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黄昏》小加百列

2、得罪拉斐尔

　　第二天早晨，路西华就去智者之堂格林沙还书，他昨天晚上看的那本就是从那儿借的，据说是拉斐尔写的诗集，写得非常了不得。

　　我也跟着去了。

　　格林沙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六边形神殿，分上下两层，而且还拥有许多无限延展的空间用来汇集储藏这宇宙里所有的智慧和哲理，走进去一看，四面八方都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说不清楚到底有多少藏书，反正我没有数过，倘若不小心推倒了书架，大概可以把整个天界都淹没吧。

　　开阔的大厅里安装了许多落地的玻璃窗，显得光线充足但是又不刺眼，水晶地板上倒映着一个个肃穆高贵的身影，仿佛是一个没有波纹的湖泊，而那些天使就踩在水面上轻盈地行走，屋角优雅的廊柱上垂下来一盆盆的君子兰，小巧的叶子碧绿得透亮，还有几把金色的竖琴摆放在它们细密的丝绦下面。

　　那个穿着大礼服披着橙色斗篷的大天使就是拉斐尔，这里的主人，糊涂蛋玛西娅崇拜的偶像，他正在为几个小天使解答书本上的疑问，好像很不高兴看到我来似的。

　　忘了告诉大家了，我只来过这里一次，那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并且借了一本硬皮画册垫桌腿，从那之后他就没用好眼色看过我。

　　躲开他那时时刻刻都在控诉我的目光，发现加百列居然也在这里，他和我的视线相对，莞尔一笑，用点头代替了问好，我本来想大声喊他的名字的，见他的示意才猛然醒悟过来拉斐尔的图书馆是不能喧哗的。

　　不过他的双生天使就没这么友好了，压低声音，不过用了足够我听见的音量，狠狠地杀过来一句：“你来做什么，这里可不是野蛮人呆的地方。”

　　“我来借书！”我掷地有声地表明自己是个“文明人”，结果看到身边的拉斐尔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冷战，同时把记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提醒我一年之前他的画册发生过的那件不堪回首惨案——在他那里，我是有不良记录的。

　　说实在话，我对那些写满了蝌蚪字的小册子没一点兴趣，不过事到如今绝不能输于人后，而且尤其不能在加百列面前出丑。于是我无视拉斐尔的紧张神态，从书架上抓下来一本厚厚的史书哗啦啦地翻看着，装模作样的专注地品味。

　　我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加百列正在端详我，也许本人看书的样子挺帅的，同路西华差不了哪去。

　　正在得意的时候，就听见了沙卡利曼耶尔阴阳怪气的声音幽幽地回响在大厅里：“米凯尔，你的书拿倒了。”

　　四周一片强忍不住的笑声，不知为什么，我脸上着火一般的滚烫，于是气急败坏地把那本书狠狠地往原地赛，但是塞了几次都没塞进去，可恶，连一本破书都和我作对！稍微一用力气，才算挤了进去，但是封皮和书瓤都像折断的翅膀一样扎在外面开花。

　　拉斐尔盯着我的“杰作”，那模样仿佛是在拼命忍住发飙的欲望。

　　于是我打定主意不再去刺激他脆弱的神经了，不然，他会让我为他的心爱之物陪葬，虽然我根本就不怕他这个学术天使长，但是这种渊博的知识分子一向都是本人敬畏的角色。

　　沙卡利曼耶尔正伏在双生耳边小声地嘀咕着什么，加百列一边听着一边看着我，忍不住捂嘴偷笑，他笑起来可真好看，那双眼睛水汪汪的闪亮，好像泡在清泉里的两颗蓝宝石。于是我就忍不住走了过去，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笑话逗得他这么开心，可是沙卡利曼耶尔立刻打住了话头，瞪了我一眼，扭头看着完全相反的方向，专心致志地研究起书架上的小木刺。

　　如果他不是加百列的双生天使，那么我现在一定开始磨牙挽袖子活动拳头了。

　　这时候拉斐尔的小跟班玛西娅端了一个茶托走了过来，把一个个精细的小瓷杯摆放在我们当中的书桌上，这是拉斐尔发明的叫做“茶”的饮料，就是把一些植物叶子花冠什么的摘下来晒干然后再用开水泡，好像在天界很流行，但是我就从来不喝那种东西。

　　但是拉斐尔、路西华和加百列都各自拿走一杯，很悠闲地品味着，好像这里所有像他们一样知书达理的家伙都在喝，于是我也想弄一杯尝尝，但是手指刚刚伸向一个杯子，沙卡利曼耶尔这个奸险的小人就抢先一步端走了，还不忘瞪我一眼示威。

　　现在书桌上只剩下来最后一杯墨褐色的了，我不太乐意地捡这个剩下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味道怪怪的很独特。

　　放下杯子，惊讶地发现四周都是呈化石状的天使。

　　“米凯尔。”拉斐尔面色恐惧地盯着我手里的杯子，“你喝的是墨水。”

　　当时我并不知道“墨水”是什么东西，只当是这种茶的名称，于是很自然很优雅地对着他道：“再来一杯‘墨水’。”

　　结果沙卡利曼耶尔“扑哧”地笑了，嘴里的茶水喷了我一头一脸。该死的！本人的忍耐性到尽头了！

　　我抬手就是一个火系攻击魔法，结果狡猾的敌人闪身躲过去了，但是他身后的墙壁轰开了一个大窟窿，几排书架无比壮观地燃烧成熊熊篝火，烈焰冲天。

　　“米！凯！尔！”拉斐尔抽出宝剑化成了终极战斗状态，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拼命架势，“滚出我的图书馆！！！”

　　路西华拎起我的后脖领就跑，我们一起冲出格林沙，直到了很远都能听见拉斐尔的怒吼。这种读书人发起脾气来可真够可怕的，怪不得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去面对他饱受荼毒的智者之堂。

　　我和路西华一口气跑到了一个开满了紫罗兰的小丘上，那山顶上有一株巨大的枫树，火红得就像西边漫天霞锦，孤独而又美丽，宛若俯视众生的女神。

　　“你今天怎么搞的？”路西华跌坐在草坪上，笑得前仰后合，那两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一眨就会流出清澈的溪水，“你居然看书，还喝墨水......”

　　我从来没看见过他笑得这么厉害，虽然我们两个是朝夕相处的双生天使，但是平日里总是把对方气的七窍生烟。加百列就非常喜欢微笑，好像天底下根本没有能够使他生气的事情，而且他笑的样子能够令最狂野的猛兽缴械投降，那是水元素作为生命之源的晶莹和安详的本质，做他的双生一定很幸运，便宜沙卡利曼耶尔那个混蛋了。

　　我背对着路西华坐下，远远的看着格林沙冒着滚滚浓烟飘向暮色的苍穹，不知道那里的火扑灭了没有。

　　“你是不是喜欢他？”路西华舒展身体仰面躺在紫罗兰浩瀚的海洋里，捡起一片火红的枫叶，用指尖捏着它的叶柄缓缓旋转，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绿色的眼睛仿佛倒映着星空的秘密，“火元素会受到风元素的吸引，所以你才去招惹他的。”

　　“什么？”

　　他好像很不满意我装傻的反应，把枫叶丢开，坐起来伸出手狠狠地拧着我的耳朵：“坦白说吧，你这个叛徒，喜欢拉斐尔有多久了？”

　　“谁喜欢他啊！！”我愤怒地掰着他的手，“我又不是存心招惹他的！！”

　　“哦！！”他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喜欢的是沙卡利曼耶尔！！”

　　“你是不是被马西亚传染了！笨蛋！”

　　“是你已经被毒害的无药可救了，喝墨水的蠢货！”

　　我猛然想起来了，今天还没有打架呢，于是不假思索地挥动起拳头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