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冰枕函边》晓寒残梦

32、第 32 章

　　奇怪得很，最容易忘记的往往是那些最容易想起的东西，而那些费劲脑汁怎么也想不起的东西往往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几天，李冰几乎被那晚警帽下那张脸折磨疯了。好在工作期间的忙乱可以很好地缓冲这种折磨，但是一天的忙碌结束，那张脸便又浮现在李冰脑海中了。其实，但凡李冰骨子里少一点好奇，少一点探索欲，他完全可以每天都过的无所忧无所虑无所麻烦无所波折，但，那样的日子又有什么趣味呢。

　　加班回来后，李冰便一头埋进枕头，苦苦在记忆中挣扎。

　　“嘿，明儿周末不用早起，喝两杯走啊？”何月推门吼了句

　　“和杨承？”李冰头未抬，问道

　　“不是”何月走进屋，抽掉李冰枕头，“尚浅和赵子令”

　　李冰没有说话，疑惑地看着何月。

　　“我不是说过嘛，尚浅回国发展了，在咱省会一个外企公司，对了，就老大调去的那个市”
　　说道肖枕函，何月扫了一眼李冰的反应，然而李冰表情毫无变化，她继续说道，“然后赵子令不是还在县城嘛，然后，咱们这儿不是县城和省会的中间城市嘛，然后他俩就选择周末在这儿约一下了，啧啧，从前是跨国恋，现在又是异地恋，不知道怎么评论这俩……”

　　李冰坐起来，没有任何表情，直勾勾看着何月：“你什么时候和那俩关系好到一起约酒喝了？”

　　何月强挤出一个笑容。

　　“还有，杨承知道你跟他俩约酒嘛？”李冰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直直看着何月。

　　何月又一个艰难的笑。

　　李冰本就因为那张始终无法记起究竟是谁的脸心烦意乱，加之何月刚才几句话没一句李冰听着舒心的，便开始冷言相怼。

　　“得得得，不去算了，姐自己去”何月说着正要往出走，回头又多了句，“对了，钱小美毕竟是副省长女儿，空闲之余你好歹也理一下人家，至少接一下她电话啊，知道嘛，人都迂回到我这里了”

　　听到钱小美，李冰更是心烦，一头又躺了下去。

　　何月说罢，正欲关门离开。
　　李冰忽又坐起一句：“等等”
　　李冰心想，或许何月知道那人是谁也说不定呢。

　　可是叫住何月的瞬间，李冰意识到，自己手中既没有照片也没有视频，该如何让何月“看”到那张脸，又辨认出那张脸呢，简直又犯蠢了。

　　“没事”便又闷闷躺下了，可是转念一想，赵子令，警察，说不定那人还真跟他有些什么关联，见着他说不定真能想起些什么呢。

　　于是，反手一撑，跳下床，紧随何月而去。

　　周五晚上的酒吧，处处透着一股反正明后天有周末护体的无所顾忌、肆无忌惮的疯狂。

　　四人相聚，选了偏处一角吧台，寒暄过后，何月赵子令聊得很是兴奋，尚浅还是一贯的又乖又少语。李冰本也不是个话多之人，但是，和熟悉的朋友一起，却也是很能聊得。但苦于三人中两人都不熟，便也不怎么想说话了。

　　关键是，见到赵子令，也并没有让李冰想起那人，李冰的心情也就更失落了。

　　无精打采灌了几杯，便摊臂侧爬在吧台，似听非听，看着三人聊天。其实聊得火热的也就何月和赵子令了，竟让这两个话痨遇到了一起，还真是凑巧了，尚浅则自始至终只安静坐着。

　　李冰支起脑袋，仔细扫了一眼尚浅。曾虽是一个班的，但那时的李冰，从没有认真注意过尚浅，毕竟性格不同，圈子不同，尚浅又沉默寡言，所以，在李冰眼中基本可以算是个小透明，几个学期下来，可能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好在当初没有欺负过他，不然现在就尴尬了……想想那个时候活脱脱一个土匪样儿的自己，李冰突然有些耻于回忆。

　　而现在李冰眼前的尚浅，虽依然是那份乖巧的安静，但眉宇之间却满是清新俊逸。

　　啧啧……岁月还真是……李冰暗自咋舌

　　再看看一旁痞痞的口若悬河的赵子令……这尚浅怕是眼神不好，可惜了……

　　李冰一旁无聊地游思，差点睡着，忽然桌子上的手机伴着铃声一通震动，李冰垂眼扫了一眼，不耐烦地将手机翻扣下去，手机瞬间安静。

　　“钱小美？”何月注意到李冰的手机，趁李冰尚未来得及反应，伸手翻过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果然钱小美的来电仍在屏幕闪烁，李冰抢夺不及，何月一个坏笑，轻轻一划，来电被接通。

　　李冰狠狠瞪了一眼何月，但也无奈，只得接起电话。

　　“柳岸……可以来接我吗？……”电话那头，钱小美更像是在轻声自言自语。

　　这边本就不安静，钱小美说话又有声没气，这让李冰更没了耐心，没好气地说道：“到底什么事？”

　　“……李冰……”钱小美的声音依然无力

　　李冰正要挂掉手机，忽听电话里一声尖叫。

　　“走开，别碰我！……”“哟，一个人独饮啊，多无趣，让哥哥们陪你喝几杯呗……”……

　　前者自然是钱小美的声音，后者听着就是来者不善之人了。

　　李冰立马神经紧绷，起身焦急问道 “柳岸……柳岸是哪儿？”

　　“柳岸？……”赵子令想了想，“酒吧？这条街拐角尽头就是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何月话未毕，李冰已飞奔而出。

　　“别碰我！……”钱小美一边挣扎着推开纠缠过来的男人，一边往出走。
　　“别走啊，哥儿几个也无恶意，就是想陪你喝几杯嘛”领头的男人冲着身后几个哥们儿使了个眼色，跟着钱小美一起走了出去。

　　临近深夜的酒吧一条街，酒吧内灯火辉煌热闹非凡，酒吧外却冷街孤灯，毫无人影。

　　如果说，酒吧内人太多，不敢太放肆，来到街道，人少灯暗，便可以肆无忌惮了。

　　那几人胆子便也大了起来，跟过去试图贴近她，“家在哪儿呀？让哥哥们送你回去呗”

　　“……离我远点……”钱小美用尽全力推开搭过她肩膀的胳膊。

　　“嘿哟，有点意思哈”她越是推搡，他们越是来兴趣，几人慢慢逼近，没几步就将钱小美围在了墙角。

　　钱小美虽然烂醉，意识却是清醒的，此刻她害怕极了，拼命翻找着自己手机，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急的泪花已在眼眶中打转，但是她知道，此刻，哭是没有用的。

　　这些天，她的心很乱，她知道那天自己的行为太过冒失，只因为一张尚未查明来源的照片，误会他，对他说出那些失礼的话……都怪她当时太激动，太情绪化，都是她的不对，都是她太在意，太在乎。但是，李冰，却似乎压根儿就不在意，不在乎。哪怕李冰生气，哪怕李冰不原谅她，或许都好过李冰这无所谓的态度。李冰越是无所谓，钱小美越是难受。

　　可是，因为一个根本对自己无所谓的人，独自跑来陌生酒吧喝酒，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啊……钱小美暗暗责怪着自己，可是，此刻，责怪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话又说回来了，自己不惜惹怒爸爸，坚持留在这里，又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呢……

　　钱小美看似柔弱，内心却远比外表坚强得多，强韧得多，即便此刻，她也没有让自己掉一颗眼泪。面对围堵而来的强硬力量，她拼命挣扎，却无力挣脱。现在，他反倒不害怕了，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有些遗憾，有些……难过……

　　就在钱小美万念俱灰之际，远处一个声音让她的世界瞬间有了颜色。

　　她从来都不信，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可以如此紧密地联动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但是，自从遇见李冰……

　　“艹！”李冰洪亮一声粗口，他本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性格，更何况此时的被害者还是熟悉的人。

　　那几人都随着声音看向李冰。

　　“想玩儿？”李冰舔了舔嘴角，一个坏笑，“老子陪你们玩儿”

　　说时，身子已飞出，手中一个板砖已然落在了领头男子后脑勺。李冰向来算不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之君子，更何况对付这些人渣，李冰更是怎么省事怎么来，所以至于手中暗藏板砖这种略微有些卑劣的手段，李冰才不管，杀鸡儆猴，放倒一个，瞎跑一群，简单利落，才是李冰想要的结果，因为他一点也不想和这些混混开战，一来，好在李冰来的及时，他们并未行动，便算不上犯罪，便拿他们没辙，所以打架也无济于事，二来，这些混混往往成群结伴，此处也许几人，一个信号，便可以唤来一群。也不是李冰怕事，打架，从来没怕过谁，只是他不想惹事而已。

　　只要钱小美完好无损，一切都好解决。毕竟是肖枕函准未婚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然而，事出所料，领头流血倒下，其他人也并没有一哄而散，而是掏出了手中的匕首，亮晃晃，冲着李冰摆弄着。

　　艹，李冰心中暗骂，瞬间对于刚才自己手中那卑鄙的一板砖毫无了负罪感：原来这些人更卑鄙。

　　李冰扔掉板砖，得，反正面对刀具，板砖也毫无优势，倒不如空空两手，打起来也轻松。李冰根本没在怕，空手搏刀，也不是没打过，更何况，也不是没胜过。

　　李冰本想趁机先报个警，怎奈对方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时间。思索间，一把匕首已经亮过眼前。李冰一闪一躲，趁那人失去重心，侧面一击，轻松撂倒一位，然后接势一个起跳，双脚直击企图冲上来的另一位，落脚的同时，旋起单脚，踢向侧方攻入的第三个人……

　　没出几秒，已基本解决完毕。想来，这些人虽然带了武器，胆量和功夫还是不到家的。正当李冰洋洋得意之际，远处拐角处黑压压出现一群——

　　“卧槽”李冰不禁一句。

　　怪不得这几人不撤，原始有备而来，有恃无恐啊。

　　李冰快速分析了下形式，正准备回首拉起钱小美溜之大吉，结果，还未回首，只觉脑袋轰一声，眼前一黑。

　　糟了，只注意了匕首竟忽略了板砖……

　　李冰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虽然未晕，却已觉不妙——完了，这下不但没救下钱小美，只怕自己都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