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冰枕函边》晓寒残梦

3、第 3 章

　　办公室内，肖枕函神情严肃地盯着两人。
　　那双眼神如刀锋，将两人困在门口，动弹不得。
　　“关门”，想必是嫌楼道的几个记者太吵，肖枕函不耐烦地说了句。
　　李冰立马回身轻轻一脚，将嘈杂隔在了门外。收回脚才意识到这是领导办公室的门，便低头再未敢看县长。
　　“你俩”肖枕函开始进入话题“我干脆推荐到宣传部吧”
　　何月一听，不乐意了，“可千万别呀，县长，我志愿者实习再有三四个月就期满了，完整两年的政办经历对我以后求职来说很重要的……县长……”
　　李冰则弱弱地问了句“县，县长，我俩，是哪儿做得不好吗？……”
　　“好，你俩好得很”肖枕函面无表情“好到都可以去宣传部门混个一官半职了”
　　两人低头无话，想来定是着几日的宣传事迹哪里写错了。可是，二人完成的所有材料都是给“吓大”审过后才上报或发表的，理应是没有问题的。
　　“是材料出了什么问题吗？”何月鼓起勇气问到
　　“没有问题”肖枕函拿过手边的一份报纸，瞥了一眼，轻笑一声“如此看来，你俩文笔不赖，跟着我，写材料的机会太少，还真是屈了才”
　　两人垂头，偷偷互视，虽一头雾水，却略感不妙。
　　“你俩跟着我，是为协助我工作，不是为了给报纸媒体写先进事迹、给上级部门报先进材料！”肖枕函扔掉手里的报纸。
　　李冰有些委屈，不敢正视他，低头辩解道“可……可我们都是实话实说，也未夸大其词，就是正常的事迹报道啊……做了事情，总得有人说吧……”
　　“对呀，头儿，我们也是为了您好……”
　　“哼”，肖枕函冷笑，起身，离开办公桌，来到李冰面前，“刊登一篇先进事迹，上报一份先进材料，是可以给群众增加一份额外收入呢，还是能让群众多一些幸福感？！嗯？！”
　　李冰心想，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好心当成驴肝肺！但话一出口，乖乖转而成了“我们错了领导”
　　“嗯嗯，我们知道错了，县长，再不敢了。那个，下班时间已经过了……您……”
　　“对呀对呀，别耽误了您下班安排······”
　　肖枕函原本很生气，但有时又确实拿这俩崽子没辙，只轻轻一句“滚吧”便打发了，临走时又突然想起来，加了句“这样吧，夏达也提过意见，你俩确实太闲，以后我的发言材料，不论我读或不读，用还是不用，你俩一人一篇，上交给我。毕竟，人才嘛，不能浪费”话毕，淡淡一笑。
　　两人本以为顺利脱险了，临了却接了这么个活儿，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情绪复杂地离开了

　　继先进事迹风波后，李冰何月的政办工作才慢慢“步入正轨”——终究加入了五加二白加黑的“材料狗”行列。
　　实际上，两人对于现状并没有太大抱怨，毕竟青年才俊的县长亲自审改材料，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提高写材料能力的机会。
　　这一晚，已过九点，两人才结束材料，两腹空空走出办公楼。
　　“吃啥？”
　　“喝点儿？”李冰调皮地看着何月。
　　“你不是戒了吗？”何月惊奇地问道
　　“这不，老朋友回国，不亦乐乎，只喝两口，不碍事”李冰开心说到“走吧，一起？反正你也认识”
　　“得，我还是回去煮泡面吧，就你那些狐朋狗友，啧啧·····”何月一脸嫌弃
　　“你可别跟我爸说什么啊”李冰认真叮嘱道
　　“我什么时候出买过你”何月白了一眼李冰“不过，你们在一起可别真惹出什么事，一来，一旦出事，你爸可能再不会允许任由你自由选择职业了，二来，以你现在的身份，惹了事，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了，老大很可能就被殃及了······”
　　“得得得，我可是洗心革面从新做人的人，放心吧，有分寸，不会惹事。”李冰将兜里的车钥匙扔给何月，“给，你开回去，我打的，反正喝了酒也不能开了”
　　说罢离开。
　　也怪，有时候本不愿惹事，却总有那么几个人作死的人带着事儿来找你。
　　这不，热闹的小酒吧，久违的几个人，正喝得兴起，门口走来一个人。
　　“哟，这不是李家小少么，听说，步入仕途了不是，怎么，还跟哥儿几个鬼混呢”此人柳尚疏，小城头号包工头独子，吃喝嫖赌样样都粘，从来就是李冰死对头，之前惹了点事，让他爸送出去躲了一阵子，近期才回来。
　　李冰心想，真他妈冤家路窄，和老朋友聚个会都能偶遇他，李冰从来不爱搭理他，今儿也只是轻蔑一笑。
　　“说话注意点，哥们儿”李冰朋友不满地说到
　　“嘿，我说话怎么了，不好听了？”柳尚疏一副找事儿的样子，“新单位如何？你爸还真是宠你啊，都开始给你铺仕途的路子了”
　　李冰旁边一哥们儿不愿意了，愤愤站起，李冰一把拉回座位，默默灌了一口酒，想着，随你说，赶紧说罢赶紧离开便是了。
　　可这位偏偏就没有要离开的想法，继续道“怎么，跟了县长了不起了，人都不理了？你这新工作，就是在肖枕函那儿用钱砸出来的？要说这肖枕函可不是简单的主儿”
　　他周围跟着的小喽喽一听要有奇闻逸事了，立马来了精神，连忙打探。
　　“这肖枕函，名校研究生，不到三十头发花白，年纪轻轻稳坐县长位置，可算是奇人，可这奇人必有奇事，据说他和他妻子结婚不到一年就离婚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有人说，他对女人根本就······”他故作玄虚压低了声音，周围几个便立马探头过来。
　　他继续“也有人说，他离婚，是因为，他，和夏达······”他并没有说完，而是狡猾一笑收场。
　　李冰稳稳地坐着，冷静地喝完了瓶中最后一口酒。然后手提酒瓶口，慢慢站起，突然一出力，将瓶底碎在了桌角，手握剩余参差碎碴的瓶口，眯了眯眼，狠狠盯着柳尚疏。这要是放在从前，李冰手中这玻璃碴可能早就插进对方嘴里了，现在，李冰轻轻舔了舔下嘴唇，压了压火，手到对方脸前，只是将玻璃碴越过他太阳穴，插碎在柳尚疏身后的墙上。
　　李冰右手就那样和破碎的玻璃钉在墙上，恶狠狠地看着柳尚疏，努力压制着动手的冲动，最终收回了手。
　　这边李冰刚收了手，那边柳尚疏一个眼神，身后喽啰便随机动手开始砸场子。
　　李冰这帮原本就不是善茬，既然对方有意开打，那就奉陪到底了。
　　结果，自然是纷纷进了派出所。
　　李冰冷静一想，大事不好，如今正处在扫黑除恶的风口浪尖，打架斗殴好说，可一旦被定性成黑恶势力，那即便自己爹出马，可能也洗不清了。
　　情急之下，李冰在手机被收之前赶紧给何月发了个求救短信。

　　结果
　　大半夜，城西派出所，就见县长大人冷着脸走了进来，后头屁颠屁颠跟着何月。
　　李冰单手捂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丫头这波操作简直让李冰哭笑不得，无脸见人。让她千万别惊动他爸，好家伙，把县长搬来了，以后可怎么在县长眼下混。
　　“怎么回事？”肖枕函直接冲着值班的所长问到
　　“打，打架……县长”派出所所长显得很慌乱
　　“事情查清楚了吗”
　　“就是两波人发生口角，打起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个柳尚疏有案底，李冰嘛，也……”
　　“说清楚点，吞吞吐吐的”
　　“李冰没有案底记录，但是这小子，”所长说时看了一眼李冰“曾经不止一次被拎进过派出所，光在我手底下就处理过好几次······”
　　李冰手捂得更严实了。
　　“那这次案件是什么性质？”
　　“就，就是简单的打架……”
　　“那么，这孩子，我就先带走了”李冰说着指了指李冰
　　说完转身离开，何月拽了拽还在发愣的李冰，李冰这才紧步跟上。
　　一路无话，到了车上，肖枕函开车，俩人坐后面。李冰给何月使了个眼色，责怪他为啥把老大请来了，这不是诚心坑他么。
　　何月一脸无奈，用手机打出几个字“我还以为你惹出啥特别大的乱子了呢”
　　“你的手怎么了？”何月小声问到
　　李冰看了看自己被玻璃碴戳得满是鲜血的右手
　　“没事”
　　“你该不会还因为叶舒尔的事儿过不去吧？”
　　“哈？什么跟什么啊，就那货一直挑衅，我保证这回绝不是我主动惹事”
　　“今儿的事你可千万不能跟我爸说”李冰又不放心地补充到
　　何月只留给了他一个白眼
　　车到一家小诊所门口，停了下来。肖枕函下车，将钥匙给了何月，“给，带他处理下伤口，然后你俩开回去，我附近办点事”
　　已经将近半夜，在这儿办什么事呢，李冰心里嘀咕着。看看周围，突然想到：夏达就住附近……
　　不知为什么，李冰心中莫名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