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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第一百七十八杀:异端(中) ...

  •   原来眼前这一位看似有些不可一世的男子,身份竟然是暗鸦十三冥肖之一——暴虎。

      拾柒暗自捋顺了呼吸,拿眼朝着前端的方向瞟去,暴虎简直是人如其名,气质就如深藏于深丛之中的虎,既猛且暴,既燥犹烈,要不,怎么甫一跟她打照面的时候就一个猛招刺了过来?

      这是一方面让她吃惊的,另一方面就是夜猫的出现。

      身为夜猫大人的影卫,拾柒鲜少见他对谁有过情绪层面之上的波动与起伏,一向都是以淡漠、泰然、超逸的面貌示人。

      甚至是对有着十年情谊之交的绥狐大人,他也显示出足够疏离与如隔阂一般的距离之感。

      当下,在他对暴虎所说的第一句话,拾柒从其语气、音速、语义等层面深刻的感知到,夜猫好像与暴虎在以往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人的关系显然不像是泛泛之交,在表面的疏离与敌对的关系之下,一股危险而诡谲的暗流在肆无忌惮的涌动而发。

      “如果你与这个影卫是一般的关系,那么可否让她到我这边办事?”暴虎眉心掠过一阵阴骘之意,嘴角噙笑,“我这边正好缺一个俏皮的影卫。”

      “论脾性,她是一个枯淡索然之人,谈不上俏皮不俏皮。”夜猫的视线淡淡扫了拾柒一眼,而后者听到他的话,嘴角明显勾起了一个愕然的弧度。

      “何况,”他自动掠过拾柒的表情,视线落在了暴虎眼中,“在我而言,我差使惯了她,怕是难以将其让与他者了。”

      暴虎快然一个震袖,不客气地道:“哈哈,说白了,夜猫你找了个对你口味的鱼饵,就怕其他猎者觊觎,所以吝啬得急不可待想要占为己有,你说对是不对?”

      拾柒不知夜猫听到这近乎虎狼之辞后,心内会作何反应,反正她听后觳觫一怔,就欲伸剑将这个暴虎的嘴给一口气削下来!

      尽管论武功的造诣之学,她根本拼不过他。

      夜猫报之以笑,几线朦胧的日光穿过树罅薄薄筛在他的轮廓线上,须臾,他的话中带了三分野:“很巧,这句话我也想对你说。”

      “对我说?”暴虎面容之上一侧的眉峰乍然挑起。

      气氛一时微妙起来。

      “你可知道鸟笼的磬山?”夜猫率先反问了一句看似不大相关的话。

      暴虎的声音依旧邪肆而晃悠:“这个人我倒是听说过,似乎是鸟笼组织里一位美人呐,你的任务与她挂钩?”

      夜猫继续道:“我在解决磬山之前,她跟我坦白了一切。”

      暴虎眸心一缩,瞳孔之下晃过了一丝讶色,但这一丝讶色旋即被镇定取而代之,他不甚在意地道:“他跟你说什么悄悄话,这与和我何干?”

      夜猫朝着暴虎前进了一步,使得两人之距离益发微妙。

      “她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言讫,他正巧捕捉到了暴虎面容难掩的一抹异色,就如负隅顽抗的猎物终于出现了破绽,而对着蓄谋已久的猎人暴露出了纰漏与破绽。

      “夜猫,这些事你本该在霄凕宫的大殿之上跟祈父说上一说,说不定他会更感兴趣,还有——”暴虎话锋一转。“我只不过跟祈父‘如实’汇报了一些你的传言,你现在就来威胁我,如此睚眦必报,算不算是心虚了?”

      夜猫自动与暴虎撇开一段距离,燧火一般沉黑的眸心一阵暗芒急转,他道:“暴虎,你可知相对于我的私事,祈父对喜好弄小动作的违心之辈更感兴趣,尤其是那些喜好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之所以现在跟你说,是做一次警告。”夜猫拢了拢袖,缓缓背过身去,视线落在了拾柒面容之上。

      她就这样听他沉沉说道:“等我第二次再跟你重复时,恐怕并非警告那么简单了。”

      暴虎没有正面应答夜猫,反倒是稍稍歪过了身体,将桀骜的视线直勾勾地伸进了拾柒的双目之中。

      “小姑娘,你看看,你家的大人对你的占有欲该是多么可怖啊,当心回去被他扒了皮,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哦。”

      没待拾柒反应过来这几句话之中所包含的深意,暴虎峭拔的身影瞬即一晃,骎骎然俨若乳虎出谷一般消逝在了她的眼前。

      也正是暴虎在她的视域之间终然消逝之时,拾柒适才咀嚼出了那一句话的真实含义。

      ——占有欲。

      ——当心被他扒了皮,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啊,真是一堆欠揍欠管教、张狂无比的话,竟使得她一时之间浮想联翩起来,满脑子都是虚幻无际的、泛着幻想之光的泡泡粉末。

      夜猫问她话她也没听见。

      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问他说什么,他又不说了,只简明扼要地说:“下回想外出,知会我一声,懂?”

      至于他对暴虎出现一事,连半句也没对拾柒提起,甚至在对鸦主祈父交代任务时,与暴虎好像发生了不太乐观的过节,这些事他照样隐抑在了心中,一点风声也没跟拾柒透露——拾柒感觉自己活在了一个消息闭塞的框框之内。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夜猫对暴虎有一种处于习性本能的敌意,当他挡在她身前的一瞬,她就清晰的感知到了。

      夜猫原先不是去练箭场习箭了吗,这一会儿如此及时出现她的身边,难不成他早已掌握了她的一举一动?

      难不成暴虎会说“占有欲”三字。

      但平心而论,她似乎并不排斥他种种行至之下所流露出一丝隐微的占有,甚至,她心内最深最深的地方,有过这样一丝有点荒谬的念头:她蛮希望他进一步发挥他那傲娇的占有欲,看看他是如何一步一步占有她。

      实际上,夜猫这位主儿算是非常寡淡清幽的了,即使他有过数回以真实行动的方式来坦明他对她的心意,但动作举止上也非常克制与自持。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在她醉酒的昨夜,夜猫将她带回了子斐院,在庭院之中,他对她说了一些话,那他对她说了什么呢?

      是与暴虎有关的事情吗?

      亦或是与情感有关的事?

      还是别的……

      脑中的千思万绪如飓风过境似的搅乱着拾柒的神经,她的面色出现了一丝不虞。

      夜猫察见到了,凑身上前,视线降落下来:“怎么了?不舒服?”

      拾柒摇了摇头,抬目直视着他的眼,到底还是把问题抛了出来:“大人,昨夜你把我带回子斐院里,是不是跟我说了一些话?”

      怀中的黑丫眨巴着碧眸,眸色滴滴流转,一脸探究的审视着主人的面容。

      昨夜主人对拾柒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身为在场唯一一位吃瓜群众的它,可是一清二楚得很。

      不过,她现在跟自己赌三条鱼鲞,它的主人绝对不会跟拾柒从实坦白的。

      夜猫的身体似乎滞了一刹,但旋即不着痕迹的恢复过来,抬目深深探向拾柒,她也正在向他的眼睛里寻觅着某种她急于知晓的答案。

      同时,黑丫亦略带忐忑地瞅着他。

      夜猫抿唇,后启口娓娓答道:“嗯,怎么了?”

      他一点也不带掩饰一下地竟然承认了,拾柒心下失序了片刻,尔后赶忙儿收拾好情绪,追问道:“那你说了什么?”

      “没印象了。”

      拾柒千呼万唤始出来般的殷勤等候,却换来了夜猫一句极其简约而绝对的回复。

      “没印象了?”她歪了歪脑袋,不可置信地拿眼挖掘着夜猫的微表情,“可是,大人,你说你记得啊!”

      “的确,我记得我对你说了话,但不记得内容。”夜猫余光之中,仿佛能瞅见身侧某个少女把嘴撅出了一个高高的弧度,庶几能挂一只油瓶儿了。

      拾柒怀中的黑丫默默抖了抖龇须,哼,它早就料到了这一出。

      正当拾柒郁闷的时刻,倏地,一只骨节分明、筋肉匀称的手缓缓伸在了她的脑袋之上,然后很轻很轻地揉了揉。

      拾柒的脸开始烧了起来,她听见夜猫的嗓音降了下来,一声一声如暖雨叩击在她的心窝之间:“在这一段特殊时期里,不要到处乱跑,乖乖在院子待着,嗯?”

      尤其是话尾这一声“嗯”格外有韵,嗓音之中掺了沙哑沉喑的调调,音色由最初的低沉渐渐调高,让听者的心朝嗓子眼儿的方向蓦地一揪。

      情动,撩逗,心悸,种种心绪都穿过了彼此对视的视线,目光构建了一座桥,桥身上流动着无数的隐而未发的心绪。

      鉴于夜猫成功将拾柒的思想往别处的方向拐转,所以呢,一直到了夜幕四合之时,拾柒还是未能如愿以偿从夜猫的口中套出昨夜的实况。

      食用过晚膳,拾柒在庭院里溜猫。

      夜猫还在他的寝屋里调试那一柄新竹所制的竹弓。

      溜猫时,拾柒窃窃的想,其实吧,话本子那些你侬我侬的感情在现实生活当中似乎是有一定的差距。

      夜猫对她的好,对她的袒护,她都能切身感知到,他亦全然不会为了这一份私人情感改变自己行事的格局。

      他会把浪漫设置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当然,这种合适的时候比较稀少。

      在大多数的时间之中,他们还是主仆的关系,只不过那堪比冷血的尊卑式教条色彩会减淡不少。

      溜猫溜了一段时间,拾柒不知想起了什么,抓了抓头发:“他到底说了什么呢?”

      黑丫眯了眯碧眸,忍不住给了她一个提示:“嗷呜!”它如此低声嚷着,就将茸茸猫尾一甩,朝着庭院之中的某个方向溜蹿而去!

      “黑丫?”拾柒心下悄然生疑,亦抬步跟了过去。

      只见黑丫纤小的黑影于地面上晃了一晃,继而绕着去她半丈开外的一株深木的浓荫打着转转儿,仿佛在引导她去那儿。

      拾柒遂是打趣地说:“你找什么呢?老鼠吗?”

      黑丫将脑袋摇得比飞梭还迅猛:“嗷呜!嗷呜!”

      拾柒笑着摇摇首,信步跺履过去,既及她行至去那一株深木的浓阴之下,视线拨开了一层及一层疏逸的树影,一阵沁凉的夜风自树罅里渗透过来,撩动着她的袖袂。

      “黑丫,你是觉得这里凉快……”拾柒刚要调侃黑丫一下,却在下一瞬,她那断片的记忆忽如重新焊接好的利刃一般,在空濛的脑袋之中划亮了一片隐晦的区域。

      ——“你是不是骗子?大骗子?”

      ——“嗯,我是骗子。”

      拾柒忽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疼,眼前的景象随着脑海之中忽然而至的一个对话而迅速幻变起来,她呼吸一刹地凝滞住了。

      月光自云间悄然钻出,时间凝冻着她周遭的一切事物,她的视线落在虚空之中的某一个点上,那一个点盛装着她所欲得知的全部答案与谜底。

      过了好久,黑丫瞅见自家主人从屋中出,他看见拾柒正背对着她,伫立在浓荫的下方,身影一动不动。

      “拾柒?”主人唤了拾柒一声。

      拾柒没动。

      主人察觉事态有异,遂是朝着她踱步过去。

      哪知拾柒却来了一句:“大人,别过来,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敢这样对主人说话!

      黑丫直溜溜地朝拾柒脸上看去,仅一眼,它便愕住了。

      拾柒的眼角都是黏糊糊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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