕我会辜负你的一腔情意,我也怕你会和母妃一样,一辈子囿于王府这一方天地,不得开心颜。”
嘉月是他自小看顾大的妹妹,他真诚的希望嘉月能嫁一个两情相悦的人,称心如意的过完属于她的锦绣一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强颜欢笑,每天小心翼翼的对他。
嘉月怔了怔,原来陆珩竟是这样想的,她不自觉得红了眼眶道“大哥哥,你记得我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吗?我说我只喜欢你一个,除了你嫁谁我都不会开心,如今能嫁给你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若是嫁给了别人,我也说服不了自己去爱上他,所以你不爱我,我也不悔无怨。”
嘉月继续说“今天之前,我一直担心你怪我当时非要顺水推舟的应了这桩婚事,可是如若重来一次,我的答案也是,从未后悔。”说罢眼眶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这是嘉月在这份感情里的唯一一次自私,既然你和佟安筠只能有缘无分,我便不再相让。无声的哭泣让陆珩心疼,他伸手揽住了嘉月“月儿,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但你嫁给了我,我就绝不会让父王母妃的悲剧再次重演。”很久以后陆珩接着道“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给他点时间放下往事,他已经辜负了一个人,不想再辜负第二个。
嘉月在陆珩怀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陆珩话中的意思,她抬起头看着陆珩,笑着说“好。”又加了一句“多长时间都行。”温柔的话语中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轻颤,看着嘉月湿漉漉的眼睛中带着光芒,陆珩发然发现心里好似被抚平了一些。
陆珩陪着嘉月从紫竹林回到了主院,想起刚在陆珩怀中哭过了一场,嘉月有些羞赫,连忙掩饰的要绿意服侍她洗漱,陆珩看着手忙脚乱的嘉月便笑着说说书房还有未处理的公文先行离开了。绿意察觉到两人的不自然,便在服侍嘉月沐浴时问她“世子妃,您和世子怎么了?”
嘉月捧起浴桶中的花瓣又慢慢洒下开心的道“绿意,大哥哥说让我给他些时间。”
绿意琢磨了半天方才惊喜的道“世子爷的意思是...是...他愿意和您好好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