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Chapter 1 ...

  •   或许

      "————"
      一瞬间失了声,再撕心裂肺的嘶吼也被爆炸的巨响吞没。耳机里刺耳尖锐的高声电流刺痛他的耳膜,车子隔着老远也剧烈地震了一下。
      车瞬时刹住油门,他呆呆望着火光冲天传出巨震爆响的、他们本来急需赶去的目的地、离得最近的南门子服务区,瞪大的眼睛里尽是惊诧与难以置信——疯了、他绝对疯了。
      "白哥……"
      十六愣愣唤着电话那边的人。
      “白哥?!!!!!”

      他努力朝他们奔跑,越过了山川泥沼,被荆棘划得满身伤痕浑身是血,终于到了尽头却发现自己与他们之间已然隔了一扇叫做生死的大门、哈,有多可笑,他亲手关上了这扇门。于是他被月亮勾住衣角高高抛起,下坠的失重感迫使他猛然睁开眼,昏黄色为主的世界像是断了线的老旧电视滋啦滋啦冒着星儿,只有深蓝色的人影儿笔直地站在他眼前,转过身张口似乎在说些什么。他恍惚间明白那人究竟是谁,而并不逃开,只是由心底地恐惧,细密的汗珠渗出他的额头,他的嘴唇惨白像是周身的病床床单。猛然间弯月穿透他的胸膛,星星化作盐粒洒在他的身上,落地长草如刃万箭齐发。
      白念生睁开眼睛的一刹那险些叫出声,只是多年几乎每次深眠都会霸据意识的梦境已经叫他不再会发出声音,这是这次不同、真的不同,半秒钟的时间他一下子被拉回他永远忘不得的过去,睁开眼是一片漆黑,耳鸣嗡嗡作响。他的脸色比十六任何一次见到的要糟上十倍百倍。
      “白哥?——你醒了?!”十六拿手在显得憔悴的脸上抹了一把,双目红肿,即便是已经冷静下来此刻也依旧能看出这算不上刚硬但也不失坚强的男人近来暗暗哭了几场。
      白念生闻声转头对着他,指尖儿冰凉,甚至牙齿有些打颤儿。不聚焦的眼睛让十六心里咯噔一下子,他抓住老白的手,而他的手却尤其的冷,声音有些发抖,十六听得出来他是在克制自己由内而外的不适:”……我…"
      "死了很多人…白哥,她也死了…"十六哽咽住,提及这件事他绝对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悲愤,"你…",他咬住嘴唇狠狠用鼻子呼吸一口,长长吐出带着嗓子眼儿的低吼的叹气,"白哥你活着就好。"
      老白尚控制不好自己刚刚醒来还有些麻木的面部表情,十六见他的脸色变得他从未如此明显见过的惊慌。白念生小口喘息几口,喉结滚动吞咽唾液像是刀片儿划过嗓子,他失措地睁着一面早已深陷一面此刻也无法聚焦的眼睛,干裂的上下嘴唇嗡动,声音小却也不敢不发出声来,发潮的手死死抓住了被单:"对不起…我没想到……",男人顿时停住,他看不到眼前究竟是什么样子,可是他即便看不到也感觉到十六的惊愕。
      也许不该解释,他突然想起解释带来不了任何除了自己是在推卸责任的事实。
      “真的…对不起。”
      整个病房里安静的能听到点滴与医疗设备齐发的轻微声音,一个不知道如果打破寂静,而另一个却在寂静之中等待对方骤然发怒然后给自己几下子。
      “不是你的错啊…你没做错什么。”十六说的苍白无力,他已经预料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会听自己这句发自内心的话,不过依旧无法因为他不会相信而放任自己不去回答,顿了一会儿,十六哑声轻问,“那这案子、咱们还继续查吗?”
      白念生的表情和刚才并无什么两样,除了少见到甚至从未见过的慌乱之外十六再看不出他有什么变化,而现在,就连那少有的少年人应有的神色也被他掩了过去。
      “查。”

      事情要说便要从那一年,也是我刚刚步入大二、初闻白念生的大名说起。实话讲我上了莺歌公大纯属是个意外,要不是我高考前遇上了比我大了整整六岁,和我又偏偏处处合得来的女警,也是我现在的女友妙妙,我想我也许会考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大学的文学系。可实际上我却偏偏顶着母亲一声声叹息与父亲即便不说但依旧能够感受到的抵触这些自讨的压力,进了公大的法学院。
      成绩不算太好但总也说得过去的我花了整整一个学年后悔为什么要选择了这个累的要死的专业,虽然我也知道就算上的是其他大学其他专业也不可能像高中老师忽悠人那样得到什么轻松的大学生活,可这后悔总是赶不走的。想着该怎么办、其实也都只能硬着头皮记一条又一条严谨得像是中央新闻里的报导一样含义深刻又让人读了一遍读不明白的两遍顶多读通顺的句子。
      但比起每天都只能面对着书本与实验课选修课自修课的大部分同学,至少有时我还能听妙妙说说真正需要面对的案件,当然我是说其中的一小部分。
      大二刚刚要开学的时候我说不上情愿与否地从家里搬回了寝室,开学前一晚妙妙难得有时间出来和我吃个饭,这位姐姐的头儿是个天天拉人出去加班的据说严厉的不行的主,亏得莺歌这个虽说全永安算得上第二大城市却案发率常年冲击榜首、与西南边境城市相争这不光荣的第一的大城市最近没发生什么大案件,这才给了我们一次只有一个多小时的在包子铺的简陋约会。
      虽然几乎每天都有联系,但是其实我也有半个月没见到她的影儿了,明明一个在莺歌上学,一个在莺歌工作,我却觉得我们谈恋爱谈了个寂寞,好不容易有了这点时间我可不得说点土味情话表达一下我虽然只有半个月不见的小小思念——
      “喂赵副?啊您说…哦是白念生啊,好…”我这刚张嘴话还没蹦出来半个字儿就被一通电话打断,我瞬间心里凉了大半截儿。
      “好,好的好的,我这就过去,马上到马上到。”话音刚落妙妙抬头朝我投了个歉意的眼神,“抱歉十六,下次一定。”
      我也不再多挽留什么了,我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委屈,同时却也无可奈何,“好,注意安全。”,当我张嘴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回头摆摆手:“不用送!”
      于是当妙妙走后我一个人吃掉了一大半包子,心中想着连着我的思念与不愿咽进肚子里,坐在店里和我的手机相伴。我的眼睛里映着手机屏幕的亮光,随后漫无目的地滑了半天点进了消息被我免打扰掉、点开果不其然群消息99+的403寝群,点进去的瞬间我还以为进错了群,本来在游戏交流群和学习讨论群里性质来回切换的群聊突然间变成了像是粉丝后援会又像是名人安利群的地方。我有点懵的看了看他们说的什么“还没行凶就被抓到,当时手里还拿着准备好的作案工具”“直接进去房间丝毫没有害怕表现…”,…说起这种事情我还是有些兴致的,先不看他们现在在说什么、我忙着往上翻记录,大致读了读捋出这么个故事。

      故事的主角叫白念生,刚刚看到这个名字我突然觉得在哪里听到过,暂且不提他究竟在哪里出现过,可这人的行动还真是让我心里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刚刚失去联系不到二十四小时小时,甚至没有立案条件单单被当成是闹别扭从家里跑出去的谁都没有重视起来的事件,这位叫做白念生的家伙偏偏提反对意见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当大家觉得这事是他想多了的时候这家伙花了几个小时把监控录像截图发了过去,没来得及追究他私自调监控录像的责任他又只身一人冲进了某个破败的小区里,没来得及告诉他赶紧出来别搞不清状况就进去他又一个人踢开了门冲进了房间制服住了凶手——用只有在小说中才会出现的语言技巧,再次、没来得及拽着他的耳朵把他拎去警察局好好教育一番他竟一边从人堆里挤了出去嘴里不停边道歉边解释:
      “对不起让一下…我赶着上课……”

      我看了记录心里就两个字:好扯。人家警局怎么可能让一个学生做出来这种事,而且还放他去上课了?这一看就是造谣。
      我已经把“不造谣不传谣从我做起”这十个大字打在了对话框里,眼睛向下一翻,瞟到一句话:
      “局长好像是他爸。”
      我险些把刚才咽下去的宏宝莱再次喷出去,局长是他爸?我以最快的速度打字问道,这白念生到底什么人啊?
      -你这都不知道?就是目前大四,也是法学院的那个,你不看新闻的吗,他高考那年特别出名!
      -得了得了你不也是刚听我说才知道的吗,四年前的莺歌高考状元,啥好学校上不去偏偏选了公大,可能真就是一心当警察那伙儿的。
      -在咱们学校也可出名了,你怎么不知道呢?平时没课肯定在图书馆泡着,找他要是不在学校就肯定跑市局去了的那个。
      ……
      我越听越觉得熟悉,脑子里飞速转着白念生这三个字,似乎在哪里有些印象,直到我夹起已经有些凉了的包子咬了一口,面团混着馅儿从我的食道滑进胃里的一瞬间脑子里突然响起了妙妙刚刚打电话时说出的名字:“…哦是白念生啊…”
      是白念生啊,这几个字化成具体的物件儿砸着我的大脑,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居然是真的,真的会有这种小时候家长用来对比小孩的别人家的孩子存在。
      我的嗓子里挤出来“可真牛…最后一个字还没挤出来,拉开椅子,我的对面坐下了一个人。
      我有点诧异地抬头看这个我素未谋面却一屁股坐下来,甚至坐的端端正正面无表情的男人。
      “你…是哪位?”
      男人的头发不长而且整齐,坐的腰板挺直背不驼肩不斜,长的也鼻梁高挺眉清目…他的右眼被白色纱布眼罩盖住,只露出左边的眼睛透着一股子冰气,从那一只眼睛里也看不出什么感情,平静,或者说算得上有些麻木。他穿着一件似乎还是高中校服的运动服,一看就是洗过许多遍颜色已经褪去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可即便穿的有些寒碜破旧也能看出他是绝对的严谨派,衣领翻得对称,运动服上除了动作造成的衣褶外没有多余皱皱巴巴的地方。
      相较之下我是一个比较邋遢的人,莫名的压迫感让我有点发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叫白念生,初次见面,张先生。”
      如果我现在口腔里有什么可以喷出去的东西我一定会失掉基本形象,我怔怔盯着男人,这个刚刚还在被我和室友议论的家伙此时此刻就坐在我的面前,一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看得我有些发毛。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脑子出了问题语音发过来一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儿的,还真想见一…”
      “闭嘴,滚。”我言简意赅回了三个字的语音,目光依旧在男人的脸上,那只没有被挡住的眼睛,我看的出神,那是很柔和的眼形,如果笑起来那眼睛绝对会流出很少见到的平淡的温柔——只是目光太过冰冷犀利。
      “白…先生。”我反应过来他似乎称呼我为先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被一个这样出名的前辈这样称呼,我尴尬地冲他笑笑,“您找我,有事吗?”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我便察觉到他明显的一个习惯,他在说话和听我说话时都是看着我的眼睛,而且丝毫没有波澜,这让我有点儿发慌,实话讲,这习惯有些吓人。
      “刚刚我在警局。”他说话的语速不慢,冷冰冰的又很清晰,要不是他有着语调的变化我也许会把这当成人工智能不带温度的系统回复,“林小姐说如果我还没吃饭就来这家包子铺。”
      林小姐?我眨眨眼,妙妙?
      “如果能遇上您就让您请我吃。”
      这话听着没什么毛病可我却依旧感到有些尴尬,因为这一句话他真的来找我了。
      “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就是我,万一我已经走了,坐在这里的是别人呢?不是会很尴尬?”
      他可真是说话一截一截,不问就不说,惜字如金的家伙。大概停了两三秒,他开口四个金字:“…不会认错。”
      我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对话到此变成了无尽的沉寂。白念生没有动筷子,依旧坐在我面前看着我,没有表示,没有话语,没有目的。
      我像是一个白痴坐在超高端人工智能的面前,我不言他不语,只不过我不言是因为说不出话,他不语可能是因为和我这个只会看着他发愣的傻子没有话可说。
      “那,你不吃吗…?”
      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僵僵坐在我面前,说是来吃饭的却没有动作。沉默许久他丝毫没有先开口说些什么的意思,我只得硬着头皮和这个我完全应付不来的类型的人说话,顺便希望这场十分荒唐的请客早点过去。
      “谢谢。”
      他终于拿起筷子夹起包子,也许是我的心理原因,我就是看他吃东西都带着一股子和我这种俗人格格不入的气质。
      “那个…”我扯了扯嘴角的肌肉,心里也清楚我笑的有多僵硬牵强,我拼命想要找一个话题打破僵局,最终在他刚刚说的话中扯出来一个也许可以聊下去的话题,“我姓张,叫十六…我们俩是一个学校的,我还要比你低上两个年级,要么,你直接叫我十六好了。叫先生什么的…也太生疏了。”
      我也受不起啊。
      白念生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要不是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还蛮拘谨,我真想直接告诉他这样真的很吓人。
      “好,十六。”
      这语气冰的像是去极地挖出来的巨大冰块,丝毫不带一丁点儿友善却也听不出抵触。我在心里喷火,这声十六叫的甚至不如刚才那声张先生让人觉得起码我们还认识。他还真就是像是重复十六这个名字,或者数字——他不是在把我当成什么数字成精就好,我心里想。

      漫长的两个人的饭局终于在白念生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皮的时候收了尾,我偶尔看看他,偶尔刷一会儿手机。寝室群里大伙儿趁着开学前最后的夜晚使劲儿说话,纪念一下马上就要消失的假期。有人说我还没回寝室一定是和女朋友约会玩的开心,我心说这开心的事儿给你要不要啊,和一个你不说话他绝不开口的男人两人坐在包子铺相对无言吃饭,这男人甚至是自己女朋友介绍来的,想到这我就不禁擦了把汗,换作平时我貌似也只有在上课的时候会像现在一样祈祷时间快点过去。
      “我吃完了,谢谢。”
      我终于等来了这几个字,快步结了账,转头他已经在门外面等我。我推门出去,八月末的莺歌至少不算冷,风吹过两人的头发,哪怕是离市中心不算近的半郊,车流一样的多。我想起明天开学而他似乎与我同一个学校,“一起回学校吧?”
      “不了,谢谢。”他没有犹豫地拒绝了我,我也不惊讶于他的拒绝速度与说话方式了,既然已经拒绝我也没有必要邀请下去,毕竟我们只是初次见面。
      于是我选择无言。
      “只是明天开学,今晚不回去吗?”
      也许是因为我嘴闲不住,总是想说些什么,往车站走的路上我依旧选择问他问题,可事实上我只是将这当做闲聊或者消遣时间的语句。
      “我和学校请过假了,明天中午回去。”白念生走路的时候倒是专心看路,我走在前面,而他绝对会根据你的步伐快慢改变自己的,我察觉到他总是跟在我身后大约半米的距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1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