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鱼庭之欢

50、惹人笑话

　　大夫走后，屋子里只剩下她们姐妹三人，杨郁欢借着傻姑的力气从床上爬了起来，半倚在床头柜上，阿五见她起身有点担心，“欢欢，你起来做什么，快躺好。”杨郁欢仔细地盯着阿五，“我没什么事，倒是你。阿五，我走后你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说的‘原来我们也不要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大夫说到你了，你还要瞒我多久？”
　　阿五还想装傻见杨郁欢态度坚决默默地搬了个凳子坐在了杨郁欢跟前，樱唇微微一动，说出来了让两人都难以理解的话，“我们不是杨家的孩子。”杨郁欢和傻姑一头雾水，这人莫不是头昏了不成。傻姑跺了跺脚，她极重视亲人的，看到阿五这般六亲不认的样子，她恨得牙痒痒没好气的说道，“阿五你在说什么浑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他们是从小把你拉扯大的亲人呀，再有什么怨恨也不能如此讲话啊。”
　　杨郁欢抓住了傻姑的手，微摇着头，给傻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说了阿五的表情已经不对劲了，“我们先听阿五说完，再下定论。”傻姑有些不乐意，侧过了身子。
　　阿五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里充满忧伤和恐惧，手紧紧攥着衣裳，平缓的语调里时不时带有轻蔑，“你别动气傻姑，我会这么讲是有根据的，我的确不是杨家的孩子，这不是气话，是事实。在你失踪的那天下午，我和阿哥们都在找你，但是杨滑头家不知听了些什么疯言疯语找来家里，说我们家把他们未过门的媳妇弄丢了，要我们赔200平钱。你是我亲手救的，虽说你的确是在他们家稻谷堆发现的，若你果真是他们未过门的媳妇那为何你从未和我讲过？
　　他们没有底气也辩不过我们可就是不松口，三哥气得要抄家伙打他们，大哥拦住了说，大家都是亲戚也不要伤了和气，费了好大劲才劝走了他们。我以为对我来说倒霉的事情过了，可是真正令我难过的事是在你失踪的第二天，那天我在地里刚干完活回家，偶然间听见姆妈和阿爷商量说我16岁了可以嫁人了，我本来想进去拒绝的，但是姆妈后面说的话才是最震惊的，他们竟然说的是要怎么把我嫁给阿哥，那是我阿哥啊，我们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更何况我们是亲生兄妹怎么可以嫁娶！我怒得闯进去指责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可是我却知道了最让我不能接受的事。”
　　阿五低着头停顿了好一会，肩膀不停地抖动，傻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是阿五这般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啊，杨郁欢作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别说话。泪水接二连三滴落在衣裳上，她吸了吸鼻子哽塞着，“我不知道那么多年我到底算什么？
　　就连你失踪了我都不能正大光明地找你，只能抽着，空出来的时间偷偷找你，为了家里，我也乖乖的听他们的话去地里干活。小的时候，阿哥在玩我在学着做家务烧饭，我羡慕地看着同龄的女孩们穿着漂亮的新衣服，我却只能穿着去年的旧衣服，甚至是阿哥穿不了留下的旧衣服，我的撒泼，我的眼泪，在他们看来都是把戏。只有我勤快的干活，付出，他们才会觉得有我真好。”
　　阿五望着天花板眨巴着眼睛，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淌到发根里，阿五随意地擦了下眼泪，“呵，说的有点偏了。我问姆妈为什么，她怎么可以不顾人伦要把我嫁给阿哥。结果姆妈告诉我，我根本不是她亲生的，我是她用3平钱买来的，3平啊！3平就买断了我的一生。我一出生就被生母拿去卖，不然也是要丢弃的，姆妈说她正巧没了孩子看我可怜，才勉强收留我。
　　姆妈牵着我的手眼里是我没有见过的慈爱，她讲到了我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她那时只觉得家里没有女儿，她需要一个贴心的，帮衬她的孩子，一转眼我都长大了，嫁给阿哥的话还可以继续照顾着家里，也不用受外人欺负，这或许就是古话说的便宜谁也不能便宜外人吧。我不相信姆妈说的话，就跪着问阿爷，求他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但是阿爷不说话，只闷着喝酒，阿爷的态度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一直以为充满关爱的家不过是一个骗局。拣好听的说他们养我是慈悲心可怜我，但是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童养媳，是他们传宗接代生孩子的工具！”
　　傻姑张口就想说，但是被阿五看穿了，好像提前就知道傻姑要问什么，“即便是我不愿意，那也由不得我的，姆妈和我早就说过了，她与我说已经是宽容，不是要和我商量，而是在告知我让我做好准备罢了，曾经朝夕相处的兄妹如今却变成了夫妻，传出去也会惹人笑话吧。”
　　杨郁欢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阿五褪去了痛苦之色已是云淡风轻，只是脸上的几道泪痕显得突兀，“阿五，你~”阿五摇摇头，“养育深恩未报答,可根间君不绕人。”杨郁欢一惊，这是孝歌啊！
　　这是长辈去世后，在将要下葬前一夜，他的后代要为逝者守夜哭丧唱的孝歌，在即将火化的时候还要拿着香围着他的棺材不停的转。太爷爷去世的场面一下子涌入了她的脑中，太爷爷生前是最疼爱她的，临终前还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她没能见到太爷爷的最后一面，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家里大变了模样，她那时才上二年级，看着来往形形色色的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走进了太爷爷住的屋子，她才明白爸爸妈妈手臂上别了黑布是为了记取乌鸦与猫头鹰善恶孝逆的教训，大堂里的摆的是花圈，失去亲人的感受很悲痛。
　　她踉踉跄跄地坐在了角落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太爷爷，一遍又一遍，她不敢相信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怎么就没了。一屋子全是哭声，道士在一边念诵，屋子里的声音很嘈杂，她的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妈妈告诉她饭后就要送太爷爷走了，她愣是没吃饭，但太爷爷还是要送走。屋子里的人哭的更伤心了，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嚎啕大哭起来，一声声叫着，可面前的人根本听不见，也无法回应她了。
　　傻姑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郁欢，你怎么了，心不留神的，我和阿五叫了你好几声了。”杨郁欢沉浸在了回忆里，还以为自己在那时，一不留神她都17了，杨郁欢看向门外，心里有了另一番打算，“湘莲，一会我们和阿五一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