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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进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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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舟一动不敢动。
高舒的发丝被他的呼吸牵动,鼻尖的发梢是不知名的幽香。
那香味像手,勾着他不由自主张开双臂,终于将高舒虔诚地拥在怀中。
太久没有声息,灯灭了,楼道里又是一片漆黑。两个人在黑暗中相拥,唇齿相接,湿热的气息交缠。
为了亲吻她,江一舟只能将怀里的女人抵在门板上,高舒觉得气闷,那种晕眩的感觉再度回到她的意识中。
一切都太快,逝去的氧气让高舒越来越混沌不清,只能由着这吻愈发绵长。
电梯叮的一声,同时还有女人轻声细语安抚孩子的声音,有人回来了。
高舒吓了一跳,转身就逃。
欠开的门正好容进她瘦削的身体,高舒泥鳅一样钻进去,但江一舟却没放开她的手,也如影随形地跟进来。
门应声关上,两个人的动作一气呵成。
公寓的走廊是曲折的L型,邻居女人牵着小孩说说笑笑地走过,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高舒鸵鸟一般地把头使劲埋在江一舟的胸口,呼出的热气透过运动服外套,细细密密地钻进他的心口。
听着女人走远,高舒想要抬起头,却听见江一舟,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进来了。”
那笑声餍足得意,像一只吃饱喝足的小狮子。
黑暗中他的眼睛闪闪发亮,里面尽是快活和生机,借着窗外微弱的灯光,高舒看到那双眼中同样闪闪发亮的自己。
好像鬼迷心窍,她没有躲开江一舟再次袭来的吻。
宿醉让人头痛欲裂,同样疼痛的还有身下。
白色窗帘透出淡蓝色的天光,隔着那细小的缝隙,还能看到不肯下落的月亮和北极星紧紧依偎的身影。
黎明之前最是安静,周围只有两人绵密地呼吸声。
两个人。
高舒一惊,昨夜的种种立刻泼水似地涌入她的脑中。
完了,她想。
高舒披散着头发坐在床头,表情变幻莫测。
她看向江一舟,后者正轻轻拥着被子,乖巧柔软,呼吸绵长。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拉出一片幽深的黑影。
高舒的心情就跟这黑影一样晦涩复杂。
现在还不是最难熬的时间,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江一舟,陷入沉重的思考。思考一会应该怎么面对醒来的江一舟。
怕什么来什么,身侧的震动惊醒了江一舟,他睁开迷蒙地大眼睛,看见高舒跪坐在一旁。
他还没有睡醒,睁眼的一瞬间目光迷蒙,他定了定焦虑,待看清面前的人,立刻快速撇开眼神,眼睑害羞地垂着。
应该也是想起了昨夜的一切。
江一舟将脸埋进松软的被子里,只是眼神自己有腿,不时偷瞄高舒。
长发遮住脸颊,高舒的神情教人看不真切。她知道江一舟醒了,认命地似感叹,似陈述。
“我昨晚多喝了几杯……”
酒遁?江一舟的心头一窒,不由将头抬起半分,投诉似地看向高舒。
但高舒的话还没说完。
“但我没醉。”她低头,“所以才更恶劣。”
高舒检讨似地开口,声音凄迷,也许是后悔,也许是烦躁,她扯了扯被子,随手拿过睡衣,起身跳到地上。
丝绸睡衣将她身体包裹住,但遮挡不住那双修长笔直的腿。
江一舟心中有鬼,顿觉脸红心跳。他自欺欺人地紧闭双眼,听到高舒的声音再度传来。
“……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对不起。”
对不起就是态度,更是拒绝。江一舟想听的不是这个。
高舒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江一舟忍下心头酸涩,用枕头蹭了蹭脸,小声试探:“那你以后能不能多犯几次这样的错误?”
说着也不顾高舒愣在原地,一鼓作气起身,冲过去小心抱住她,无赖道:“我们已经……这样了,你是我的女朋友了。”
他的语气认真又肃穆,手指微微颤抖。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知道他在故作轻松。
天色未大亮,路灯还没熄,江一舟一瞬不瞬地看着高舒,静静地等待她的回答。
真挚的期待真的让人心软,高舒扭过头不去看那道渴求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拒绝:“不行。”
温柔而决绝。
失望溢于言表,但区区如此击不退江一舟的执着,他不肯退缩。
“我知道你的顾虑。”他陈述式地说:“你大我好几岁,你觉得我还是个孩子,觉得我们差距太大,觉得我们不会有结果,还有……你也没有那么喜欢我。”
他说完最后一句,扭过头去,侧影都是落寞,高舒甚至都差点以为他要哭了。
短暂的沉默,男孩再度重申。
“我爸说,人不能在不恰当的时候强求结果,所以先不说那些没用的保证。你的顾虑是正常的,我暂时也改变不了一些客观存在的问题。”
这思想觉悟让高舒有些意外,但江一舟还没讲完。
“我只有一个请求……”
高舒示意自己在听。
“你可以暂时不接受我,但是,请不要把我当成孩子……就把我当成一个喜欢你的普通男人,好不好?”
男孩宣誓一般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意,年轻的身体将她抱的更紧,像是执拗的挽留。高舒的心更软了,她说不出更多拒绝的话,只能轻声答应他。
“好,我尽力。”
十九岁和二十七岁是不能让人忽略的现实差距。
高舒心中一团乱麻,忍不住轻声道:“只是,我也要提醒你,人生之路刚刚开始,不要在眼下这一次意外上太过沉沦。”
江一舟不服气,但也不辩解,只是静静拥着高舒,他太过迷恋这种感觉,心底希望时间再慢一点。
高大的男孩将高舒完全揽在自己的怀中,结实的胸膛贴着高舒的背,形成契合的弧,舒适妥帖。
高舒拒绝不了,暗恨自己现在怎么如此没有原则,只能尴尬地转移话题。
“你昨天到底来干嘛?”
这话却提醒了江一舟,他终于想起自己来的主要目的。
他快速地套了外套,又将高舒用长外套包好,自然地牵起她的小指,神秘道:
“跟我来,我有东西给你。”
高舒也由着他,直到被引到楼下单元门口。
天边微微发亮,那辆黑色牧马人就停在不远处。
两人在车后站定,江一舟一手牵着高舒,一手拉开汽车后备箱,车门缓缓升起,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耀眼的红色。
整整一车厢的红玫瑰。
那些玫瑰一层叠着一层,花朵贴着花朵,密密实实,娇艳欲滴,一夜过去,丝毫没有折损,被这暗淡的天光一映,仿佛有千言万语。
高舒的大脑被这红色包裹住,说不出话。
江一舟笑的圆满。
“答应了要送你的玫瑰。”
是啊,第一次见面时就说过,只是那时高舒没有当真。
四下皆静,只余心跳和呼吸。
高舒叹了口气,似无奈,似叹息,她迷茫之中不忘道谢:“谢谢啊……”
高舒好不容易将江一舟送走,潦草吃了一片面包,开车来到程前家里。
程前还没起床,顶着鸡窝头,看着来势汹汹的高舒,不明所以地瑟瑟发抖。
他弱弱地问:“咋一大早火气这么大……”
高舒单刀直入:“你为什么把我的住址给江一舟?”说完看着程前仍然迷蒙的眼神,补充道:“就是报道那天那个男孩,你们系的。”
一听是这事,程前放松不少,他不在意道:“你也见识过他的韧性,我能受得住?人家态度又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一个辅导员,打不得骂不得,只能让他直接去找你,他在你这碰了钉子,自然知道世事艰辛,不敢再造次。”
这话说得高舒有些心虚,心说自己钉子没叫他碰,倒是自己先没了分寸。她理上矮了三分,气势就也没了,只能闷在那里,一声不吭。
程前见到高舒这个样子,又紧张起来,他摸不准高舒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今天这样一副小媳妇受气的样子,顿时好奇心大发,追问道:“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还是他把你怎么了?”
后一句说得抑扬顿挫,高舒心都跟着一抖,努力忍住掐死程前的冲动,沉声道:“没怎么。”
一看就是怎么了的样子,又非说没怎么,如此纠结忸怩,可不是高舒的作风,程前突然福至心灵,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惊道:“你们不会是,那个啥了吧?”
高舒快哭了。
那就是真的了。
程前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也跟着揪心,但他实在太过好奇,忍不住又问:“这个小子……有两下子,他强迫你?”
说完又觉得不可能,若当真如此,以高舒的性格,今天自己就应该在医院或者是警察局探望她了。
昨夜一幕幕又袭上心头,高舒也不推脱,直白道:“没有强迫,什么都没有,是我自愿的。”
说着将昨夜的事,去掉细节,大概给程前讲了一遍。
程前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高舒今天一大早就杀了过来,这事确实重大。
“对不住啊舒舒,我也没想过你昨天会喝那么多,这件事,我也没想到……”
高舒郁结许久,此时也想通了,这事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原则性不强,定力不够。她现在只有一个烦恼。
“我该怎么面对他呢?总不能真的跟他谈恋爱吧?”
“那有什么不能的?”程前奇怪,“现在什么年代了?姐弟恋遍地都是,你看人家萧亚轩?差个十几岁都如履平地。”
那能一样么?高舒摇头,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程前安慰失魂落魄的高舒。
“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哪个异性有兴趣,说句不怕挨揍的话,我还怀疑过你……喜欢同性来着,现在这样我倒觉得挺好,给大家一个机会,也许生活会不一样呢?”
程前向来有一种出离现实的乐观。高舒叹口气,突觉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简直成次方数增加,便又叹了口气。
不一样的生活,也同样意味着数不尽的麻烦,惊喜和惊吓总是成对出现的。高舒不喜欢生活被打乱。
她也不与程前解释太多,只是告诉他如果以后江一舟再来问他关于自己的事,一定守口如瓶就好。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高舒暗下决心,一定要采取一些措施快速斩断这段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