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鱼庭之欢

67、要债

　　林衡池又懊又悔，如果他当初能和林莘好好沟通交流得知她内心的想法，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了。傻姑听完心里五味杂陈，温柔端庄的表姐竟然因为她起了杀人的念头，她一下子跪在了两人面前，犹如泰山压下来一般沉重，“姑父姑母我对不起你们，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害了表姐，是我害她年纪轻轻失去了生命，都是我不好，我该死，我现在就把表姐的命还给你们。”
　　说完傻姑捡起一块石头就要往头上砸，还好杨郁欢眼疾手快抢走了，“你干什么，还嫌发生的事情不够多吗？怪你有什么用，你死了林莘就能活过来了？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死啊活的，她把希望祝福都留给你们，你们一个个的却在这里哭哭啼啼，对得起死去的人吗？你要是真的过意不去那就好好活着，为她们报仇，这才是最有用的。”
　　几人都呆愣住看向激愤的杨郁欢，完全没意料到她会说出这样振奋人心的话，是啊，死了有什么用，若是不能报仇，那么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咦，阿五家里来客人啦。”杨老三扛着耙子走了回来，身后紧跟着杨父和杨母。
　　阿五起身迎回他们，轻声地说道，“那两位是傻姑的家人，他们正在谈事情呢。”杨母听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傻姑的家人，这傻姑的家人不是早死了嘛，哪来的什么家人别是来要债的吧。
　　“阿五你看见你大哥了嘛，这臭小子一天天地也见不着找个人，跑去哪了真是的。”阿五摇摇头，她也好些天没看见杨大了，杨老三啃了口馒头慢悠悠地说道，“阿哥他最近忙着跑黄车，所以很早就出去了，到半夜才回来，他让我跟你们说一声，但是我给忘记了。”
　　杨母在一旁嘀咕，“什么黄车要跑那么久，整天早出晚归也不干点正式，好好找个媳妇儿多好。”阿五拿来一碗馒头递给杨郁欢，“欢欢你吃点东西垫垫别饿到了，下午还要去上工呢。”
　　杨郁欢接过馒头大啃了一口，妇人看着干瞪眼，她的莘儿吃东西都是文文雅雅地，从来没有像这般狼吞虎咽过，林衡池看出了妇人的犹豫打笑着说，“知书你看这孩子胃口多好啊，多吃饭才有劲，才好上工呀！对吧！”
　　顾知书被林衡池一说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亲切地问道，“莘~不是，郁欢你是做什么的？”杨郁欢撕咬了一口扭啊扭啊像在酝酿些什么，傻姑看她十分艰难就替她回答道，“郁欢在省城的代城大学堂当老师，是教简体字的。”两人认可地点点头，“简体字当下很流行啊，我听说提议改进字体的是个姑娘，好像就是代城的，那个姑娘真是厉害。”“嗯~年轻有为啊！”
　　杨郁欢最是禁不起人夸奖的嘴角高高扬起，傻姑指了指身边的杨郁欢，“姑父姑母你们说的那人，就是郁欢。”两人相识更加欣赏杨郁欢了，他们此番前来真不是白费功夫啊，“知书啊看来是时候该说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了。”
　　杨郁欢就知道两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是来这里散心的，倒是傻姑有些惊讶，“什么目的啊，姑父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林衡池摇了摇头这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顾知书握紧了丈夫的手，替他说道，“你表姐跳楼之后你姑父怕政局不稳，人心动荡便用权势压了下来，可终究纸包不住火，报社抵不过吕严律的施加，这新闻最终还是登上了报纸。吕严律因为莘儿刺伤了吕念姒的手臂，三番五次的找你姑父的茬，在报纸上大放厥词，说与你姑父势不两立，定要将他拉下这平长的位子，他儿子吕念姒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到头来竟然是要他的命，替桂城那贪污腐败的平长报仇。
　　整个黎州谣言满天飞，有说莘儿阴险的，也有说你姑父教育不慎我们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人，竟然教出了个杀人犯，再难听的话都有，你姑父因为这些话险些一蹶不振。在我们最悲痛的时候，是郁欢的消息出现在我们面前，给了我们希望和活下去的勇气。
　　我们曾去找过吕严律，求他放过我们原谅莘儿，他满不在意地讽刺着我们，如果要他原谅，除非莘儿死而复生站在他的面前，那么他一切都既往不咎，联姻也照旧。但莘儿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呢，后来我们就想到了郁欢。”
　　顾知书看杨郁欢没什么反应，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来这里的原因远远不止这些，我们发现吕严律私底下与养了一批军队，又与右境的人有来往，你姑父早就知道他狼子野心，他搞垮桂城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轮到我们黎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联姻的目的就是要拉拢你姑父，但若不联姻与他也没差，这样他更可以大做文章一举拿下黎州平长的位子，再各个击破。
　　平长的兵力不过百来人，其余的重兵都在三个国长那，平日里我们根本接触不到国长，现在的国长不仅老眼昏花还是非不分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被蒙蔽了事实的真相还不晓得。
　　他现在等于拥有三座城，若等黎州沦陷了，他再与右境里应外合，要一个人的命，那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啊！虽他现在无所行动，但要是真动起手来一声号令就能让整个黎州为我们陪葬，我们不想维持了百年都无战争的平国再变成炼狱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
　　顾知书眼里含泪紧盯着杨郁欢，几人随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杨郁欢，杨郁欢顿感不自在，“你们看我干嘛，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有我自己的阿爷和姆妈，对于你们说的国家仇恨，我深感惋惜，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根本做不到牺牲自己来拯救一个国家，更何况你们眀知道我不是林莘，还要我去当她的替身，你们想想若林莘泉下有知，见自己的父母想要别人当女儿，那她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傻姑想为两人辩解，但以个人来讲杨郁欢说的也没错，她竟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顾知书看着杨郁欢能言善辩的样子，突然想起了林莘生前的模样，她的莘儿也是这样的，有主见有想法。她本来也没想着她会直接同意的，这突如其来的仇恨会让她束手无策，陷入两难，但是她当场得到了拒绝后，口里还是止不住地发苦，眼泪瞬时就掉落了下来，她抹了抹泪握着杨郁欢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孩子我尊重你的想法，今天能够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对于我说的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一番，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长的时间，如果你想清楚了就来这个地址，会有人引着你找到我们的，衡池我们走吧。”
　　手里的温度忽然消失离开了，杨郁欢伸手想再去握，那人却不回头了，林莘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是奋不顾身的勇往直前，还是退缩懦弱用别人的身躯替自己挡子弹呢，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三天下来，杨郁欢不停地在思考这个问题，上课都有些漫不经心，已经讲过的字，她竟然讲了一遍又一遍，就连平日里不认真听她上课的方瑶都看出来了她有心事，而余铭却看不出来，“郁欢今天去我家吃饭吧，我母亲想见见你。”
　　杨郁欢压根没在听随意地嗯了一声，等到自己反应过来，余铭已经拉开车门让她下车了，“请下车吧，郁欢小姐。”杨郁欢一度尴尬坐在车里不想动，“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着急我回去呢，改天再吃吧。”
　　余铭哪里会不把握当前这个好机会，根本不松口，“我们刚刚在车上都说好了的，只是吃个饭而已，吃完饭我就会送你回去的，快下来吧，我母亲肯定等急了。”杨郁欢被余铭强行拉下了车，被迫听他说他母亲好相处是贤良淑德管家有方什么什么一大堆东西，杨郁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其他的都没听懂意思，就这好相处她是听懂了，那么如果她和他母亲合不来吵架的话敢情就是她的错咯，切。
　　余母看到自己儿子回来了很是开心，招呼着他坐下来吃饭，等到余铭把身后的杨郁欢亮出来以后，脸色明显一变，转瞬又恢复原样，“子谦，你回来就回来，怎么还带个丫头回来，家里伺候的仆人已经够了，你把她打发了吧。”
　　余铭边解释边坐下椅子，完全忘记杨郁欢还站着，“母亲，你看错了，她是我的朋友，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杨郁欢，简体字就是她改进的，她现在在学堂和我一起上工。”余母好似恍然大悟，噢了一声，“唉呀，欢儿我这样叫你，你不介意吧。”
　　杨郁欢摇摇头，心里却想着我介意很介意。“你快坐下来吧，站着干嘛怪生分的。”余铭这才发现杨郁欢白白站了老半天，忙给她拉椅子，余母看余铭给她拉椅子，眼神变得尖锐恨不得要拿她扒皮抽筋一般，“子谦你看你这朋友怎么也不叫个，也不说话的，是不是嫌弃我们家太小了，没有好好招呼到她。”
　　余铭给她使了个颜色，杨郁欢提起自己的假笑，心里却想上吊，“您好伯母！”余母挖苦道，“唉哟，这声伯母我可不敢当，平日里只有瑶瑶才会这样叫我，你还是按照规矩叫我一声余夫人吧。”杨郁欢身子坐正与余母对视，不就是文字游戏嘛，那我就如你所愿，“那好吧，那我就按照我们乡下人的规矩叫你一句大婶吧，毕竟我是乡下人，感觉这样叫您倍感亲切呢。”谁叫你刚刚感觉生分呢。
　　余母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哼小丫头片子牙尖嘴利，我看你还能凶多久，余母拍拍手，“欢儿，去把饭菜端上来吧，再多备副碗筷，有人来做客。”杨郁欢攥紧了桌布，靠，难怪叫她欢儿，原来早就把她当成丫鬟了，呵呵。
　　“欢儿今天你来做客实在有些突然，我呢也不知道你的喜好，就按照子谦的准备好了，我想你应该会很喜欢的。”余铭感觉氛围不对紧张地握住了余母的手，“母亲，我不是早和你说过郁欢回来做客的嘛，你在说什么啊！”
　　余母拍开了余铭的手，“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母亲都是为了你好。”转脸对杨郁欢笑着，“你看子谦啊就是比较粘我，我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么好，随便让一些不干不净的女子近他的身呢，你说对吧。”杨郁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假笑点头就完事了，反正她也根本不喜欢余铭。
　　余母让旁边的欢儿介绍菜名，“今天有野猪想上树，山鸡变凤凰，脱光衣服张开腿，貌效□□人像鬼~夫人报完了。”余母看着杨郁欢洋洋得意，“唉呀你说这菜名可真有意思啊，光是这脱光衣服就已经够人遐想了，还要再张开腿这还真是下贱，丢我们女人的脸啊，对了欢儿我想你可以多吃吃这道‘山鸡变凤凰’味道很好的，不过这山鸡始终是山鸡，戴上彩冠插上翅膀也不会变成凤凰的，你说对吧欢儿？”
　　杨郁欢的手攥得更紧了，她已经沉不住气了，正想拍桌子走人，偏巧余铭这时给她夹了一个鸡翅膀，犹如火上浇油，杨郁欢此时根本看不懂余铭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他难道没有耳朵？听不懂他妈在指桑骂槐吗？“余铭你对你妈说的，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余铭握着她的手笑道，“我母亲比较爱开玩笑，那只是菜名而已，没有必要去计较，这菜还是很好吃的，你尝尝看。”她的问题就好像弹到了软绵绵的棉花上面，轻飘飘的毫无重量，敢情是她自己在斤斤计较和余母过不去。她终于知道余铭为什么这么蠢笨毫无脑子的原因了，有这样的母亲，真是可悲。

作者有话说

　　我想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