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完全死亡》伍子安

31、现在未曾理解的事物

　　【　　树上的樱花很红，道路两边的红幅很红，地上铺满的爆竹碎纸很红，走在上面的武士却穿着一身白衣。听着人们对他感恩戴德，武士只是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多方贺喜》】

　　.

　　渡边是最后一个知道养父死亡这个事情的，他是被打开门后，铺面而来的话筒告知的。

　　“请问你怎么看待渡边议员死于姆德贺加里暴乱的？”

　　他们纷纷扰扰地重复着一个共同的话题，几乎把话筒塞到了他嘴里。

　　你是怎么看待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年懵懵地站在原地，被周身的记者们挤来挤去，像绞肉机里的肉团一样，又像搁在煎锅里的隔夜冻饺子。

　　终于，有几个身着黑衣，身材健壮的男人把他一路护上了一辆同样黑的车子，在一干记者面前扬长而去。

　　有人回头注意着记者们的动向，确认没有人跟上来，有人忙着给手里那张列表里的人打电话，只有前座的一个人回头拍了拍渡边的肩膀，

　　渡边茫然地抬起头看他，他用力摁了摁渡边的头，说道：“别急，马上你就能见到他了。”

　　听到这几句话，渡边的眼睛稍微有了点神采，这点微弱的光却是在车子越来越接近医院的时候慢慢熄灭。

　　什么都没有，等他来的时候，什么的仪器都已经撤走了，床上的那个人已经不需要了。

　　原本空旷的房间很快就被记者涌满原来是外面的防线破了。

　　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少年却是面无表情，始终一言不发，像是失去了发声功能，只是个精致的人偶。

　　记者们很快就又被请了出去，转而进来的是一群穿着黑衣，打着黑色领带的成年人们，有几个感性地女性，在见到被白布盖着的，床上的人时，就开始啜泣，有一个甚至泣不成声。

　　她们围着渡边，神情悲悯，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孩子，她们说：“哭吧，孩子，今天大声哭出来也没事。”

　　可少年没有哭，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坚韧地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铠甲，那身急匆匆被带出来时变得凌乱的衣服和发型，也似乎从内到表地透着冰冷的光。

　　女人们像是忘记了如何哭，愣愣地看着他，再是渐渐地后退，神情惶恐，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恶鬼，男人们扶着妻子的肩膀，神情愤怒，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顶顶可恶的人物。

　　渡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不难过吗？

　　他的心中似乎被一种名为悲伤的黑色情绪占据了，牵动着他的全身，让他一动不能动，

　　纵使他不能动，他也没有错过那些人低头那一瞬间，面上露出的笑容，那是充满了喜悦的笑容。

　　为什么要哭呢？

　　他有很多话想讲，可他没有力气张嘴，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耗光了他全部的力气和勇气。

　　渡边没由来地想着，明天的报纸上或许会用“在父亲死亡时都无动于衷的冷血男子”来形容他，他会成为许多家庭的父母用来训斥孩子的反面教材。

　　他慢慢地走向了，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疼爱他的人身边，伸手拉住了那只冰冷，毫无温度的手。

　　感受着背后如针刺般的目光，渡边莫名地有些羡慕，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这或许是唯一的解脱。

　　你自由了。

　　看着那只瘦弱青白的手，他这么想到。

　　之后的事情就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是由旁戚一手操办的，父亲故乡的习俗，从某个地方推出来，一个穿着不正经的人随意地唱和着撒着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五谷，再是等着那黑烟汩汩地向上淌着，被人披上蓄谋已久的特定衣裳，强制性地摁下拉起，做着某些死者再也无法感受到的无用功，众人快活地吃了一顿晚饭后，再一直忙活到深夜，这才作罢。

　　终于是回到了家里，黑发的少年疲惫地坐倒在玄关上，不去想明天要做的事，只觉得此刻是那样的轻松。

　　白天隔壁惨烈的哭嚎声犹在耳畔，扑面袭来的黑烟令人记忆犹新，脚下踩着的点点颗粒物是那样触感分明，像梦一样的，在他的记忆里渐渐模糊了，让他分不清真假。

　　别想了，孩子，这不是你该触碰的世界，或许你现在不能理解，但是，你终究会理解的，只希望那个时候，你还能记起如今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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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吧，发生了很多事，有好有坏。
总的来讲，还是很开心的，就很少更文了，抱歉啊。
读《枕草子》，每每读到引起共鸣的地方，或者今后能预见到的，很有感触的地方，心情就很复杂，把它们摘录下来，希望以后也能体会这时候的心情。
重读《罗生门》，总感觉感受又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止这一本书，我发现所有重读的书，感受都和以前不同了，不禁有些感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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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现在不觉得一年前的自己是个蠢货，那就说明你这一年没学到什么东西。——雷·达里奥《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