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骄阳炙热》兰李礼

11、第十一章

　　比力气，三个兰雅茹恐怕都不如一个梁博。
　　此时被拎小鸡一样丢到兰宸面前，帮忙也不是，走也不是。
　　只好搓着手指，尴尬地站在烧烤炉前，期期艾艾地问：“兰学长，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兰宸换了一身黑色的运动装，袖子挽到手肘处，动作利落地翻烤着肉串。
　　红红的炭火映衬下，他的五官也柔和了不少。
　　他翻完一排肉串，抽空指了指左手边桌上已经烤好的一大盘肉串。
　　“去撒调料。”

　　雅茹如蒙大赦，忙碎步跑到桌边，拿起各种调料，均匀的洒在肉串上。
　　然后端起盘子，送到几米外几个方桌拼起的长餐桌。

　　吃得正香的林振宇见状，急忙起身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大方盘。
　　“我来我来，这么重，你那小细胳膊可别压坏了。”
　　“哪有那么金贵呀！”

　　雅茹嘴上嘟哝着，脸上却盈满笑意。
　　除了有点中二，嘴又碎了点儿，林振宇真的算是个暖男。
　　林振宇放下肉串，拽张纸巾擦了擦手，拉着雅茹的胳膊坐在自己旁边，又给她拿了一次性的餐盘和筷子。
　　“你先吃点东西。”

　　雅茹伸出手指，悄悄比划着兰宸的方向。“不行啊，我还得帮忙的。”
　　林振宇拿了一把肉串放到雅茹的盘里，站起身：“我吃好了，去帮兰宸学长的忙！”
　　“好吧，那谢谢你啦！”
　　雅茹真的有点饿了，而且跟兰宸单独相处，她始终都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一点也不自在。

　　每次学生会组织户外活动，几乎都有野外烧烤这个项目。
　　兰宸每次都不意外的荣升烤串师傅，几次下来，烤串的技术倒是真的炉火纯青。
　　刚放上一炉肉串，兰宸拍了拍手上的炭灰，抬头望向前方，目光掠过笑闹的众人，看到安静吃东西的某人时，略略一顿，随即收回目光，低头专注的盯着烤炉上的肉串。

　　林振宇大步走过来，“学长！”
　　兰宸闻言抬头，看了眼林振宇，又越过他望向桌上的某人。
　　林振宇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她有点饿了，但是又不好意思放下梁博学长安排的任务。我吃饱了，替她来帮忙。”

　　兰宸嗯了声，低头，把肉串都翻了个面，姿态随意地跟林振宇闲聊：“你们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那当然啊，我们俩一个班级的，每天都见面，想关系不好都很难！”
　　林振宇拿着扇子在旁边扇风，把炭火吹得通红，肉串滋滋的响着，冒出粒粒油珠儿。
　　提起兰雅茹，他的话匣子就关不上了，絮絮地念叨起来：“第一次见她时我就在想，这丫头长得可真好看！就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想干这一行。细胳膊细腿的，将来当了当刑警，遇到歹徒可能都不够人家一脚踹的。”

　　兰宸抬眼看向几米外，某个捏着竹签，小口咬着肉的人，不觉莞尔。
　　吃个东西都这么秀气．．．．．．

　　兰宸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手，迈步离开。
　　“剩下的交给你了。”
　　林振宇啊了一声，不明白主席大人好好地怎么突然就甩手不干了。
　　他这刚找到人聊会，还没提起更深一层的心事呢，人家就不听了？
　　到嘴边的话说不出，这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但是他又不敢喊兰宸回来，只好默默做烤串师傅了。

　　兰宸坐到林振宇之前的位置时，兰雅茹已经吃得七八分饱了，侧头跟隔了个苏颖的梁博小声斗嘴。
　　听到衣料摩擦椅子的声音，以为是林振宇回来了，边回头边说：“哎，你怎么这么快......”
　　待看清坐下的人时，张扬的声音瞬间低了几度，诺诺喊着：“兰宸学长......”

　　兰宸嗯了一声，看她变得有些拘谨的样子，眉尾几不可见的一扬。
　　苏颖察觉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笑意盈满眉梢眼角，长臂一伸搂上兰雅茹的肩，对着兰宸挑眉。
　　“兰宸同学，你看你一来，雅茹坐立难安的。”
　　兰宸垂眸看雅茹，问：“怕我？讨厌我？不想跟我坐一起？”
　　“不不不！”

　　雅茹杏眸圆睁，双手使劲的摆着。
　　“学长，你想多了......”
　　梁博接话：“人家就不能是崇拜你嘛？见了偶像激动得难以自抑，不行吗？”
　　兰宸目光定在雅茹脸上，灼热得似要将她烧穿。
　　看得雅茹如坐针毡，脸都涨红了，他才慢条斯理的转过头去，淡然道：“行。”
　　兰雅茹在桌下默默握拳，好想一拳打在他脸上，怎么破？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雅茹拿出手机解锁。
　　傻瓜林：在大神身边亚历山大？
　　傻瓜林：快来哥哥身边，做回快乐中二的少女吧！
　　兰雅茹抬头望过去，林振宇抓着一大把肉串，对她笑得灿烂。

　　茹果遇见你：不去，在你身边更累！而且，你才中二！
　　傻瓜林：来吧，刚出炉的肉串，香喷喷的，都给你吃。
　　茹果遇见你：不要！
　　雅茹刚输入完“猪头”两字，还没来得及输入“吃货”，旁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

　　雅茹侧头望过去，一脸懵。
　　兰宸微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轻声道：“太吵了。”
　　“哦......”雅茹应了，仍然有点懵地低头盯着桌面上本就关了声音的手机。
　　接下来一直到聚餐结束，雅茹都保持沉默，在桌下面默默地扣手指甲玩。
　　而她放在桌上的电话，只在刚开始时震了两震，就再也无声无息了。

　　吃完饭，众人一起收拾餐桌。
　　其实收拾起来很简单，用一次性的桌布把残羹剩饭和一次性餐具包好，几个男生分别抱了一团，扔到指定的垃圾回收点就可以了。

　　收拾完后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从早上集合、爬山、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
　　众人都有些困乏了，只有少数几个精力旺盛的男生吵吵嚷嚷的在玩闹着。
　　苏颖还发着热，挽了兰雅茹一起回帐篷。

　　她身上的灼热气息，隔着秋装外套，雅茹都能感觉得到。
　　这才一拍脑门，想起自己忘了多么重要的事情。
　　看着走在前面的梁博和兰宸，几次欲开口都又忍住了。
　　苏颖学姐既然不想说，一定是怕兰宸担心。
　　算了，还是不要自作主张了。

　　回到帐篷，苏颖又吃了一次退热的药，很快就睡着了。
　　雅茹端着盆出去打了热水回来，待稍凉了点，就绞了毛巾，动作轻柔地给苏颖擦拭脸颊，再把毛巾叠好敷在她额头。
　　换了两次毛巾，感觉苏颖的体温稍降，才稍稍安心些。

　　兰雅茹脱下外套叠好放在旁边，钻进睡袋却不敢睡。
　　强忍着睡意刷微博、朋友圈、最后甚至看起新闻。
　　凌晨1点多，苏颖呼吸的声音渐粗，低声呓语。
　　“别走......别躲着我......”
　　终于，她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雅茹爬出睡袋，凑到她耳边轻声叫着：“学姐？苏颖学姐？”
　　苏颖双眉紧锁，表情十分痛苦，挣扎了半晌却始终醒不过来。
　　雅茹又叫了几声还是不管用，伸手推了推苏颖的肩，还是没能叫醒她。
　　这下，她彻底慌了。

　　赶紧掏出手机，给梁博打电话。
　　打了两遍都是无人接听，雅茹只好穿上外套出帐篷，往梁博和兰宸的帐篷走。
　　夜深了，只有山风呼啸的声音，和路过的帐篷里传来的鼾声。
　　偶尔传来一些莫名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吓得她心砰砰跳。
　　雅茹紧了紧衣领，加快脚步。

　　到了帐篷外，兰雅茹站住脚。
　　犹豫了几秒，才清了清嗓子开口。
　　“梁博学长！兰宸学长！”
　　等了几秒没有反应，她又提高声音喊了声，帐篷里才亮起一点光，似乎是手机屏幕的光。
　　然后，穿来衣料摩擦的细碎声音。
　　十几秒后，帐篷打开。

　　雅茹抬头，正撞入兰宸漆黑如星的目光里。
　　被扰眠的兰宸脸上还带着些许戾气，看到她目光顿了下，脸色慢慢缓和下来，声音也难得和缓。“这么晚了还没睡，有事？”
　　雅茹伸手指向自己帐篷的方向，也顾不上考虑兰宸的语气和脸色了。“苏颖生病了，好像很严重，一直不退烧，怎么都叫不醒......你快去......”
　　看看吧......
　　剩下的三个字还没出口，兰宸神色一凛，已径自越过她，跑向苏颖在的方向。
　　他跑过，带起的风掠起她耳边几缕碎发，丝丝冰凉的贴在脸颊。

　　雅茹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追过去。
　　等她追到帐篷外，高大的身影已经抱着苏颖从帐篷里走出来。
　　身材高挑的苏颖，此时被兰宸抱在怀里，意外地小鸟依人。

　　他握着手机的左手从苏颖颈边伸出，声音急促的跟电话那端的人说着话。
　　“我现在往山下走，你速度快些，在主路汇合。”
　　和雅茹擦身而过时，兰宸脚下一顿，侧头看着只及他肩高的女孩。

　　她穿着橙色的冲锋衣，高高拉起的领子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挺翘的鼻梁和清澈的双眼。
　　山风有些大，吹得她细软的发丝乱舞。
　　不知是跑得还是冷的，脸颊也有些红红的。
　　她微侧着脸仰头看着自己，眼底有许多难以言喻的情绪。
　　似是期许、似是艳羡、又似是失落......
　　兰宸看不懂，也无法深究。

　　两人静默对视几秒，因为距离很近，雅茹甚至听到了他电话里传来的汽车引擎声。
　　兰宸眉目稍缓，温言道：“苏颖这个倔脾气，生病了还硬撑着不肯说。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等她好了，再让她亲自来道谢。”
　　雅茹垂眸，敛去思绪，摆摆手轻道：“不用，应该的......”

　　她忽然有些难过，因为他的语气......
　　因为他在替苏颖谢自己......
　　好像，苏颖的事，就是他的事......
　　那么理所当然！
　　远近亲疏，那么分明。

　　兰宸没有再耽搁，点头示意后快步离开，走出很远，声音仍伴着山风传回来。
　　“她现在昏迷了，没有意识......医院那边也先安排好，别误了事！”
　　被人这么在意着，真好......
　　雅茹的肩微垂，脚步沉重地掀开帐篷进去，把自己塞进睡袋裹得严严实实，仍抵不住阵阵冷意，从脚底直冲胸口。
　　在呼啸的风声里，辗转反侧、无法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