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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责罚 ...

  •   景姝闻声抬起头。

      云敖正站在门口,带着些冷漠的疑惑,定定地看着自己。柳嫣然身子一僵,眼中的水汽忽而就丰沛了。她缓缓转过身,正对上云敖那双冰封着的眸,登时心下一颤。

      “同本王讲什么?”

      云敖又一次开口,低沉暗哑的嗓子,透着浓重的倦意和不耐。根据景姝为数不多与他交手的经验,这意味着摄政王要生气了。

      景姝忙起身行礼:“见过王爷。”福过身,她却未起,而是就这样跪在了柳嫣然身侧。

      云敖蹙着眉,低头看向她。景姝毫不畏惧地回望他。他的正妃的神色并不轻松,还带着几分凌厉,这种表情在景姝脸上很是少见。

      于是,他俯身伸出手:“起来说。”

      景姝却不肯起身,而是深深伏拜下去:“求王爷为臣妾评个公道。臣妾不在府中这些日子,柳侧妃烧了臣妾的小院,又把婢女的骨殖送回臣妾母家,说臣妾患疫病暴毙……如此下去,臣妾不安。”

      听她一席话,云敖立刻想起今天凌晨,景姝的婢女来报,说王妃的院儿被人烧了。

      他的面皮瞬间冷了下来,又将那双失了温度的眼扫向柳嫣然:“侧妃,不讲讲?”

      “臣妾冤枉……”柳嫣然的眼泪立刻滚了出来,她膝行两步,想要抓住云敖的衣摆,却被他不露痕迹地躲开,“臣妾只是担心疫病殃及姐姐,才下令让人把那婢女的遗物烧了……”

      “嗯。”云敖不冷不热地应一声,“接着讲。”

      柳嫣然摸不透摄政王的路数。实际上,入府两年,她都未曾猜到摄政王的心思。他总是高深莫测地,冷着俊脸,连为数不多的笑意,都像是转瞬即逝的施舍。

      于是她硬着头皮道:“……那病故婢女不是家生子,本是要将骨殖送回母家……哪知跑腿的小奴愚钝,反而惹得景太傅伤心……臣,臣妾……已将那不中用奴才杖毙了……”

      她陈情毕了,又凄凄切切望着云敖,眸中春水荡漾。

      云敖却没有理会,而是将景姝扶了起来。他的手凉得反常,寒意透过层层衣料往里渗,景姝下意识一颤。她抬起眼:“王爷……”

      云敖低咳一声:“无妨。”

      待两人都坐回主位,景姝悄悄把自己的手炉放到云敖腿上,没想到正看到他腰间挂的那块佩。他的蟒袍是金线改机的细密走针,玉佩搁在上面一对比,就显得尤为格格不入。这是先前她摘下来哄阿水的,他竟然还留着,景姝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敢与他对视。

      她垂眸绞着袖角,低声道:“……暖手的。”

      云敖唔了一唔,并未多言,修长的手指在锦罩上摩挲,转而对柳嫣然道:“说完了?”

      那语气是强硬的、冷漠的、愠怒的。这是不用琢磨就能听出的不耐,柳嫣然的眼泪立刻掉下来了:“臣妾管教无方,求王爷责罚!”

      “嗯。”云敖又应了一声,身子往后倾,松松地靠在迎枕上,“是该责罚。”

      闻言,柳嫣然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她见过先前摄政王责罚正妃,那与眼下是全然不同的光景,他甚至不容许景姝又过多的解释,通常是直截了当降下责罚。

      她摸不透摄政王的心思,但她会观察。既然摄政王许自己辩解,那便是偏向自己一方的。

      她这样想着,就听见云敖淡淡道:“降为通房,搬去蕙质苑吧。”

      “……王爷!”登时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柳嫣然这次是真的落泪了,先前起了冲突,受罚的总是景姝,她没想到这次竟是自己,还是如此之重的责罚。

      通房仅高于丫鬟,再爬回侧妃的位置,不知又要几个两年。不顾一切地抓住云敖的下摆,金线锋利地划开她的指尖,柳嫣然却仿佛毫无感觉:“求王爷开恩,臣妾知错了,王爷……”

      “侧妃,”这时,景姝在旁边开口了,她全然一副将心比心的样子,“若真的知错,就去佛堂为那枉死的婢女上柱香吧。”

      ……

      千种不平,万般无奈,柳嫣然梨花带雨地告退了。

      一时间,正殿里就剩下景姝和云敖两人。沉默片刻,景姝率先开口道:“殿下,有些话臣妾不知当不当讲。”

      云敖抬起眼望向景姝:“王妃但说无妨。”

      “那柳侧妃……”景姝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臣妾总觉得她有蹊跷。”

      她方与柳嫣然结下梁子,如今立刻反咬一口,委实不太君子。可事关云敖的性命,她不敢作瞒,横竖自己与云敖的关系已经差到极点,再让他多误解几分,也不在意了。

      没想到的是,云敖竟然应下了:“她是有蹊跷。”

      景姝猛地抬起头,皎月似的小脸儿上满是愕然:“那王爷为何不……”

      “她拿本王作棋,本王自然要反将她一军。”云敖仍是淡淡的表情,起身把手炉放回景姝怀里,“景家亦然。”

      他这话说得直接,景姝并不忍他。她当即提取裙摆追了下去,瞧着云敖笔挺的后背,决然道:“景家如何,求王爷明示。”

      云敖并未转身。外头的云霞已经飘红,血染似的焕焕一片。他依稀记得,当年宁王造反时,也是如此光景:“今晚家宴,王妃不如问问你的父亲和兄长。”

      单手拎起前摆跨过门槛,云敖愈发确定这个女人不是景家的嫡女景姝。

      那她是谁……

      ……

      景姝与云敖进宫时,人已经来了不少。衣锦华服的贵女与贵子三三两两聚作一处,见到云敖到来,纷纷跪下行礼。云敖是寡淡的,冷冷应过一声“平身”,便携着景姝坐在了皇座下首。

      切切察察的声音立刻响起来了,议论的中心,自然是景姝。贵女的眼中有妒然和讶异,她们想不明白,传言已经过世的正妃,怎的一朝又坐在了摄政王身侧?

      景姝注意到了四下的注视,却也默着不说话。方才云敖牵着她下轿,那手仍是凉得让人心惊,眼下坐定了,她便悄悄将手炉又塞到云敖手中。

      生气归生气,人到底还病着,总不能和病人计较。

      云敖挑眉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接下了。

      过了没一会儿,远远便有宦官来报,一声声通传,太后驾到。于是内宦们各自就位井然,亭中圈椅上铺了白狐皮草,又备好清茶;另有一列手捧铺黄锦的楠木盘,上头摆着各式佳肴。

      其余人也静默不语,这一刻寒风也和缓,时间都被扼住命脉。

      果然是来了,行在最前面,牵着小皇帝的,便是每日早朝坐在垂帘之后的太后萧存,景姝咬下唇去看。

      女人年纪尚轻,却端的是沉稳大方,看着便觉得是仁心善行,母仪天下,对自己的子民自然是慈悲为怀。小皇帝显然是没睡醒,眼角挂着泪痕,手里拿着拨浪鼓,几乎是被太后一路拽进了御花园。

      哗啦啦所有人跪下去,只有摄政王和王妃仍是站着的。

      “众卿家平身罢。”

      女人一把端方的嗓子,牵着小皇帝还未落座,孩子便挣脱了她的手,扑进云敖怀中:“皇叔!”

      一时哗然。到底是太后先反应过来,仪态万千地笑了:“恒儿。”

      小皇帝名唤云恒。不轻不重一声唤,景姝却看见云敖怀中的孩子身子一僵。旋即小皇帝搂住云敖的颈子:“我要找皇叔!”

      云敖垂下眸,难得温存地笑了。他抚着云恒的背:“恒儿听话,现在是宫宴,不得无礼。”

      “可是恒儿想皇叔嘛……”小男孩而撅起嘴儿,蹭着云敖的鬓角,“皇叔抱抱恒儿……”

      “摄政王殿下病了。”太后温柔地打断,“即使殿下康健,你也不能赖在殿下身上。”

      云恒瘪嘴,“那好吧。”

      云敖就势将小男孩放下来。景姝看着他无精打采地走到太后身边的软凳上坐下,开始支着下巴神游天外。

      “那哀家便先说,”太后便不再关照小皇帝,开始主持宫宴,“仰赖皇上如天之德,和摄政王呕心沥血,最艰难的日子总算过去了。”

      饶是景姝不入朝堂,也听出了太后讲话锦里藏针,上来就针对一手遮天的摄政王。

      内阁六部,官员无数,却单点摄政王,个中意思再明显不过。果然,底下有了切切察察的声音,太后却若未闻,继续道:“只是两江道的悬案至今还未尘埃落定,哀家自觉愧对先皇。”

      景姝立刻警觉起来。两江道的悬案!听闻这次云敖出意外,就是为了查清这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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