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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8，我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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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佳今年十九岁，两个月前考完高考，三天前被家边的大学录取，昨天中午过完了二十岁的生日，现在的她睡眼朦胧地看着过道里蹲在地上一头大汗的男人，心里满是奇怪，系鞋带要这么面红耳赤吗？张晓佳歪头看了看身旁的紧闭双眼的妈妈，嘴巴念念叨叨，像是撞了邪，而皱着的眉头里分明有几分害怕的意味。
“小偷？！”张晓佳暗自定义了眼前的行为，整个人精神起来。
张晓佳继续不动神色地看着那个累到满头大汗的男人，他还在努力地，想要静悄悄地划拉着前排乘客的口袋。
这趟县域车的乘坐时间太长了，大多数人都睡了，张晓佳回头望了望，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尴尬地、似笑非笑地望向了她，他也发现了小偷。
“喂！”不知道哪里来的英勇，张晓佳伸手拍打着前方乘客的脸。
“佳佳，不要。”妈妈抓紧晓佳的手，想将她搂在怀里，却被女儿一把推开。
“喂！！！”
张晓佳的声音惊醒了所有人，等所有人揉开了眼，那个被偷窃的壮汉却还是没有醒。
“佳佳！”妈妈开始勒令她不要多管闲事。
“喂！你钱没了。”
前排的乘客总算被张晓佳的声音吓醒，懵懂又害怕地站起来，两只手混乱摸着自己，转脸便碰上了小偷，算是撞个满怀。
小偷是个四十左右的男人，他已经戴起了墨镜，站起身擦了擦汗，虽然想端出很凶悍的模样，但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
被偷者与偷窃者对视，整个车里一片安静。
“下车。”
所有人又看向后排声音的来源，又一个带着墨镜的壮汉走了过来，他潇洒地夹起挎包，似乎很淡定，甚至有些凶地推了下被偷者，但张晓佳还是能感觉出这小偷的同伙的紧张，因为他墨镜上下戴反了。
县际车随处可停，司机安稳地将车停在了路边，被偷者怔怔地看着两个小偷下车，等车门一关，整辆车又跟没事发生一样，继续前进了。
“佳佳，你不能这样。”妈妈又开始教育张晓佳。
“嘛？我还能见着不管吗？”张晓佳闭上眼继续睡。
“那么多大男人都没管你管什么？！”张妈妈后怕的声音太大，车里的人开始稀稀疏疏动了起来，看看自己是不是也被光顾了。
“哎呀，裤子划破了。”前排的乘客哼哼唧唧。
“少东西了么？”他旁边的乘客问他。
“钱他没拿走，哈哈！”
“就你一个小女孩有本事吗？”张晓佳妈妈几滴眼泪饱含在眼眶，张晓佳看她这没出息的样子便笑了出来。
“后面看到人多着了，真有什么，直接拉派出所呗，是不是啊？司机师傅？”张晓佳话语里面的含义太过直白，一方面批判了司机的不作为，另一方面暗讽了那位看热闹的男士，谁成想她自己说完便整个人气得要命，这一趟车不就是世风日下的典范么？小地方就是小地方，乡下人就是乡下人。
“师傅，停车。”
张晓佳目送那位乘客下了车，随后在妈妈耳朵旁小声嘀咕，“妈，就是他，他刚才看到了也不说。”
“人家才是聪明，我的心肝，你在外面就不能收敛收敛？”
在外面了，不是在家了，张晓佳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里浊气却有增无减，她要是有选择的权利，她才不会在暑假的时候出来好吗？
张晓佳背着包，妈妈拎着被褥等日常用品，母女两在公路上一前一后走着，距离下车点两条路的目的地，为什么会那么远？
“这地方地界就是大气，你看这路都这么长，这么宽。”
“是啊，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和上次一样包车来？”
“你看你这个小孩，一点也不知道省钱，上回是三个人一起，来回合算，这回我一个人回去，干麻花那冤枉钱？”妈妈回头教育着张晓佳，“你爸办事不靠谱，上回包车急匆匆，还找了个劳改犯的车，这次万一又碰上什么奇怪的人，妈妈不要命了呀？”
“你又不许他找单位的车，又着急去，他只能到广场找了呗。”
“哪能用单位的车？莫不说不能占公家便宜，你这事花钱也不能走公家车。”
这回出来是坐的黑车，张晓佳咬了咬牙，她不喜欢听妈妈说这种话，仿佛自己见不得人一般，自从得了病，妈妈仿佛也得了神经过敏，到哪都怕遇见熟人，且叮嘱她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如果避免不了迎头遇见亲戚什么的，甚至会挺身挡住张晓佳，不让人看见她的脸。
“预交费交多少？”出纳没好气地问着张妈妈，她俩来的有些晚了，医院快关门了。
“我算算，呆这里两个月…”
“什么两个月？”张晓佳扭头问，“我下个月开学啊。”
“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一天250…”
“搞什么飞机，就一个月…”
“你闭嘴。60天就是一万五，存两万吧。”
“刷卡、现金？”
“刷卡。”
“我不要！！”
“阿姨！”刚给张晓佳开住院单的牟医生一个弹跳蹦了过来，“阿姨，我想刷信用卡积分，用我的卡刷，你再转给我可以吗？”
“可以啊。”张妈妈满脸笑容地接受了小牟医生的提议。
张晓佳觉得无聊，思索着出去看看医院长啥样，她上次来还是高考生，没怎么注意这个医院的构造。那一天凌晨三点，张晓佳还没睡醒就被妈妈拖了起来。
“乖乖，醒醒。”
“才三点……你要做贼么……”
“我的乖，快点，司机等着了。老张，把她背出去。”
“都多大了还要人背，不去拉倒。”
“张友华，你给我闭嘴！”
张晓佳还是被塞进了爸爸找来的车里，来回路上十四个小时都是在睡梦中，包括给医生面诊也是迷糊的。
“这个还是建议住院治疗。”老医生七十多了，不紧不慢地拿出单子想开住院。
“等等，医生！小孩还要上学，这回就开几箱药回去，等暑假再过来。”妈妈笑嘻嘻地说。
“是吗？”
“上什么学？”明明一直答话的是妈妈，老医生却问向父亲。
“高三。”
“那好，考上这边来也好治病。”
“是啊，她也想考山东的学校。”
wtf？张晓佳盯了盯满嘴胡沁的爸爸，自己明明非北大不考好吗？
“我们这里也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了，病人在这边住院治疗，疗效很快，一般三个疗程见效。”
“可是我们家小孩喝药喝一年多了呀。”
“住院的药，邮购的药，不一样。”
张晓佳似乎闻到了药汁的味道，她顺着那熟悉的苦味，走过了医院很深的走廊，她推开了尽头的门，迎接她的并不是花园，而是医疗废物囤积的后院。
张晓佳绕过后院，走到了医院南侧，她抬头看着医院，只有四层楼，三楼是男病区，四楼是女病区，这衣服都挂在外面，也算好分辨。
“哈哈哈哈哈哈！”高低不一的笑声打断了张晓佳对医院的探索，张晓佳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回去看安徽卫视，今天重播少年包大人。”
“还有还珠格格。”
“想看周杰的去我房间，你们还珠格格去小依依那里。”
穿着花花绿绿的女生两两三三经过张晓佳身旁，她们有的光着头，有的刮了眉毛，有的脖子上贴着纱布，有的躯干上一块黑一块白，有的带着帽子，有的蒙着脸。
“哎，小姑娘，你是新来的吗？”脖子上挂红绳、坠着玉的是个瘦高的美女，她皮肤白皙、四肢修长，眼神里透着光，“我叫丙丙，你好呀。”
刘丙宁爽朗地问候着张晓佳，“记得到外面吃饭，今天食堂没饭的，我们先上去了。”
“谢谢。”张晓佳点了点头，毕竟多笑笑不会有错。
“佳佳！”妈妈提溜着嗓子叫着张晓佳的名字，看来已经办好了手续，可怎么感觉有些不太高兴？
“哎！妈，我在这。”
“先吃饭。”
“我东西呢？”
“放门口了，我还要赶车回去，半小时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