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温柔之剑》温敛

12、他的温柔

　　海风徐徐吹拂着，今夜的马赛小镇格外热闹，除却平日里的月色虫鸣，还响起了苏格兰风笛悠扬欢快的声音。
　　“莫雷尔船长找回了最得力的副手，所以这一次舞会上所有的消费都由他买单啦！所有马赛小镇上的居民都可以参加哦，是相当大型的平民舞会呢！不会有那么多拘束，一定会很热闹好玩儿的！”茱莉亚摇了摇梅塞尔苔丝的衣袖：“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嘛！”

　　梅塞尔苔丝的笔被茱莉亚晃得墨汁滴到了纸张上，她无奈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闺中好友：“好啦，我都跟你说过了，我是真的没有时间，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要不，让我哥哥陪着你去好不好？”
　　茱莉亚眼睛一亮：“可以吗？”

　　梅塞尔苔丝伸出手戳了戳茱莉亚的脸蛋：“傻姑娘，你还能表现得更明显一些吗？我哥在厨房呢，你去找他吧，就说我答应了。”
　　“谢谢你苔丝！”茱莉亚抱住梅塞尔苔丝欢呼了一下，然后跑到了厨房找到她真正想要邀请的人。

　　尤长风切菜的手一顿：“今晚？”
　　“嗯嗯！我都跟苔丝说好了，她实在去不了，麻烦您代替她一下啦……拜托拜托！”茱莉亚双手十合请求道。
　　“这丫头就这么把我卖了……？”尤长风迟疑地看着茱莉亚，但再这么犹疑似乎对别人不大好，于是尤长风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她抽不开身，今天这个工具人我是可以当得的。”
　　“等等……是舞会啊！你就打算这么去吗？”茱莉亚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随后拉了拉自己带着羽毛和亮片的黑色礼裙：“虽然是我们马赛的舞会，但是如果舞伴气势上输了会很糟糕的！”
　　“……”尤长风认命地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去吧，在门口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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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威廉姆斯太太，这是我的部下唐泰斯，别看他人年轻，但却十分务实，能力出众又吃苦耐劳，听说您家里有一个适龄的女儿……”

　　爱德蒙无聊地听着莫雷尔船长同他身边的女伴攀谈着，无视了许多打量他的目光。
　　这种舞会他着实没什么兴趣参与，比起跟个商品一样被人议论打量，他宁愿开船出去抓鱼，或者招惹逗弄下他的随船医生玩儿也很有意思啊……

　　“噫，莫雷尔，刚刚进来的那个小伙子是谁？人长得还挺英俊。”威廉姆斯太太捂着嘴笑道：“我看他比你介绍的这小子适合我家女儿。”
　　莫雷尔船主皱眉，随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爱德蒙一眼，却发觉对方压根没在听他们之间的谈话，而是将目光直愣愣地投注于舞会的门口。

　　那是一对异常抢眼的男女，两人都身着着黑色礼服，男方十分绅士地牵着女方的手进入舞池，而女方则全程用恋慕的神情注视着男方，他们在音乐的指引下姿态优雅地翩翩起舞，像是一对美丽的黑天鹅。
　　看上去登对极了。

　　爱德蒙的拳头瞬间捏紧，他的目光沉沉地盯着尤长风，呼吸有些凌乱和急促。

　　他觉得自己很奇怪，像是受到了撒旦的蛊惑似的，老实说这副画面明明异常和谐，可该死的，他就是想要打破这么和谐的画面，让对方只看着自己！

　　可是，爱德蒙困惑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生出这种恶意的想法。明明对方是自己的朋友，而且那女孩儿也是今天第一次见....

　　“哎哟，这是做什么？争风吃醋的好戏要上演了吗？”威廉姆斯太太却十分眼尖地看到了爱德蒙的表情，轻笑着走了：“莫雷尔，看来你找的人不太适合我家宝贝儿，不好意思啦……”
　　“夫人您等等!”莫雷尔推了一把爱德蒙，“去，和夫人谈谈。”
　　爱德蒙茫然地看着莫雷尔退到一边，他只好转头看向威廉姆斯夫人：“夫人抱歉，我刚刚不小心走神了。”
　　“没关系，不过小子你倒是有点意思啊，一脸嫉妒地盯着那个女孩儿看，眼神丝毫不掩饰呢，虽然这是法国，但我想你家不会这么开明允许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吧？”威廉姆斯夫人摇了摇手中的酒杯，抬眼看着爱德蒙。
　　而爱德蒙则是被威廉姆斯夫人的话所惊醒了：“您说什么……”
　　威廉姆斯夫人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爱德蒙混沌的大脑不停地回荡着威廉姆斯夫人的话，原本的一片迷雾被缓缓地吹散，显露出了最真实的模样。
　　“不错……我的确是在嫉妒那个女孩儿……”
　　“喜欢男人的不多见，但即便是浪漫之都法兰西，也很少有男人敢这么痛快的承认，小家伙，你可真有意思，我喜欢你。”威廉姆斯夫人轻轻同爱德蒙手里的杯子碰了碰：“为年轻人的勇气干杯，希望能有再见的一天。”
　　爱德蒙失魂落魄地走到莫雷尔船长身边坐了下来。
　　“……”
　　莫雷船长怒其不争地瞪着爱德蒙，却发现爱德蒙的目光还凝在尤长风以及他身侧的女伴身上，莫雷船主在他跟前伸出手晃了晃，见他没反应，便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下好了，你知道威廉姆斯太太家多有钱吗？算了算了，年轻人，如果你真有自己喜欢的人就勇敢去追，不要等到机会溜走了后悔莫及……听到了吗！”
　　爱德蒙眼神一闪：“勇敢去追吗？”
　　莫雷船长道：“当然了，不然眼睁睁看着别人下手吗？那女孩儿不错，我记得是叫茱莉亚.戴维斯？听说还在上女校，成绩相当优异……你加油！别杵着不动！”
　　爱德蒙这才恍然，他脸色涨红：“船长不是的，我不是对茱莉亚……”
　　然而莫雷船长挥了挥手离开了，根本不听他的解释。
　　而爱德蒙发觉他也没法解释，他难道要告诉船长，他并不是在意茱莉亚，而是……而是嫉妒着茱莉亚，想要从弗尔南多身边赶走茱莉亚。
　　爱德蒙深吸了一口气，憋闷地喝下了一大口啤酒，目光郁郁地盯着尤长风。
　　真混蛋!他干嘛还对着那个女人笑得这么温柔！对着自己的时候就老是冷冰冰凶巴巴的！
　　这个不懂回报的随船医生，明明还是自己一手招聘提携上来的……
　　他干嘛不对自己这么笑……

　　而这头的尤长风则完全没有感受到爱德蒙的低气压，在一曲结束之后，他带着茱莉亚在一边吃了一些水果，而后通过对方的眼神和肢体动作，尤长风完全能确定这女孩儿对他抱有一定好感和期待。
　　尤长风错开对方的目光，在对方放下酒杯之后才开口：“其实我发现一件很神奇的现象，无论是小说还是现实，我们这个时代男女之间定情这么迅速生猛，跳几支舞就能成……真是太……”
　　尤长风假装无语地摇了摇头，他侧头看着茱莉亚：“也太不矜持了。”
　　茱莉亚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是……是这样吗？”
　　“对啊，对彼此的性格喜好毫无了解，就这样仓促诞生的爱意，又能维持多久呢？”尤长风幽幽地看着茱莉亚，希望她自己能明白：“这样结了婚又离婚，又有什么意思。”
　　茱莉亚勉强地笑了笑：“这……还是有能幸福到老的例子呀。”
　　尤长风抬眉：“哦？比如？你举一个，我能举十个周边的不幸案例。茱莉亚，其实你这个年龄比起恋爱和婚姻，应当多专注于学业，开阔眼界，能拥有更多选择，不一定要将婚姻当做是人生必要的选项。”
　　茱莉亚抿了抿唇，手指抓住裙子：“我，我知道了……对不起，蒙代戈医生，我今天有些累，就先回去了。”
　　尤长风起身：“我送你。”
　　“不必了！”茱莉亚眼眶泛红，抓着自己的裙摆便仓皇地离开了舞会。

　　尤长风叹了一口气，没有追出去，他返回到舞会，拿了一杯香槟，躲到靠近走廊人烟稀少的角落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

　　“希望她能明白你的用意。”
　　尤长风闻声抬头，发现站在他跟前的是穿着异常随便的爱德蒙。
　　“奇怪了，讲道理这个舞会你是主角，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怎么样，有和喜欢的姑娘跳舞吗？”尤长风漫不经心地问，手却紧紧握着杯子用余光看着爱德蒙的反应。
　　“什么主角啊，就是莫雷尔老头儿想要自己玩儿得开心找个牵强的理由罢了。”爱德蒙抱着双臂，将脸凑近尤长风笑着说：“而且啊，今天的马赛舞会里，所有美丽的公主殿下都不能令我心动，弗尔南多，你猜猜看，令我心动的是谁？”

　　尤长风的眼睫微微颤动着，他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去浮想联翩，他看过原著，谁不知道爱德蒙唐泰斯是个直……

　　「警告、警告！剧情偏离值增长为：50%！即将开启强制剧情模式！」

　　尤长风呼吸一窒，心中一半是火热一半是冰冷。
　　爱德蒙说完这句话，系统便提示剧情偏离是什么意思？强制开启剧情又什么意思？难道……

　　尤长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爱德蒙的距离的确离他太过接近了，近得他能闻到对方呼吸之中带着微醺的酒意……
　　尤长风勉强地让自己的视线从对方的脸上移开：“我猜？莫雷尔船主的女儿？艾卡琳娜？多瑞雅？难不成你真的对我妹……”
　　爱德蒙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他噗地笑出了声，然后伸出手指按住尤长风一张一合的嘴唇。

　　“都错了，我的随船医生，”爱德蒙目光幽暗地锁住了尤长风的视线，手指轻轻摩挲着对方柔软的唇瓣：“令我心动的，不是这舞会里的漂亮公主们，而是一名英俊高贵的王子。”

　　尤长风呆滞地注视着对方，他看着爱德蒙的眼里似有星光在闪烁，几乎令他神魂颠倒，以至于对方慢慢低下头，隔着手指将吻落到他嘴唇的位置上，他也没能及时回过神来。

　　爱德蒙移开自己的手指，勾起唇角笑着问：“王子殿下，你的看法呢？”
　　尤长风深吸了一口气，反手推开了对方：“你喝多了，这里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子？走吧，既然没有喜欢的舞伴，就早些回去。”
　　“我有啊，我喜欢的舞伴就在这里，可他不愿意和我跳舞……”爱德蒙唇边的笑意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委屈，他十分聪明地转换了战术，死死地抓住尤长风的胳膊，然后将身体靠了过去：“之前你都教茱莉亚了，那现在你再教教我，蒙代戈老师，我该怎么办？”
　　尤长风咬牙切齿地说：“这儿还有人！你能不能别发疯！身体给我站直了！”
　　“我不！你这是区别对待！”爱德蒙那双漂亮的纯黑眼眸泛起雾气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尤长风，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摸摸你的良心，弗尔南多，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说一句实话吧，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尤长风偏过头，声音微哑：“爱德蒙，我觉得你现在还不太清醒，等你清醒了你会后悔的。”
　　“可是……我现在心跳得好快，它告诉我说它想要亲你。”爱德蒙带着半分天真半分迷茫地看着尤长风：“你给亲么。”
　　尤长风腾地用力甩开爱德蒙，他大步走了出去，从舞会上拿了一杯清水，然后趁着没人注意，一股脑泼到了踉踉跄跄跟着他走出来的、爱德蒙的脸上。
　　“清醒了么？”尤长风冷冷地看着爱德蒙晃了晃脑袋：“希望你以后注意说话要区分场合，那么，恕不奉陪。”
　　他放下水杯，一步步离开了舞会，没有看身后爱德蒙一脸落寞的可怜表情。

　　其实不论以前还是现在，尤长风都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他知道自己的喜欢可以很纯粹，也知道有很多时候这种喜欢会化为利刃。而这种行为是不可控的，是刻在他本性里的卑劣。
　　所以他有多喜欢对方，便能有多克制。
　　越是珍惜，便越会感到害怕。
　　活得越久，勇气也越来越少。

　　如果爱德蒙的命运无法扭转，如果自己注定要遵从原著，那么为了避免拿不起放不下的尴尬局面，他只要一开始不选择拿起，伤害便能降到最低。
　　所以他选择这样毫不客气地逼退对方，相信只要是一个有自尊的人都会退却的。

　　这已经是一个斤斤计较的小人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