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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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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颜裹在厚厚的棉被里不停打着哆嗦,原来溺水是那样绝望的感觉。
在梁长修后院的池塘里,她几乎只剩一息,他仿佛从天而降般搂住她,将她托到自己的肩上,带她游上岸去,他为了救她,还……
梁颜的脸红的像煮熟的虾,不过此刻发烧,也不曾让他人有疑。
苏氏大发雷霆,整个蕙纕院的奴仆都如寒蝉若噤,苏氏自然不知允诚之事,联想到上次落水之事,一时间思绪纷乱,心火旺盛直烧得嘴边起了两个水泡。梁颜看着她那个样子,到底把失足落水的话咽了下去,任她警觉些。
梁颜身子实在不适,便将所有来探病的一并挡了,连梁长修也没见,毕竟她还没想好要如何解释。
苏氏这边延医请药,巴望着梁颜身子快些好起来,老太太那边又动了往梁颜这边塞人的心思,梁颜二话不说摔了药碗,撑着虚弱的身子骂道:“两个臭丫头,都给我去外头跪着,等我好了再回屋伺候我,剩下的都给我离得远远的,太碍眼!”
此言一出,苏氏和老太太自然不好再罚红涯和白青,也不好再塞人。
梁颜昏昏沉沉了一天一夜,徐嬷嬷与越合守在床边,待梁颜转醒时,二人已经困得快要晕过去了。
“红涯和白青还跪在外头吗?”梁颜张了张口,声音微弱。
“都跪了一天一宿了。”徐嬷嬷长得敦厚,性子也温和,语气里满是心疼,像是意识到不妥,又说道:“也怪那两个丫头照顾不好小姐,小姐罚她们是应该的。”
梁颜没说话,原是为了给她遮掩,倒让她们吃了许多苦。
“夫人走了之后我让她们起来,她们也不起,膝盖都肿得老大了。”越合拉着梁颜的手,语带哭腔。
“就说我醒了,让她们进来。”梁颜挥了挥手,越合立刻便冲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越合便搀着一瘸一拐的白青进来了,白青脸色也是苍白虚弱,眼睛红的像桃一般,扑在梁颜床边跪倒,又开始哭,边哭便嚎 ,“小姐,奴婢要吓死了!”
“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别哭了。”梁颜说话还是有气无力的,“红涯怎么没一起进来?”
“她还要跪着,说是自罚。”白青哭得一抽一抽的,端起药碗说道,“小姐,奴婢伺候你喝药吧。”
“徐嬷嬷,您也累了,带着阿合白青去歇息吧,还有红涯,务必让她起来,好好敷药,告诉她,我不怪她,我身边离不了她。”梁颜看向徐嬷嬷,“您这些日子看我院里的丫头有哪些好的,先调到屋里服侍我一阵吧。”
徐嬷嬷心道梁颜是个宽宏待下的,忙不迭应了,跟越合强拉着白青退了下去,梁颜身子疲累不堪,倒在床上神思恍惚,眼前尽是虚幻的景象,憔悴的瑶光、泼辣的九娘,还有——救了她的允诚。
徐嬷嬷的眼光独到,调了四个小丫头进内屋伺候,都比白青小一两岁。观星性情耿直、直来直往,大眼薄唇很是清爽;视月心思灵巧、妙语连珠,长得也喜庆;香椿心善少言,很是清秀;香橼手巧,容貌是四个里面顶尖的。
白青与红涯底子比梁颜好了不知多少,红涯不过在床上修养了两日便能下地行走,守在梁颜身边寸步不离,白青行动上还是有些不便,但因着梁颜坚持,只好搬了椅子坐在一边盯着四个小丫头服侍,每每出言训斥,老成的样子都惹得一边的徐嬷嬷捂嘴偷笑。
越合看梁颜大病小灾一直不断也是心焦,人就像是长在厨房一样,整日研究进补的药膳,还精心编写了一本《进补要方》,日日忙的紧,梁颜见她高兴便也一直由着她折腾。
随着天气渐暖,候府诸事也多了起来。主子下人们都要裁制新春装,春日要祭灶,祖训每季度要救济一次贫民,农庄子里到了春播,怎么下种还要来问主家,最要紧的是京城中各家成婚、生子、做寿、办丧的往来应酬。还有怀孕的七姨娘,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见天的折腾。老太太忙着挑孙媳妇,府里大小琐事一概不再过问,通通都丢给了苏氏,饶是苏氏做惯了家事,一时也有些吃不消,一日三次派人来看梁颜,恨不得梁颜马上从床上跳起来,好帮她分担分担。
梁颜自不会给脸不要,待身子好转了便立刻接手了一些事宜,体会到了苏氏平日里的工作量。整日这么疲惫,整整二十多年,还能保养成那个样子,梁颜有些佩服苏氏了。
“小姐,大少爷带来了一副雕金镶玉镂空的碗筷。”白青捧着礼盒走进来。
梁颜正专心打着算盘,置若罔闻。
“塞到小库房去。”梁颜眼皮都没抬一下。
“小姐,大少爷还在外头等着呢,真不让他进来吗?”白青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必。”梁颜冷冷道,“你按吩咐做事就好。”
白青不敢再多说,只好遣了视月去回了大少爷,把东西归置到小库房里后与红涯一同守在书房门口。
“今日怎么不在房里伺候?”红涯看到白青,有些意外。
白青手指绞着衣带,“不用你管。”
“哦。”红涯不冷不热的回应,继续站自己的岗。
白青站了一会儿,时不时瞟一眼红涯,十分不安分。
“有话就说。”红涯抱着手,目不斜视。
白青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问道:“小姐都好久没去看过大少爷了,这些天二小姐和四小姐都常来,就连三小姐都来了两次,可是上次和上上次大少爷来都都被小姐拒了,这样下去,不是眼看着和大少爷生分了吗?”
红涯淡淡摇了摇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日的事你不是没看到……”白青脸颊微红,“都那样了……”
红涯清咳了两声,脸上泛红,也有些不好意思。
白青压低声音继续道:“那日看到小姐晕了,我慌得没顾上,都没来得及问那公子是谁家的,小姐这些日子心烦气躁不肯见大少爷,估计也是因为那公子是大少爷的好友吧,你从前不是跟在二少爷身边吗?有没有见过那公子?”
红涯摇了摇头。
“这事……多多少少是个后患,小姐不愿提,我们得警醒着。”白青缓缓道,红涯在一边也正色起来,“若是能打探一些那公子的底细最好,不能问大少爷,就得去府外打听了……”
这边两个忠心耿耿的丫头还在为梁颜担心,梁颜这边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想法——允诚是她万万不想招惹的人,谁知道梁长修所来为何,不如先不见。
可惜梁颜却不懂,缘分这事不是她不想便能断的,四月二十五的花神祭,允诚足足等了一月有余,梁颜是逃也逃不掉的。
一月梅花花神,二月杏花花神,三月桃花花神,四月牡丹花神,五月石榴花神,六月莲花花神,七月玉簪花神,八月桂花花神,九月菊花花神,十月芙蓉花神,十一月山茶花神,十二月水仙花神,盛春之时百花盛放,正是祭祀百花之神的好时候。每到花神祭,男子们往往结伴到郊外纵马游览,饮酒作诗,称为“踏青”;姑娘们则难得有了三五成群在家外游玩的机会,可以不用幂篱遮面,恣意欢笑,剪五色彩纸粘在花枝上,叫做“赏红”。
皇上崇儒,登基后近三十年教化,已经使得大越的民风较初开国时收敛许多,但潇洒外放的根性还留在大越子民身体里,这样开放的节日,便是给未出阁的小姐与未娶亲的公子相看的大好时机,这样的事,梁颜半点都不想掺和。
京城西南不到十里有个皇庄,先帝时曾修建一别院行宫,唤作洞水仙居,赐给当时盛宠的俪贵妃,帝妃二人常常在此小住些时日,恩爱非常,不过俪贵妃早早离世,这洞水仙居便一直荒废,直到新帝登基,才重开洞水仙居,将其修葺一番,变为皇家园林。
每年的花神祭,皇室都会开放洞水仙居一日,邀各府官员家眷同游,没有封诰的官家小姐、没有官职的世家少爷都可入内,就连平头百姓也可在外围观赏一番。这种与民同乐的盛举自是无人不和,况且皇后亲自给各有爵之家下了帖子,梁颜这回再也推辞不得,哪知刚入洞水仙居,便被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