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花的前半生》拭尘

10、求学篇4

　　“小花，你爸又来看你了！”还没下课，同桌杨艳子推推小花的手。
　　小花从窗户望向外面，校园的梧桐树下果然站着父亲。他一手提装菜的袋子一手夹着烟，应该站了好一会儿，但没有半点不耐烦。他是来给小花送菜的，炒菜+咸菜。半个月回家一次，生活费一个月五十元，根本不够用。父亲一般每周骑着自行车，用家里的老式大花碗送家里的炒菜来。在班级里，父亲送菜的情形也就只有小花享受着。
　　如果说班里幽灵姐姐家庭条件最好，李小花的家庭应该是最贫困的了。为了继续上学的事，父亲还拉着李小花到乐县公园的瞎子算命摊上算过命。算命先生年纪已经很大，胡子白花花“这个女娃娃，如果继续读书才能富贵双全。如果不读书，以后只吃得起饭。”然后收了父亲五元钱。
　　贫穷的家庭，子女就是他们精神上全部的寄托。他们让自己的辛苦找一个理由，才能继续挺直背负重前行。
　　学校陆续有同学退学，据说是嫁人去了。李小花一点不想这么早早的嫁人。所以她努力学习，她常常问自己‘以后我可以干什么？’当然答案是茫然的。
　　班里宋元的奶奶去世。李小花和另外三个同学代表学生会去她家。小花才知道自己其实是幸福的。
　　宋元活泼爱笑、漂亮又多才艺，经常和男生女生打成一片。这么阳光的女孩儿却有个不幸福的家庭。她父亲犯事被关了，母亲跑了，从小跟着奶奶生活，现在奶奶也去世了。她笑着跟小花说“我会努力生活的更好！”小花喜欢这样坚定又坚强的女孩子。她突然不怕面对未来，也不焦虑前途了“我只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就能获得更好的生活，加油吧！”
　　少年时的小花常做梦，梦里，她变成了一个有钱人。长大后，李小花梦到的大都是少年时赚钱的辛酸史。
　　这个暑假，小花决定不回家。在县城跑了很多店，见过笑脸，也遇过冷脸。“请问你们招人吗？”这句话重复了几十遍后，终于在一个小饭店找到了工作，上菜打扫卫生的服务员。爸妈一开始很反对，他们觉着小花是学生就该好好的读书，做这些是分心了。但小花倔脾气非去不可，连夜就将学校的被子搬到小饭店去了。
　　小饭店叫小天竺。老板是个皮肤白晰微胖漂亮的中年女人。她爱说爱笑又大方爽朗。还有一个三十多岁胖胖的不爱说话的厨师。小花和另两个专职的服务员住在一个小小的黑漆漆的小隔间，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共用的小木柜。
　　父亲照常的每个星期都会骑自行车到餐馆看小花，周围的人都取笑小花“是个没长大没断奶的孩子”！
　　在这个小餐馆，李小花感受到了来自穷人的艰辛、来自富人的深深恶意，对她自尊心的打击，以至于她多年以后都对经济富有的人保持距离，不能放开的对这个阶层交朋友。
　　累！刚到小天竺上班几天，小花的脚上走出了几个水泡。它破了又好，好了又长。同屋的小青说“没事的，你擦点儿药，一两周就适应了！我当初也是这样，我这里还有药，给你啊,不用去买了！”
　　因为端盘子还不熟练，总免不了犯错误。如今的服务员都会培训才上岗，小花那时候可没这个待遇。因为在车站旁边，餐馆的生意特别好。一天中午，几个时髦小姐走进了餐馆。小花左手掌放一个盘子、手肘上面放一个、右手端一个，一个不小心，将汤汁溅到了一位白色连衣裙时髦小姐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我马上给你擦干！”小花道歉。放下盘子，拿桌上的纸巾准备擦。
　　“你是怎么端盘子的，我这件衣服上千，你擦得干净吗？学不会端盘子就不要丢人现眼！”小姐很生气。小花能理解，漂亮的裙子弄脏了谁都会生气。
　　“对不起，对不起。要不您换下来，我给您洗干净？”小花只能使劲道歉。
　　“不用了，不要被你越洗越脏了！我这个是要干洗的！干洗，你知道吗？乡巴佬！”小姐越说越愤怒。几乎整个大堂的人都看了过来，小花又急又羞。
　　“那我陪您洗衣服的钱，可以吗？”小花哭了起来。她不知道要怎么降低时髦小姐的愤怒。也许还要陪上这一个月的工资，她心揪了起来。
　　“你陪得起吗？一个端盘子的。叫你们老板来！”
　　老板姓秦，我们都叫她秦孃孃,了解情况后说：“小姐，你裙子这么漂亮，弄脏了你的裙子是我们的错，要不这顿饭我请，怎么样？这个小姑娘还是个农村的学生，来打暑假工，也不容易。我让她好好学学怎么端盘子怎么上菜。”
　　秦孃孃很轻松的平息了这场纷争“小花去洗个脸，给另一桌上菜，这桌就叫小青来。”然后又对时髦小姐说:“这次叫的是个有经验的服务员，一定给你们好好服务。”
　　结束了一个暑假，小花拿到了四百多的工资。那一刻，她已经忘记了身体上的累和心里的酸，只有飞扬的高兴和对秦孃孃的感激。感激给了小花这份工作。
　　贫穷的人在生活中挣扎时，连眼泪都是多余的。有些苦和累，只能往心里咽。贫穷的人也很容易满足，一丝阳光就能驱散心里的雾霾。
　　在接下来的周末，小花都会去小天竺帮手，秦孃孃计时发工资。整个中专的假期，小花都在餐馆、火锅店里转悠。
　　现在回忆着，小花自己都佩服当时跑遍县城找工作的勇气。如果现在让她面对这样的事，她再也做不到当初的云淡风轻。出来正式工作以后，早已忘了当初那份耐性与毅力，也忘了拿到自己努力挣来钱时那份愉悦，更别说还记得曾经的目标与理想。面对社会，面对现实，淡然了，漠视了。让女孩成长的，永远是现实不是鸡汤。

　　每个人的青少年时期，心里都隐藏着一个小秘密，那是关于尊严、自信、爱情的秘密，我们牢牢地恪守着，也就保护了一颗脆弱的心。
　　学生会的事很多，比如开会、自习时巡课、办报刊、学校活动时收集节目并且要积极参加。李小花第一次见着马林，是去他们班收集节目。很多双眼睛看着她，有些眼神特别赤裸裸。一个课间休息时间，她收到了一封信。为什么记得这样清楚？因为这是李小花第一次收到情书！
　　收集节目后李小花陷入了紧锣密鼓的舞蹈表演中，这次表演很隆重，是和外校的联合运动会。表演当天李小花一袭红色长裙，将身材衬得纤细挺拨，淡淡的妆容显得格外靓丽，表演完后又代表班级举旗入场。青春的少男少女总是飞扬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