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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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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孩儿来看你了,孩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没来看过母亲,母亲莫要责怪,孩儿日日夜夜都思念着你,今日便是我为母亲报仇雪恨之日,一旦成功,从今往后,孩儿必当日日来看望母亲,如若不成,孩儿便下黄泉陪伴母亲,如此,母亲便不会生孩儿的气了吧。”
崔荥背靠墓碑,独自喃喃着。
温澈在远处的树枝上,驻足而立,静静凝望。
闻言,紧抿着的嘴唇微张开来,却并未吐露出半个字,半响方才小声一字一顿地说道:“殿下,你不会输,你只会赢。”
像是听到了一般,崔荥朝这边看来,他也不闪躲,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空中偶有风吹过,树叶被其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崔荥披散的发丝也连着树叶一同飘起,那发丝似是触到了他的心里,不痛不痒,却是如同涂了毒一般的蜜,让他欲罢不能。
他与他之间,会有的,能有的,也只是这仿佛长达几个世纪一般石化了的凝望。
…………………………
“报告殿下,事情已办妥。”穆妄言在崔荥面前单膝跪着说道,他又几时能想到,这个以前任他贬低践踏的男人,现如今竟成了自己的主子。
“知道了,下去吧。”穆妄言见其只淡淡地瞟了自己一眼,就气打不出一处来,却只得默默忍受。
“是,属下遵命。”穆妄言说完就转身出了房间,他是又气又急,心里诽谤道:这温如默到底是如何忍受崔十一的臭脾气的?
刚思及此,便差点迎面撞上了一人,他忙得闪身躲开,却发现面前之人已到了他的身后。
他忙得转身,便看见温澈那张淡漠的脸。
“温如默,你不是去办事了吗?轩赫门那边安抚好了吗?”穆妄言似是与许久没见的故人打招呼一般,想去拍拍温澈的肩膀,却被他躲开。
“嗯。”
“好吧,崔十一那臭脾气真怪,明明是帮他,他却一副我欠他银两……”穆妄言跟温澈吐着不快,说道一半,脖子上突然多了一丝冰冷的触感,无需多看,穆妄言都知那是一把匕首,温澈的。
“我说过的,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穆妄言无奈笑笑,“你想杀,那便杀吧,与其不得不死在崔十一手中,不如心甘情愿被你杀死。”
却见温澈却撤了匕首,说道:“他不会杀你,我说过。”
“无非因为我蠢?因为太蠢笨而活下来,那还不如不活。”穆妄言摸摸自己脖子上刀子留下的印记,苦笑着说。
“穆妄言,向死而生,反求诸己,莫要让我再听见你说殿下的坏话。”温澈说完便转身离开。
“反求诸己?倒是可笑,妄言,妄言,一笑拈花恩怨卷,叹尘世妄言绝千恋。”穆妄言看着温澈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
………………………………
夜里,皇宫门口硝烟四起,横尸遍野,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味,一阵喧嚣过后,整个皇宫倒是寂静了起来,却还能听见远处深宫传来时断时续的尖叫,那声音断断续续拼凑起来无非便是一句:“轩赫门攻进来了,保护皇上。”
崔荥坐在马上,遥望这整个燃烧着的宫殿,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倒映在他眼中,反倒像是心中那团压抑许久的怒在熊熊燃烧,他心道:这宫中,倒是一点没变。
他骑马徐徐走进去,走到皇帝寝宫,未有一人阻拦,他踏门走进去,闻到那股腐烂的气味,蹙了蹙眉,却也没了其他表现。
他看着床上那个腐烂的肉块,眼里满是厌恶,他喂了一颗药下去,床上之人渐渐转醒,嘴里呼喊着:“水……水……”
崔荥将床边一壶早已凉透的茶水浇到那人头上。
那人张开嘴巴,大口喝着水,却是不知,他将自己的腐肉也一并吞了进去。
看着床上之人缓缓睁开眼,崔荥的眼也越来越冷,那人见到他的容貌惊呼到:“慕容珩,怎么是你?”
崔荥眼神越来越冷,慕容珩是她母亲的名字,“你没有资格叫我母亲的名字。”
“你母亲?你是……十一?”床上之人眼睛瞪得浑圆,似是一副死不瞑目的狰狞可怖的腐烂之尸。
“现如今……倒是想起我来了?说吧,传国玉玺在哪?”
见床上之人挣扎之色,崔荥勾起一抹邪肆笑容,刚刚那味药,其中药材,他让温澈寻了三年,不仅大补,还能让人口吐真言,但对于油尽灯枯之人,却也是致命之毒。
“传国……玉玺,在……在……床下的……暗格里……”说完便咽了气。
崔荥果真在床下的暗格里找到了传国玉玺,笑笑,走了穆妄言探寻到的皇宫密道走出了皇宫。
他一出去,便看到温澈蒙着面,带着一对人马,在密道入口处等着他。
“如默,可帮我带了多余衣物?”他笑着问到。
温澈郑重地单膝跪下,似是在许着什么诺言,崔荥有些恍惚,他觉得,只有这次,温澈才是真正舍弃了那一身傲骨,甘愿为他下跪。
“殿下,换洗衣物在马车中。”
他收回目光,看向人马后方,果真有辆马车,“知道了,我这就去换,你去接应妄言吧。”
“好。”温澈说完便闪了个没影,崔荥有些恍惚,这人在他面前似是从不掩饰自己的真实能力,明明在谋略上如此缜密之人,却输在人心上,信赖之心何罪之有?
可是没有法子,他也不想杀他,可他迟早会变成威胁到自己的存在,他不能养虎为患。
他上了马车,马车外表简陋,里面却是舒适的,里面平平整整地放着一套白色衣物,他拿起那套白色的衣袍,却发现下面还有一个暗格,打开来看,是一件黑色的玄色衣袍,上面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张牙舞爪,嚣张肆意,好不威风。
“有心了,如默。”他喃喃道,换好那套白色衣袍,走出去的那一刻眼神变得犀利,响亮地说道:“众将士听令,保护皇上,杀光轩赫门。”
所谓“将士”都是轩赫门的门徒,不过经穆妄言“挑唆”,便退出了轩赫门,听命于崔荥,立誓与轩赫门不死不休。
“杀光轩赫门,保护皇上!”
“杀光轩赫门,保护皇上!”
“……”
如雷的口号在耳边响起,崔荥勾唇笑笑,温澈做事从不让他失望。
一行人进了皇宫,却是将皇宫在重新毁坏了一遍,崔荥却是一点都不心疼,这样的皇宫,不要也罢。
崔荥一眼便看见远处那个挺拔的身影,虽说是在一众人都身着黑衣,那人也显得器宇不凡,与众不同。
他正遭受十几人围攻,却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身边人全数击倒,崔荥摇摇头,走过一众人马,无一人敢伤他。
他走到那人面前,说道:“如默,够了。”
温澈果真停了下来,站着一动不动,崔荥暗自嘲笑,死到临头还不挣扎,随后也就抛弃了这样的念头,他挣扎,他自是杀不了他的,心想:那便这样吧。
一刀刺向温澈的脖颈,血一如那他们初见那一般,天下红雨,看着面前这人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他勾唇笑笑,也一如当初细细为其止血,不同的是,这次,这次匕首涂了毒。
刚止完血,温澈便倒在了他的怀里,他就静静凝望着这人。
动心否?
崔荥这样问自己,不过他无从而知,他只知昨晚,是他八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他只知昨晚,他的眼里都是他。
…………………………
次日,早朝。
穆妄言看着身边站着的男人,叹了一口气,走到大殿中间,开口道:“昨夜轩赫攻进皇宫,陛下死于非命,天下大事不能无人打理,是时候立新皇了,昨夜陛下临死之前,将传国玉玺交于十一皇子,并托我起草诏书,立十一皇子为新皇,各位可有异议?”
说罢,众大臣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穆妄言不着痕迹地望了望远处一众大臣,那众大臣立马站出来,参奏到,“十一皇子不计前嫌,宁陷自己于危难之中,也要冲进皇宫与轩赫门等人厮杀,此等爱国之心,非我等能够比拟,我等支持立十一皇子为新帝。”
“陛下之死有蹊跷,烦请十一皇子亮出传国玉玺。”穆妄言寻声望去,是支持五皇子的一众大臣。
“诸位可是不信我的话,我乃殿下钦点太师,并立下口谕,他若不在,我便可代他处理政事,诸位亲口听见,尔等是在质疑殿下的决定?昨夜陛下临死之际的遗言,尔等却当成是戏言吗?”穆妄言佯怒,义正言辞地道。
“这……”那众大臣不知如何回应,只得闭了嘴。
“还是说,还有其他适合的人选?”穆妄言自知没有比崔荥更合适的人选,却依然这样问道,无非便是想让这群人知难而退。
三皇子为皇后所出,本应立为太子,却胆小懦弱,成不了大气候,五皇子虽文武双全,却是那狗皇帝还是太子时,一奴婢所出,身份地微,断是上不了台面的。
“我等无异议。”一知此事再无转圜余地,一众大臣便改了口。
穆妄言心里冷笑,刚想说无事散朝时,却见崔荥却在此时站出来,说道:“我知各位对此事觉得蹊跷,八年前,我被轩赫门一众人,错认成三哥被掳走,诸位都知我无武功,轩赫门众人也因此对我放松警惕,之后我便被带离京城,丢弃到偏远之地,却日日夜夜被轩赫门监视。”
“就在近几年,我才重获自由,这些年虽未得到其他情报,却是知道他们有意要篡位,我在逃回京城的一路上,招兵买马,就在前几日,我才回到京城,本想回皇宫与父皇相认,并告知其轩赫门计划,却未曾想刚安顿下来,便发生此事,此事因我的疏漏而起,我愧对父皇,愧对各位。”
说着说着便声泪俱下,一众大臣许是越老越心软,一个个都是老泪纵横,穆妄言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刚回过神来,又见崔荥义正言辞地说。
“我自知男儿有泪不轻弹,父皇既将江山托付与我,那我便会尽心尽力打点这江山,定不会辜负父皇所托!”
“我等必将尽心尽力辅佐十一皇子,请十一皇子即刻继位。”一众大臣都跪下说道。
穆妄言看了看身旁的崔荥,除去其他本事不谈,收买人心这条许是无人能及了,现在这“三辞三让”便算是完成了。
“谢诸位赏识,诸位平身。”等到一众人站起身来,穆妄言又听其,说道:“在下还有一事要提,昨夜,轩赫门门主已被在下活捉,来人,将其抬上来。”
穆妄言虽是早知会有此事,可还是会觉得难受。
可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见温澈身着白袍,披头散发,被几人抬了上了,一身白袍已是血迹斑斑,就连脸上也被划出几道伤痕,穆妄言见过千千万人在他身旁倒下,却都没落过泪,如今竟是因为温澈几道伤痕,便红了眼眶。
当真是越老越心软呐。
“如何能确定此人是轩赫门门主?”一武将开口道。
“此人昨夜杀了十一皇子的大部分人马,最终体力不支倒下,昨夜搜身时,在此人身上发现了门主令。”将其抬上来的侍卫说道。
穆妄言心道,胡说八道,就算再来百批人马也不敌他一人,他明明是自投罗网。
“殿下准备如何处置?”接着又有大臣问道。
“明日便是黄道吉日,明日就举行登基大典,待到那时,斩首示众如何?”穆妄言抢在崔荥面前说道。
此言一出,众官员有一句每一句的搭着,千言万语都围绕一个话题展开,“这罚得未免太轻。”
“如此甚好,太师真是明白在下的心思。”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崔荥又用那副公子如玉的模样,对他笑着说道。
穆妄言也报之一笑,心里嘲讽道,这人的笑,看着真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