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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7 ...

  •   唐易疏过惯了悠闲如太上皇的养老生活,突然又重新接手司里的烦心事,分身乏术之际还要抽出人手调查纪繁星的事,自然是烦躁无比。

      他也不信纪繁星死了。

      要问他为什么,大约是天生的直觉。有些人可能并不相信直觉,但他不同,他是个非常相信直觉的人。

      有时候在理智和直觉之间,他甚至会放弃那些由蛛丝马迹推测出的结论,反而去相信自己的直觉。当然最后事实都会证明他的直觉远比那些所谓的证据靠谱的多。

      他时常得意于自己的这份直觉。现在他的直觉告诉他,纪繁星这种野草一样的人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但他并没有把这份直觉直接告诉唐泽阳。并不是忌惮活着的纪繁星是否会成为唐泽阳的软肋。现在的唐家不再有那碍事的老太婆,那些做了唐家多年主角的女人们也都被他处理的干干净净。如果唐泽阳提出要求想要养这样一个小东西在身边,如今倒也可以接受。

      只不过是有一点点担心,担心这份直觉如果被证实是错误的,那对唐泽阳来说是否将会是一场再次袭来的风暴。

      唐易疏签完了最后一份文件,看了看腕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他打了个电话给助理:“怎么样了?”

      “唐总,小唐总他还是不听劝,不肯吃饭,我们只能继续给他打葡萄糖……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唐易疏吩咐了几句把电话挂了,思索了一番,又把电话拨给了楚时安。

      曾经常年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楚时安的人脉向来比他广。

      就这么等了几天,楚时安那边总算有了消息。他把楚时安传来的资料从头看到尾,终于勾出了点得意的浅笑。

      果然,他的直觉永远也不会出错。

      他慢悠悠地站起来,转到顶层公寓自带的超大吧台上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醒好的红酒,悠哉地抿了一口,这才把资料传到了唐泽阳的手机上。接着点开了微信置顶的聊天界面。

      “快了,最多半个月就回去陪你。”

      很快,对方便回了他:“好。”

      他心情愉悦地又喝了口红酒,握着手机的大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那个小小的微信头像,似乎忙了一上午的疲惫都被抚平了。

      ——————————————————
      热。

      刚出飞机场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在烈日下,没几分钟脑门上就挂满了汗珠。

      一颗颗汗珠在阳光下反射出剔透的光。汗流浃背的唐泽阳却像丝毫没有感受到这股燥热一般,只顾着埋头赶路。

      他瘦的几乎脱了相,嘴唇因久未进水而泛起曲折的白色纹路,双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他穿着松垮的T恤和短裤,背着黑色的双肩背包,看上去灰扑扑的,像一个穷途末路来找出路的旅人,又像一个历经磨难返回故土的归客。

      他对周围涌上来的人群视若无睹,脚步飞快地从那些会说中国话的拉客司机中鱼一样地灵活游走,很快就甩开了他们。

      停车场最隐蔽的角落里早早停好了接他的车,是一辆白色的丰田,泰国人最常用的日本车之一。

      司机是个泰国人,见他走到面前,看了他几眼,用蹩脚的中文对暗号似地问他:“唐先生?中国人?”

      唐泽阳点点头:“唐泽阳,中国人。”

      司机谨慎地又问他:“你的,老板?”

      “楚先生。”

      司机点点头,这才彻底相信他,接着很有礼貌地帮他打开了后车座的车门。

      车外的风景不断变换,但他没有欣赏的心情,他只低着头,眼不离手地盯着手机里那份来回看了无数遍的资料。

      每一个字都要背下来一样,认真又虔诚地看着。

      从飞机到汽车,从汽车换到轮船,从轮船又换成了汽车,在深夜十点差一分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不算太大的港口,海风带来些腥甜的味道,唐泽阳跟着司机绕过垒的高且乱的杂乱货箱,踩着仅能通过一人的小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好一会,前面似乎有灯光,忽隐忽现,黯淡地闪现在不远处。

      那司机停下了脚步,指着那处光亮处:“前面,楚先生,你去。”

      唐泽阳指着前面的微弱灯光,问:“前面吗?”

      司机点点头,不肯继续往前走了,他伸出手轻轻推了唐泽阳一把:“去,去。”

      “多谢。”

      司机不再逗留,转身扔下他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七拐八绕的小道里了。

      唐泽阳寻找灯光继续往前走,越靠近灯光越觉奇怪,那灯光似乎就是如此黯淡,并非因距离越近而变得明亮,唐泽阳一直走到屋前,才发现原来这灯光是透过被铁皮几乎完全包住的窗户透出的,那铁皮包的紧紧的,仅有些锈化脱落的缝隙能透出些灯光来。

      屋里很安静,似乎什么人也没有。

      突如其来的触觉让唐泽阳脚下一顿,某样东西顶在他的腰部。

      唐泽阳顿道:“我来找楚叔。”

      “楚,叔?”黑暗里的声音低沉且音调古怪:“中国,人?”

      “是,楚时安,是他引荐我来的。”唐泽阳耐心解释。

      那人似乎小角度的扭了扭身子,用泰语说了句什么。很快,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远。

      等了有一会,那窸窣的脚步声靠近,两人用泰语简单交流了两句之后,那顶在腰部的东西总算不见了。

      唐泽阳跟着这两个人绕过那间屋子又走了不少路,最后停在了一堆集成箱附近,为首的男人拿出手机开了电筒,两人合伙搬开了一个集成箱,集成箱的下面藏着个不起眼的拉手,拉手一拉,一个朝下延伸的木楼梯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暗曲折。

      他朝唐泽阳做了个向下的手势,率先下了楼梯,唐泽阳紧跟在后面,伴着木楼梯被踩出的吱呀声往下走。

      估摸着下了有两层楼的高度就到了平地,也不算太平的地,到处坑坑洼洼的,空气也非常浑浊,但远处渐渐有了光亮和人声,唐泽阳一路有些提起来的心略略放了下来。

      没有大门,前方突兀地一下子拉开了空间,几处灯光和几个吊扇下分散着三三两两的人群,他们或蹲在角落吸着味道很冲的香烟,或趴在台球桌捣台球,要不就是缩在矮桌旁打扑克,一个个看上去松散的很,但细看就能发觉每个人的脊背似乎都紧绷着。

      他们或挑衅地紧盯着唐泽阳,或装作莫不在意地做着自己的事,实际上眼角的余光不断扫视着这个陌生的来客。

      不是善者。

      而是一群亡命之徒。

      气氛无形中紧张起来,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直到领着唐泽阳的人喊了两句泰语,周围人才又开始喧闹起来。但那种压抑、紧张的氛围始终还环绕在唐泽阳身边。

      台球桌前方有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木门,唐泽阳在那两人的示意下敲了门,等了几秒才推开门进去。

      一进去瞳孔猛地放大,那是适应了光亮后重入黑暗的生理反应。

      视觉的失用导致嗅觉过度敏锐,迎鼻而来的除了说不上难闻还是好闻的熏烟味——那绝不是烟草的味道,而是一种界乎香料和药草被点燃之间的味道。

      此外,还有一股长久未曾淋过日光的霉味,那种潮湿的霉菌气味混着这股古怪的熏烟味形成了股让人难以形容的气味。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连风扇的嗡嗡声也没有,闷热感袭来,屋子里又静又热,不像有人待的样子。

      谁知他刚这么想着,一盏落地灯便被拧亮了,灯光很亮,好像瞬间在屋内燃气了一颗火种。唐泽阳微眯着双眼,向那斜卧在不远处软塌上的人望去。

      闷热的屋子里,那男人穿着白色的棉质长衣长裤和长袜,浑身裹得紧实。除了头和手,几乎没有将肌肤露出。

      常人若在这样的环境中裹成这副模样必然早已出了一身汗,但他好似早已适应这样闷热的环境,只见他的额头上并未出汗,甚至还悠闲地把玩着手里的某个小玩意。

      唐泽阳轻咳一声,低低喊了句:“曹老板。”

      那男人才懒懒地把眼神从手中的小玩意上挪出来,将脸转了过来。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比他小叔看上去还要年轻的脸。若不看他的眉目,这将是一张足以媲美女明星的脸。

      光洁的额头,饱满的嘴珠,线条优美的鼻骨和那薄薄的恍若透明的耳朵。那将是一张一定会红遍全中国的脸蛋。饶是国内数一数二娱乐公司的总裁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张脸是多么得天独厚。

      但是,多可惜,那眉间的戾气如此之重,重到看见那双眼便忘记了这一张倾城的脸。那双眼扫过来,仿佛在冰天雪地里脱光了衣裤,任由风雪从头卷到脚,冷到了骨子里。

      只一眼,他已把你从骨到肉地审视完毕。

      只看了他一眼,曹遇又将目光转走,似乎望向空荡的天花板。

      双方沉默片刻。

      曹遇放下来手里的东西,在塌边摸到一只鎏金的烟斗,慢慢点燃那只烟斗,烟味逐渐散在空气里,他开口道:“你要找阿纪?”

      “是。”

      “你从中国来?到这里,8个小时?”

      “是。”

      他吸了一口烟,随手将烟斗丢到地上:“你是他什么人?”

      “他是我哥。”

      曹遇又瞥了他一眼,随即嗤笑道:“你们一点也不像。”

      这是看出唐泽阳在骗他。

      两人又沉默下来,曹遇无所谓地侧了侧身,竟将双目闭上了,好似屋子里压根没有第二个人一般。

      地上的烟斗还在燃着,新燃出的烟味与房间里本来就有的古怪味道逐渐融为一体,闻的久了让唐泽阳逐渐有些头晕目眩起来,那落地灯的光线似乎变得浑浊起来,躺在榻上的人也越来越模糊。

      唐泽阳愈发觉得口渴,他咽了咽干涸了很久的喉咙,嘶哑地说:“他是我哥,也是我的爱人。”

      曹遇这才半眯半靠地坐了起来,用那有气无力地声音打了通电话,说了两句泰语。随后又累极似地躺下:“他在下面,你自己去见他。”

      那声音仿佛是从天堂而来,又仿佛从地狱而来。

      唐泽阳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了两下,这两下冲开了脚底的某种桎梏,让他的脚步终于松快起来。很快,一个小个子的男人推开门向他走来。

      “走吧,唐先生,我带你去找人。”

      他跟上那人,在小个子男人关门前才想起基本的礼仪,说道:“谢谢你,曹老板。”

      “哼。”

      似答应,又似嘲讽。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29 21:20:01~2024-01-10 17:0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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