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冰枕函边》晓寒残梦

31、第 31 章

　　李冰被调整到了市数据媒体中心，虽然零乱琐碎，也好过整日被困在办公桌前埋头写材料。从前他是喜欢这些的，红棕色办公桌，台式电脑，半臂高的杂乱文件……忙乱中飞速敲击的键盘声……对他来说都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可是，现在，每当坐在办公桌前，李冰就总会不自觉产生一种错觉：肖枕函会忽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所以，对于李冰来说，这个调整简直再好不过了，想比之前只能乖乖伏案的工作环境，数据媒体中心的工作，则灵活得多，也有趣得多。其实和之前的宣传部算是相关单位，却又比宣传部多了些融合性。李冰在采编办，按照工作分工，他也不用拘束在办公桌前，按照规定内容，每天可以在全市各区采集编辑相关信息上报即可。

　　几天未过，李冰就适应了这个新岗位，并且有点喜欢上了这个新岗位。

　　工作地点无局限，工作方式较自由。

　　每天零散的工作任务并不少，户外任务居多，吹吹风，散散心，时不时的加加班，偶然再和何月约个宵夜……

　　对于目前的生活状态，李冰很是满意的。

　　“对了，那张照片，杨承查出来了，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从夜间大排档出来，何月说道。

　　“谁？”李冰并没有多期待这个答案，与其说不期待，倒不如说对此无所谓，事情已经过去，再追究那张照片又有什么意义呢，但还是回应了何月一句。

　　“周小虎”何月说道，“就上次聚会你俩打架那货，魏尚疏曾经那小跟班”

　　“果然”李冰双手插兜，答了句。

　　“什么意思，你知道？”何月有些惊奇

　　“之前只是猜测而已”李冰说着看了何月一眼，又问道，“对了，你说之前把魏尚疏涉黑资料爆出来将他送进局里的，是不是老大？”

　　“不知道哎……但是杨承肯定知道，问问就是了……”何月说着一条信息已经发出了。

　　李冰阻拦不及，便也作罢了，给了何月一个嫌弃的表情，“你丫能不能别总一有个啥事就想起你那位大叔？”

　　“哈？我就问问而已嘛……”何月一个傻笑，看了看回信，“是老大没错了”

　　“那就是了，我一直以为周小虎是针对我，现在想想……”李冰分析道

　　“啊！”何月突然莫名其妙吼了句，“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因为你被魏尚疏那帮人打了，老大气不过，便收拾了那帮……啊，你打我干嘛”

　　李冰给了何月后脑勺一巴掌，“你脑袋是什么做的？想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也是奇怪了，之前死活接受不了尚浅，现在倒好，不光和尚浅、赵子令联系频繁，还总是瞎想些有的没的”

　　何月摸着脑袋，“我之前也说过的嘛，都是成年人，若都单身，喜欢谁、喜欢男的女的、大的小的，都是个人自由，我当初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尚浅喜欢男的这个事实而已……现在，多多少少可以习以为常了……”

　　何月看了看李冰，认真地问道，“对了，那你，你也到底什么情况？真的喜欢男的？”

　　李冰也看着何月，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只是很好奇，毕竟，你之前是有过女朋友的，并且也不是一个两个的……”何月说道。

　　李冰收回眼神，继续走着，淡淡说了句，“我自己也不知道……”，然后看了看夜空，再没说话。

　　两人快走到住处时，何月停了脚步。

　　“呶”她拽了拽李冰

　　李冰顺着何月的示意，抬头望去，钱小美就站在他们楼下。

　　“你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钱小美喜欢你？”何月满脸兴奋盯着李冰，推测道。

　　“呵……”李冰冷笑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家内定的准女婿是谁”

　　“我知道她爸认定了老大当女婿，可是呢，那毕竟是父母之命，她自己的心，谁又知道呢，你说是吧？”何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冰。

　　李冰没有理会何月，继续走着。

　　自照片事件被夏茶烟“澄清”后，钱小美一直想找机会当面跟李冰道歉，但是每每总被李冰回绝了。李冰一来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二来他并不想见到钱小美。

　　李冰想不通，钱小美明明可以调到肖枕函所在的单位，她却拒绝了这个机会，并没有和肖枕函一起走。难道是怕别人说她是凭关系调动的？可是，关系不关系的，一个副省长的女儿，不论她去哪儿，或者不去哪儿，关系这一层黑锅，她始终是摆脱不掉的。她口口声声让李冰远离肖枕函，可是她自己又不靠近肖枕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既然注定要在一起，那就大大方方调过去，在一起，不好吗……

　　思索间，已经走到了楼下。

　　钱小美惊奇地看着李冰身边的何月。

　　何月会意，连忙解释道：“别误会，我心有主，和他只是邻居而已”

　　何月并没有敢说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招呼过后，何月知趣地开溜，留下了钱小美和李冰。

　　“找我？”李冰确认了一遍

　　钱小美紧张地点点头

　　“什么事？”李冰态度冷淡，并不想和她聊太多。

　　“我……”钱小美不知道如何开口，“我，我想说，对，对不起……那天我情绪有些激动，说了很多失礼的话……”

　　“我说过的，没事”李冰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我就是想当面跟你说声对不起……”钱小美本来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见了面却又说不出来。

　　“现在，已经说了，我可以走了吗？”李冰问答

　　钱小美不知道如何答话，只愣在原地，半晌反应过来，说了句“嗯……那好吧，晚安”

　　默默转身走了。

　　李冰看着消失在昏暗路灯中的钱小美娇小的身躯，竟有些于心不忍，挠了挠头，最终还是选择拐到车库，取车，将其送了回去。

　　大半夜的，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对谁都不好交代不是。

　　更何况，肖枕函得罪的人确有不少，作为他的名誉未婚妻的钱小美，即便是副省长女儿，敢动的人，也不是没有。

　　一路，钱小美不敢言，李冰不想语，两人无话。

　　送回钱小美，已近零点，夜正浓，风正爽。

　　李冰无心回住处，便将车开出城区，绕着近郊好一圈兜风，才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返回途中，穿过一片湖区，忽见对岸一团火光，好奇心驱使，李冰一把方向，向着火光绕去，远远就看见闪烁的警灯，听见洪亮的警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热闹。

　　李冰将车停在远处，步行走近。警戒线已经围起，虽然临近半夜，但是还是围了不少看热闹的。

　　观察了一番现场，偷听了一番现场警察和围观人群的谈话，李冰大概明了了事情的经过。

　　原是一场关于小客车失控撞向拦湖石柱的交通事故，据说是酒驾，没人看到车祸的经过，现场好像也没有监控，几个最早的目击者也只是听到一声爆炸声后才注意到有车出了事。最早的几人赶过来时，车已被爆得面目全非，车内已无了生命迹象，残余的车身不断地燃烧着。他们也不敢靠近，立马报了警。警察赶来时，车上，能烧的基本上都已烧尽，残留的余火已无任何威胁性，便也就任由其燃烧。

　　这也差不多就是李冰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可惜了，一顿酒，几个生命说没就没了，李冰心想，转身离开。

　　原本出来散心，却偶遇这么一桩沉重的事件，让李冰心情一落千丈。

　　李冰原已转身向自己车的方向走去，不曾想漫无目的的一个回眸，竟让李冰停步再无法向前。

　　余火的光线映衬下，一张警帽下的脸，在李冰余光中一闪而过。直觉告诉李冰，这张脸，他一定在哪里见过。李冰当即回身追近，可是，余火已弱，警灯闪烁，记者乱入，群众走动，光线一晃眼，被人一遮挡，尽再寻不见那张脸了。

　　李冰静静立在原地，努力回想刚才的那张脸，试图在记忆中翻出对应的情景，可是被走动围观者一幢二拨，竟反倒将刚才那张脸的模样模糊了。

　　李冰索性离开人群，但并没有放弃回忆，那张脸，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既然带着警帽，那必然就是警察了，若是警察……李冰尽力在脑海中排除着一个又一个他认识的警察或与警察有关的人，事实证明，他需要排除的警察，其实并没有多少，除去从前闯祸将自己抓紧去的几个警察小哥哥，也就是杨承和他几个朋友了。

　　再就是，对了，尚浅男朋友，那个小警长赵子令，李冰又回想了一遍那张脸，不是，绝对不是赵子令那一拨人中的某个小警察。

　　那张脸，看见那张脸的瞬间，李冰心中莫名涌出的压抑感告诉李冰，他绝不是在正常场合见过的。

　　但是，不正常场合……

　　李冰捂了捂眼睛，轻笑一声，对于自己来说，不正常场合实在太多，□□白道，从前，自己乱入的不正常场合，实在是没办法一一数过来……

　　李冰咬了咬嘴唇，摸摸后脑勺，扫了一眼平静的湖面，低笑一声：黑历史太多还真是迟早要付出代价的……

　　李冰上车，一脚油门，开回了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