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IF线》五揖

8、祁不忧是萝莉版第一章

　　“谋杀师姐。”

　　蓝得透明的天空上，漂浮着四个血红色大字。

　　不是烟雾，也不是气球，那四个字沉甸甸的，很有实体感——或者说太有实体感了，让人觉得它根本不可能飘在天上，而是应该马上掉下来，甚至还会把地面砸出个大坑什么的。

　　可它就是没掉，反而近乎嚣张地悬浮在空中，暗红而阴森，看起来就像是恐怖片一样。

　　楚多停下脚步，抬眼瞧一瞧这违反物理学定律的景象，又垂下头去，摸出手机。

　　“……对了，你说出校门后怎么走？”

　　没有回复。

　　楚多看着消息前显示发送不成功的感叹号，以及手机右上角和左上角同时消失的信号格，很罕见地愣了一会儿。

　　她又抬起头。

　　天上的血字不见了。

　　她抿起嘴唇，回头向身后看去——

　　那不是她来时的路，也不是她刚迈出的校门。

　　现在，她身后是一片很复古的丛林，一条坑坑洼洼的小道从林间挤出来，延伸到她脚下。

　　她站着的地方则是一处疏朗空旷、荒无人烟的原野。

　　原野上唯一的这条小道最多不过五米宽，两边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一只老鼠模样的小兽扒开草叶子，探出头，看了楚多一眼，然后吱的一下没了影子。

　　楚多把目光扭向前方。

　　道路的尽头有人家。

　　只不过……

　　距离有点儿远。

　　房屋看上去也不怎么现代化。

　　楚多目测了一下距离，迈开腿……

　　“等等！”

　　“……”

　　“等等啊！”

　　“……”

　　“叫你呢，你，穿红衣服的阿姨！”

　　“……”楚多回身，看着从丛林里冲出来的小萝莉，一脸无辜，“我还没有成年，不是阿姨。”

　　小萝莉一直冲到楚多面前，软而微棕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丝丝缕缕粘在她白嫩的小脸上。她细细喘着气，蹙起小眉毛：“呼……原来你不是聋子嘛？”

　　楚多认真地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喂……”小萝莉赶紧跟上来，扯住楚多的衣袖，一边小跑着一边说，“阿姨，这样不好吧？我一个小孩子孤零零地出现在这儿，你就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那什么，我迷路了，手机也没信号，你能不能帮忙打个电话给我妈妈？实在不行，报警也可以……哦对了，说起来，这到底是哪里？你又是——咳、你走慢点！”

　　楚多停下脚步，把手机在絮絮叨叨的小萝莉眼前晃了晃：“一样，没信号。”

　　“咦？真的……看来这儿都没信号……”小萝莉神情立刻一变，松开手，后退一步，“阿姨，你别是人贩子吧？”

　　她这个话题跳跃性太大，楚多有些发懵：“嗯？”

　　小萝莉紧张兮兮地瞪她：“这儿是偏远山区，你把我拐到这儿来，让我没法子和家里联系……这样？”

　　楚多瞥她一眼，抬抬眉毛，没有立刻否认。

　　这种不否认的态度很像是承认，小萝莉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顿时晴转多云，眼看又要转雨……

　　“不是。”

　　这时候否认好像有些晚了，小萝莉捂住脸，已然哭出了声：“呜呜呜……好可怕……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居然是坏人啊……”

　　楚多对她多变的称呼没什么反应。她仰起头，环视一下周围，像是和小萝莉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这里气压比较低，不是山区。”

　　“坏人……坏……哎？”

　　小萝莉一愣，手指张开小缝儿，偷偷去看楚多。

　　对方这个“不是”，似乎重点不太对？

　　“不是山区。”楚多重复一遍，语气加重了一些。然后，她伸出手指，在空气中搓了搓，像是捏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除了气压外，温度和湿度都不对……这里不是山区，应该是平原。”

　　“呜……”

　　小萝莉看着这位动作诡异、面容认真的“坏人小姐姐”，一时心情有些复杂。说不上是惶恐，倒更像是见到新鲜事物时的忐忑——或许还有着那么一两分的好奇。

　　她藏在手掌背后的小脸上，完全没有一滴泪水，两只眼睛亮闪闪的，就像两颗明媚的星子。

　　楚多收回手，沉吟了一下，继续说：“植物普遍比较低矮，叶子宽大，品种单一且有毒；动物多啮齿类，具有攻击性，几乎没有大中型动物生存……嗯，这里也不是国内。”

　　“呜呜……”

　　小萝莉抽抽嘴角——对方真能扯，她这是被拐到国外了？

　　“另外，土壤结构复杂而古老，目测与中国二十一世纪平原土壤差距千年以上。所以，这里也不是现代。”

　　“呜呜呜……”

　　不是现代？

　　她竟然还被拐到古代了？

　　嗯，等等——

　　拐到古代是什么鬼？

　　小萝莉吓得都忘了捂脸，看看安静的四周，既觉得楚多说得有道理，又有些不敢置信。

　　“拿出来。”楚多突然对着她一伸手。

　　小萝莉唬了一跳，尴尬地揉揉眼睛——完全没有泪水的眼睛——哼道：“什、什么？”

　　楚多挑眉：“不属于你的东西。”

　　小萝莉又是一惊：“什什什么不属于我的东西？”

　　“就是……”楚多目光往下压了压，说道，“你外套右边兜里，藏在白色手帕后面，灰扑扑、皱巴巴，年代非常久远的东西。”

　　小萝莉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

　　她把那东西藏得很好，兜也很深，一般人根本看不到、也不会知道有那个东西存在！

　　“你刚才控制不住，摸了它好几遍。”楚多给她解释，“它也许很重要，但你看不懂。”

　　小萝莉一愣，接着恼羞成怒：“哼……你就能看懂？”

　　“当然。”楚多完全不给小孩儿面子。

　　“……切！”

　　“它真的很重要，我们需要看懂它。”楚多说，神态很诚恳。

　　小萝莉犹豫了三秒钟，又哼一声，不情不愿把手伸进兜里，还不忘用眼角狠狠斜睨楚多。

　　楚多目光不躲不闪，任由她看。

　　她刚才淡定地说了一堆，却并没有说她究竟是不是人贩子。

　　但小萝莉已经听出来了——她不是。

　　很奇怪、很突兀的判断，但小萝莉觉得自己没有听错……大概没有听错。

　　“给。”

　　“嗯。”

　　“这是我在树林里捡的，可不是偷的抢的。”

　　“嗯。”

　　“话说，这到底是什么？”

　　“小篆，还挺规整。”楚多拆开手中古旧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纸，“这是介绍信。”

　　“介绍……信？”

　　“对。”楚多抖了抖那张纸，然后看向小萝莉，“祁不忧？”

　　“哎——哎？”小萝莉一下子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都说了，这是介绍信。”楚多把信叠好，放回信封里，还给小萝莉，“上面当然会有你和我的名字。”

　　她顿了顿，说：“还有……介绍我们去的地方的名字。”

　　祁不忧接过信，看着封面上的字形，完全没看出这些扭来扭去的笔画和“规整”有什么关系。

　　她嘟起嘴唇，一脸不爽：“行了，阿姨，你看懂了，说说看懂了什么？”

　　楚多把目光投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建筑群，又沉默了一会儿。

　　许久许久，她才清晰地、缓慢地、很不愉快地吐出五个字来：

　　“我、们、穿、越、了！”

　　之后，她秉持着严谨性原则，在后面又加了五个字：

　　“大概是这样。”

　　……

　　祁不忧想打死楚多——如果有百分之一希望能打过的话。

　　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她的战斗力在同年龄的孩子们中是数一数二的，一旦飙起来，甚至能揍趴一个成年人——还是体格很健壮的那种成年男人。

　　也正因为如此，她的淘气值在普通孩子们中同样是数一数二的。

　　“你为什么要绊我？”楚多收回腿，疑惑地发问。

　　“抽……抽筋……抽筋了哈哈哈。”祁不忧从地上爬起来，心虚地别开视线。

　　打不过。她在心里默默说，决定忍下对旁边那位的小情绪。

　　祁不忧对自己是熊孩子、且熊孩子不是一种可爱物种这两件事都有一定的认知。

　　除此之外，她对什么时候熊、什么时候怂也有很深刻的理解。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使用“熊孩子的下鞭腿”不成功，却是她第一次绊人不倒，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高手吗……不，是大神吧，各种意义上的大神……”她瞥一眼淡定继续往前走的楚多，握握小拳头，泪流满面。

　　她叹口气，赶紧跟上去：“阿姨！阿姨！”

　　“……”

　　“咳！姐……姐姐？小姐姐？”

　　“嗯？”

　　“那个……”祁不忧又牵住了楚多的衣角，防止对方走太快，自己跟不上，“我们真的穿越了？”

　　“没有啊。”楚多纠正道，“我说的是‘大概’。”

　　祁不忧松一口气。

　　“但是呢，”楚多话锋一转，接着说，“突然来到一个地质构造不科学、植物动物很奇怪、还用小篆写信的地方……换成是你，你怎么看？”

　　“我看你绝对有欺负小孩儿的恶趣味吧？！”祁不忧一口气没接上，差点儿被呛死。

　　楚多挑起眉尖，摇摇头，没有应声。

　　祁不忧也气哼哼地闭了嘴，咬牙发誓如果对方不先说话，自己就绝对不再先开口。

　　两人如此疾行了一个小时……

　　“呼……呼……”祁不忧眼前发黑，腿脚发软，几乎给跪了，“誓言什么的……见鬼去吧……我说小姐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楚多指指前方：“目的地。”

　　“我当然知道是目的地……那什么……我们能歇一会儿不？”

　　“你可以。”楚多拍拍祁不忧抓着她衣角的手，“我不行。”

　　“呃……为什么？”祁不忧没把手松开，反而下意识握得更紧了。

　　“因为我怕死。”楚多说，语气淡淡的，也凉凉的。

　　祁不忧瞪大眼睛。

　　一股冷气从她背后升起，她忽然全身都不舒服起来，仿佛背后有一双可怕的眼睛，漠然且残忍地盯着她……

　　“别回头。”楚多说。

　　“嗯。”祁不忧咬住嘴唇，脸色发白，脚下突然又有了力量——本能的求生力量，“那是什么？”

　　“不知道。”楚多一脸的无所谓。

　　“停下就会被吃掉？”小萝莉瑟瑟发抖。

　　“不知道。”楚多还是无所谓，“你可以试试。”

　　“喂！”祁不忧在惊吓中活活被气笑了，“你这人……”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也笑起来：“你这是想把我给憋死，然后好继承我的蚂蚁花呗吗？”

　　“想多了，我很有钱。”楚多说，步子放慢了一些，“祁不忧……你今年多大？”

　　“嗯？”这次是楚多给出话题，祁不忧还有些不习惯，愣了一下才道，“七岁。”

　　“我比你大十岁。”楚多说，“我姓楚，衣冠楚楚的楚，单名多，不多不少的多。如果咱们真穿越了……”

　　“……那就穿吧。”祁不忧沉默了片刻，突然笑起来，而且笑出了八颗牙齿，颇有破罐子破摔的豪气，“我不怕！”

　　“你家人呢？”

　　“唔……我没有家人。”

　　楚多还记得她最开始冒出来的时候，好像要借手机给她妈妈打电话来着……但对方明确说了没有家人，估计是有什么隐情，她也就没追究下去。

　　“好。”她说，“不要回头，不要停下，跟上我，能做到吗？”

　　“做到了有奖励？”

　　“我奖励你不死。”楚多漫声说，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在说着非常严肃的事情。

　　祁不忧嘟起嘴唇：“喂喂，这么中二的吗？”

　　楚多又恢复了沉默，没有回应她。

　　小萝莉自顾自笑了笑，哼了一声：“怪阿姨。”

　　她咬着牙，居然真的跟上了楚多的步伐。

　　从早晨到傍晚，两人一直走一直走，不吃不喝，也不停歇。

　　祁不忧屡屡摇摇欲坠，却总是在最后关头重新稳住身形。

　　楚多偶尔会垂头看看她，不吭声，但会挑挑眉毛。

　　最后一缕太阳光敛入丛林之前，二人终于来到了小道的尽头。

　　古朴的红木门内，有绾发髻、穿长袍的少年抱剑而立。

　　“你们好，师妹们。”少年看到她们，脸上露出开心而温暖的笑容，“恭喜恭喜，两位在日落之前平安走完亡魂路，成为我派新晋弟子……”

　　“哈……我……做到了……”

　　他话音未落，祁不忧腿一软，整个人都往下倒。

　　倒下之前，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转身，学楚多吐出五个字，一字一顿，将整个行程中的所有负面情绪都包含了进去，尽情骂了个痛快：

　　“变、态、怪、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