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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杀:旧雠(下) ...

  •   话说,白髯客见拾柒已然落败,适时一个衣饰普通的少年立即冲出人围把她拉走,忽感怒不可遏,暴喝一声,连忙运功调息,尔后举高铁掌,欲朝拾柒劈下——
      那个少年突然大叫一声:“仇老手下留命!”他的嚷声之中,他已把拾柒挡在身后。
      白髯客举目一瞥,嗤哼一声,道:“原来是恭清镖局的少主子路,据说令尊因失长子之痛而身体抱恙,你身为次子,不去安抚安抚他,跑这来逞一回‘助纣为虐’的恶举,老夫实实替令尊悲哀。”
      “让仇老见笑了。”子路抱着臂,耸了耸肩,反讥道,“仇老现日沦落至将乐事建立在欺侮孺子的境况,子路也替仇老九泉之下的亡妻亡女感到悲哀。”
      “闭嘴!”白髯客双目猛睁,光射数尺,满头白发亦随之根根竖起,仿佛雄狮震鬃,那种神态,真的算上“怒发冲冠”,亦不为过了。
      他继续道:“几年不见,心智没长,你这嘴皮子起倒挺利索了,既然你也一块儿寻死,那接下老夫三招再说!老夫定要把你的嘴撕下来,给我亡妻做祭品!”他的手掌果真疾然举起,运足功力,猛然向数丈之外的子路胸前劈去。一股掌力呼啸而生,全场看客眼观那恭清镖局的子路,这个根正苗红的少年将命丧当场,人人都紧张起来。
      子路蓦地飞落至一旁,连拾柒亦被携了去,白髯客的铁掌收拢不及,便随手一掌朝人群之中推去,“砰”的一声,数人被铁掌推阻得身震数里,地上走石飞走,俨然一个深坑平地凹进。四周看客见白髯客出手伤及无辜,又见子路身手了得,三下五除二就闪避了硬攻,都不禁讶骇交集,纷纷凝目望去,只见名曰子路少年已然携着拾柒飞至一酒楼铺子的屋脊之上,作势欲遁。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地痞吼道:“他们俩要逃走了!”他这么一叫,提醒了白髯客,他亦急急蹿上酒楼的屋脊上方,对子路冷冷一笑道:“子路,你这身轻功了得,但用在歧途之上,可惜了!”
      子路先是对拾柒道:“你自个儿逃去,轻功你会一点儿吧?千万别告诉我你不会。”
      拾柒龇着牙道:“不至于摔死。”
      “行,你走吧,后会有期。”说罢转过身来,对着白髯客道,“我大后天早寅时还有镖要送,今日得养精蓄锐,没法儿与你动手动脚。那么着,我姑且当一回和事佬如何?”——
      见小贼有意救自己,正和拾柒心下之意,她速速捣剑入鞘,心想,自己被白髯客这厢一个耽搁,原来寻夜猫的思路已然被生生切断,这个时间点了,他会不会回到了客栈呢?自己现在踅回客栈去,说不定就能碰上他也说不定啊——
      拾柒边想着,边在屋脊之上带跳飞纵,俄而她忽感一缕冷风袭上面门,遂急急刹住疾步。对方出手极快,一指指力非同小可,不但奇快奇重,而且出手之际,不易看出痕迹。待她定了定神,总算看清了来者,正是方才将她自檐顶上击落的男童。
      “哎,我说,我是不是招仇体质,到哪儿都有人找我不自在,找我寻仇。”拾柒佯作咬牙切齿的模样,看这位男童生着面善而稚嫩,身高与她相仿,算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跟着白髯客那位一心寻仇的莽汉,可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明珠暗投了。
      听了拾柒这番言语,男童的神态微有颤变,仅道:“你要主人不找你寻仇,我不找你麻烦,目下确乎有一个可能凑效的法子。”
      “你说来听听。”
      “把莫邪剑交出来,”男童一板一眼地道,“刚刚你也知道了,主人一向寻仇时认剑不认人,所以你没了莫邪剑之后,主人可能会饶你一命。”
      拾柒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时之间觉得这个男童的言辞煞是可爱,但不可让他觉得明显,只得一本正经道:“我交出去之后,万一你主人还是认死理,非要一个铁掌敲掉我的脑袋呢?且抛开白髯客不说,你与我素无渊源,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再说了,人在剑就须在,剑都没了,我哪还有赖以生存之本?敌人来了我拿什么伺候?假令答应你,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差不多。”
      “你说的还有几分道理。”男童点了点头,面上有思忖之意,数秒后又道,“但我自从步入江湖之后,也学到了一份道理。”
      “什么道理?”拾柒登即做出洗耳恭听之态。
      “我学到的道理便是——这个江湖是不讲道理的。”
      拾柒木讷脸:“······”这个男童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言。
      没待她完全消化完这句话,男童斜肩侧沉,弹指箕腕,并掌朝着拾柒的面门就招呼了过来!
      拾柒先是哆嗦了一下,尔后上剑防挡。她和他在顷刻之间过了数十招,她见这男童指法奥妙异常,她出什么剑招,他都能举指摇点,一眼便自看破。男童全凭一招指法,来应付拾柒的剑招。此时他举手扬掌兜住那一丝沉风,顺势也化为举指点去之势,口中喝道:“吃我一招!”说话声中,他中指上发出潜力,已然袭到拾柒面门。
      拾柒感到对方这一指,如蕴有穿云裂石之功,心中暗暗凛骇,这厮比他家主子还教人难缠。当下不敢大意,急忙向侧跃开去。
      小昆仑这一指虽然蓄力够足,但灵用之道尚还处于摸索阶段,与对方过招的之时,显然不够灵巧,次次皆能让拾柒化险为夷,令他大有“哀己不争”之怒!
      二人缠斗之际,拾柒的身侧飞掠而来一个少年身影,拾柒刚刚被白髯客寻仇,寻得整个人精神有些高度绷紧,余光之中瞥见身旁多插了一个人的存在,以为来者定然不善,下意识趁男童出招扑空的间隙,旋身转剑——剑柄在掌间走了一□□移,剑尖灌注了一股劲力,裹挟着轩飞之势,一径戳向来者的要害处。
      “等等!”细辨来者之声,拾柒打了个愣,咦,这声音好像是方才半途搭救自己的······小贼?思及此,她才姗姗迟迟的去探勘少年的面容,看清之后,也察觉到自己需要收住招式,也已经晚了。
      少年的武功从能从白髯客手中让拾柒脱险,明显的看出他就不是吃素的角色,当下他三下五除二就闪避过了拾柒那误袭的剑攻,身体如一枚青叶,堪堪落在了拾柒身侧三尺开外。
      拾柒看来他一眼,首先脱口的话并非关系他身体是否有恙,而是道:“小贼,我问你,那个男童叫什么名字?”
      “这是白髯客的小跟班,叫什么——小昆仑?”子路回答毕,后忽觉拾柒的话不对头,“小兄弟,你又叫我‘小贼’,你就不能叫我名字?我可不信你忘记我的名字了。”
      “你不是跟白髯客交手嘛,这么快处理好了?”拾柒显然自动把子路的后半句给忽略掉了。
      “略施小计罢了,不足挂齿。”子路扭了扭手腕,道,“反正呢,他目下一时半会儿绝对追不上来。”
      子路的话俨似一根定海神针,把拾柒心下的惶然而暂缓的压制住了,她朝他正色道: “这白髯客和小昆仑都是手掌功夫精伦卓绝,一只指头就庶几能顶我一柄剑,这年头,仗剑行江湖真是一出遐想,剑客几乎混不到饭吃。”她有意瞒去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子路虽是搭救了自己,但防人之心切不可松懈。横竖自己仗剑在身,索性就借这柄剑的名头,对外伪饰自己的身份吧。
      子路摆了摆手,用一副蕴藉的口吻道,“小兄弟,你何须长他人志气,这年头会用剑的人少,你算是一奇葩,物以稀为贵,你的前途还是值得遐想一下的。”
      对面的小昆仑见着对面两个少年在一唱一和一样,压根儿不把自己放在眼中,蓦觉自己的尊 严被轻薄了,于是乎抬掌发指袭了过去,势要证明自己存在感。当然,他侵袭之人仍是拾柒。
      在他发招之前,子路与拾柒又催生了一段对话。
      子路:“冤有头债有主,我笃定小昆仑不会对我怎么样。”
      拾柒:“无碍,你哪边凉快就在哪儿凉快去,我还有要事在身,根本没那么多功夫浪费在清算江湖旧账之上。”
      子路:“我明白了,小兄弟,你面色如此着急,可是要去寻你家大人?”
      拾柒:“正是,可是我现在不知道他人在何处。”
      子路:“诶,说白了,你找不着他,无外乎三个方面的原因,一,他暂时不想让你找到,二,就是他不识路,迷路了,三,有人像白髯客找你寻仇一样找他寻仇,他脱不开身。”
      拾柒:“依我对他那脾性的了解,我希望原因是第三者,但真实答案应该是第一者,第二者最欠缺智商,压根儿不能列入范畴里。”
      子路:“行了,待会儿我帮你去打探一下消息,恭州就这么大,找个人还不容易?”
      拾柒:“子路,你说的是真的?”
      子路:“你终于舍得叫我名字了,我心欣慰不已!话说我觉得你剑法蛮养眼的,再去与小昆仑多玩一下呗,好让我洗洗眼睛。”
      拾柒:“看在你愿意帮我打探消息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展示一二。”
      两人话毕,却见拾柒面容一肃,运功聚力,子路闲散地飞至三尺开外的屋檐之上观摩,
      小昆仑指掌起处,迎面拍去,只见他的手掌变成刺目的蓝紫之色,掌风一呼一呼,声势惊人如弹跳霹雳。他不但指上奇功、内力十分骇人,同时出手的招数也奇奥熠伦,武林罕见。子路曾前见识过几回小昆仑的武功,是以并不惊讶。拾柒这小子初涉江湖,没见过手指运功还可以随意变色的,不禁讶然摇头,满面钦佩之意。等小昆仑发招之际,拾柒仅以一个削招应付,剑锋直劈过去,竟是硬碰硬的招式,招数却稀疏平常,显然无法抵挡得住对方的奇招。果然不出子路所料,小昆仑沉腕变化,指法忽拍忽拿,瞬息之间划出万千指相,已把拾柒迫退得四五步之多。小昆仑抢占了先机,双掌翻飞,毫不放松,只见他一轮快攻,四面八方都有他的影子,把拾柒困在当中,占尽了上风。即使是武功稍逊的人,也看出拾柒绝难抵御十招,即将落败。
      子路对小昆仑道:“昆仑小弟,你这可是师承了鸟笼四巨头之一——蚀牵,这个人妖的真传?”
      “休得胡说!蚀牵大人并非人妖,你少用这种字眼玷污了他!”
      此际,小昆仑的攻势越见凌厉,当真是气壮山河,指劈掌扫,把拾柒打得只有狼狈招架的份儿。拾柒倏觉胸腹一闷,一抹血腥气息涌上喉间。她往嘴角一抹,手背上一小滩醒目的血渍。真该死!这回好像玩大了!那个少年,名叫子路的对吧,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他竟然能看出小昆仑的武功师承,而且将其师傅的名号道个一清二楚,更关键的是,这个名曰蚀牵之人,是鸟笼中人!这种消息,自己得回首详问一下子路。
      此际,更多念头占据拾柒的脑海之中,便是赤兔的一句教诲——“剑亦有灵性,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剑原无是非之心,仅因执剑之人的心念,而生妄欲。心中杂芜深多,便会阻挡剑的运用与挥发。”自己为何会落於下风?自己用剑之法可是与初衷相悖?
      剑原无是非之心,它落在赤兔大人手中,可能一路以喋人之血为要职,积下不少恨与怨。但此刻它落在了她拾柒的掌中呢,它的宿命是否也是如它的前身一样,一路喋人血,剔人骨?它可能厌倦了自己的宿命,厌倦了世人对自己的觊觎,也厌倦她这位不开窍而沾沾自喜的执剑者?那么,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去接近这柄剑那深层次的奥义?
      拾柒敛眉思索,凝心沉思。眼见小昆仑使出毒手,他右掌风雷迸发,迅速击落她的面门要穴。
      在这儿死生一发之际,子路正想施功阻挡,却见拾柒突然不退反进,身形向对方迫近,她右膝疾顶,这一招本来微不足道,但足以缓冲对方的指势,顺带剑力倍增。小昆仑发觉自己即便能弄断拾柒一条手臂,可势必挨上对方这一膝,非受创退步不可。万般无奈之中,只好收住右掌击落之势,左掌运力一带,把拾柒身形带歪。
      接着,拾柒膝头底下撞出无功,变化成跨式之步,剑随膝动,整个人仍然稳稳保持重心。不但如此,她上半身更趁着身躯歪开之时,曲肘斜肩,把剑罡撞去。
      这并非拾柒的等闲招数,是她参摹小昆仑的指掌招数而衍生得来,既然剑法对铁掌抑或铁指无法硬碰硬,那仅能投机取巧,凭巧制胜。拾柒凭剑做肘,“砰砰”的一记巨响,剑锋撞在小昆仑的手臂之上。
      小昆仑猛觉被剑撞击的手臂一半酸麻,一半胀痛,那只发力的手指已无力扣住对方的锋刃,五指一松,拾柒从容脱身,跃开数尺。
      这种突变形势,子路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小兄弟是一个人精,看什么就学什么,方才他的招式,除却他自身的剑法,还融合了白髯客的乾坤掌力与小昆仑的硬指神功,虽然动作与技法并没那么准确与标准,但短时间内可以学成他者的招数,以牙还牙,算是挺机灵的。
      小昆仑并不屈服,须臾,竟兀自有使出另一种另辟蹊径般的招数,
      拾柒这端,她忽闻四面传来劲急风声,不知为何,小昆仑幻化成四条人影,迅如雷电一般向她扑去。这四条身影个个伸手张指,全力向其要害处攫去。
      “喂喂喂,请你适可而止啊!这样认真,是要出人命的!”
      拾柒一边说着,一边甩了一个激灵,仗着身体纤小,只把身体一转,收手缩腰,就轻巧的钻出了四人形成的圈子以外。
      四人均为小昆仑所化,个个出手迅捷,身手奇快,并且心意一样,同时出手,以致有意之中形成的合围圈子,谁知拾柒就从从容容地钻了出去。四条身影毫不停滞,如狂风中的轻烟一般,眨眼之瞬便即散去,复向拾柒跟踪疾扑。
      “你这人咋这么死板!”拾柒微愠,蹙了蹙眉心道,“我跟你讲道理呢!”
      “跟不讲理的人讲理,”子路瞟了她一眼,道,“你压根儿就是对牛弹琴。”
      拾柒顿时思及小昆仑所言“我学到了一个道理,那便是这个江湖不讲道理”一句,才算了悟。当小昆仑的四个人影再度袭上来时,拾柒自知这一回无法躲开,解开腰间的水袋,急急牛饮了半袋水,蓦然使出了赤兔曾前教她的一招“夕阳吾西”,用剑第一重招式,一霎地莫邪剑剑身焕散出异芒。
      “装腔作势!”四条人影一起出手,猛攻拾柒,威势有如天崩地塌。子路见状不妙,遽抬腿前挪,作势欲助拾柒化解这一招。
      奈何,小昆仑早已得知这个少年子路根本无法帮拾柒化解这一招,是以各各人影俱出尽全力,打算一举击毙了拾柒,其他事稍后再议。
      来瞅拾柒这一端,她这一招“夕阳吾西”内中含有赤兔原剑法的“拦劈”、“圈打”与“化水”三个变势,承其奇奥之术,袭其应变之法,加之莫邪剑自身的剑力,更是如虎添翼,蕴有隐势。
      小昆仑四条身影攻出的招数快要发挥威力之时,突然感到对方的剑势瑰奇凶猛,不但攻不进去,而且又被那柄剑给反击的忧患,是以都收招疾掣。
      虽如此,这下倒助他愈发肯定了拾柒便是赤鬼所化,“夕阳吾西”便是她数十年前所用的招式,此种招式中前两个变招较容易攻破,唯唯第三变招“化水”,最为微妙,最难攻破。
      在旁的子路见之眯了眯眼,这是暗鸦赤兔的剑法,这个小兄弟为何······
      难道他的身份是·······
      啧啧啧,有趣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新文,求收藏与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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