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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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想过，初连山时隔八年再一次寻找自己的许多可能，她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种。只是，他们两个再见一面又有什么意义呢？是能让过去的事情全部重来？还是能补全这么多年来她从来不曾体会过的父爱？
她想，人总是很奇怪，因为一个人不久于人世，再大的过错都能随着那句‘入土为安’变得风轻云淡。感情所有的经历不是遭遇在自己身上的，你说安就安了？凭什么呢！那些她和母亲受过的冷眼和嘲笑，那些她一个人硬生生挺过来的日子，那些她和夏野错过的八年，说没就没了吗？
至少在她这里，没不了！
转念一想，初见又笑了。其实她骨子里跟初连山是一样的，都自私到了极致。
见一面就见一面吧。她总不能让自己变得跟他一样，也总不能让初连山遗传给她的那些性格发挥到淋漓尽致吧！
医院里，那个风光的不可一世的林市金融大亨躺在病床上。再见他，居然不是在那些财经频道的访谈里。
人生如戏。
病床上的男人睡着，初见默默的坐在旁边的陪护椅上。
“王晓跟你父亲离婚后，就带着初梦尧出国了，之后的他也一直没有再娶。跟他相依为命的只有家里的管家，现在病了，身边陪着的人就只剩我这个老伙计了。”李律师悠悠的叹了口气。
初见问他：“你为什么呆在公司里那么多年？”
他摇头笑笑，斟酌片刻，低声回答：“人啊，来来回回都是这些事儿。我有美满的家庭，，不错的事业，膝下承欢。可他，比我可怜。”
可能是因为初连山给他不菲的薪水，也可能是当初年少，一心想要调查清楚那个被命运捉弄的秋落晚到底为什么自杀，又可能是因为，同为男人，他理解初连山的无奈，但又不屑于他的选择。到最后，究竟为了什么，谁说的请呢！
谈话没再继续，初见没什么感情，随手拿了一个苹果，在桌上找了把水果刀，开始削皮。其实她没怎么处理过这些水果，以往都是连皮直接啃，此刻，自然也不怎么熟练。手里使的劲儿断断续续的，苹果皮也被她削的乱七八糟，她不服气，想换一个试验品。
挑柜子上的苹果时，病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那双眸子里，居然还有光。
“你在这儿照看一会儿，我去找医生！”李律师匆忙迈步，其实，初连山已经连续昏迷好几天了，期间也不是没醒过，只是每一次醒来，人都不怎么清楚，眼里迷茫，口中也断断续续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病床上的男人情绪好像有些激动，他颇为费力的抬起胳膊，右手直直的指着初见。
初见不慌不忙，她颇为轻松的放下手中挑选的二号试验品，冷声询问：“你还认识我吗？知道我是谁吗？”
“小，小晚？”
真是病糊涂了，居然把她错认成母亲。
“我是她女儿。”
那只胳膊在空中停了瞬间，然后又放了回去，就只是一瞬间，初连山没那么精神了。
“听说你费了挺大的劲儿让李律师找我？怎么？你想我了啊？”初见重新拿起那个削了一半的一号试验品，手里继续。估计他也吃不了，随便削一个吧。
病房里一时安静，没人说话。初见低着头，手里认真把着刀。
许久，她听见了一声叹息。
“是啊，好几年没见你了，我想你了。”
她手中一顿，那把刀像是背弃了它的掌控者，直直的切进了初见手心的皮肉里。初见低了头，若无其事的抽了几张纸，不动声色的将纸巾按在伤口处。
“吃苹果吗？”初见用拇指和中指捏着那个被削的没什么果肉的苹果，直直的将它举在初连山的眼前。
果肉淡黄，他记得秋落晚跟他说过，这样的苹果才甜。
像是在故意气他，初连山也肯不服软，他微弱的哼笑：“这么大一颗，我怎么吃？”
“事儿还挺多。”初见将苹果放在桌上，一块一块的切好。她想，现在他们拌嘴吃瘪这样儿，倒像是平常人家的父女了。
“啊”。初见用牙签叉着一块，红唇微张，像哄小孩儿一样，给他示范。
他倒是还挺听话，张口，照做。
果然甜。
“你怎么舍得来了？”
初见觉得，虽然他病着，但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打。
“你以为我想来，你那个老伙计都找到我公司了。”她边说边想，之前李律师说他情况不是很乐观，现在的气色，倒是不错。
病床上的人又沉默了会儿。初见问：“还吃吗？”
他摆了摆手。精神，比刚才又衰退了几分。
门被打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进来检查，初见起身避让。
李律师在一旁简单介绍：“这是你父亲的主治医生。”
初见微微颌首。
女医生做完了最后的一项检查，动作干净利落，看起很专业。她收起了手中的听诊器，语气温婉：“没什么大事儿，注意休息。” 可初见，却注意到了李律师和她眼中的往来。
“初见啊，你好好陪你父亲说会儿话，我去开药。”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走到门外，确定里面的人听不到了，女医生才悠悠的叹了口气：“怕是回光返照了。”
房间里重回安静。
初见为他调整了一下床的高度，病床上的人看起来舒服了些。
“叫你过来，是有一些手续要办。”
“什么手续。”
“我大限将至，没什么东西留给你的，活了一辈子，手里剩了点钱，你拿走。”
初见用纸巾按着伤口：“我不要，你捐了吧。”此时再说些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话，那就是在骗傻子。
男人无力的摆了摆手：“不要拉倒，你签了字，爱捐哪儿就捐哪儿。我累了，想睡会儿，你出去吧。”
初见皱了皱眉，她大老远来的，呆了才半个小时。不过她就算待在这儿，也跟他没什么话说：“那我出去了，你有事儿叫我。”
初连山没再回应她。
初见又抽了几张纸，走到门口的时候，男人突然叫住了她。
“等等。”
初见回头。
初连山皱着眉，他半仰着身子，有些费力。初见见他张了张口，刚想迈步走近。
“没事儿了，出去吧。”那句一辈子都没能说出口的道歉，终究被他咽进肚子里。
男人重新躺下，因为刚刚消耗了体力，口中喘着气。初见想给他顺顺，那人闭着眼，又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
初见作罢。关了门，她坐在病房门口的临时座椅上，那把刀划了她挺深一道口子，现在还疼丝丝的。
无聊，打开手机，有夏野给她发的信息，问她在哪儿。
初见简单回了几句，怕他担心，没说初连山的事儿，只说自己来林市出差了，现在在医院看同事。怕他多想，还发了一张自己坐在座椅上的自拍照，证明自己真的是来看同事的。
“怎么在这儿坐着？”李律师刚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就看见姑娘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
“他说他累了，想休息。”
夜里冷，男人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初见，初见没接。
他笑了笑，也没再穿，直接将外套挂在胳膊上：“医生说，情况不太好，刚刚那像是回光返照。”
初见点了点头。
“现在都凌晨了，我进去看一眼，一会儿送你回附近的酒店。夜里我守在这儿，你睡一觉，明早再来。”
“行。”
李律师进去看了看情况，很快出来了：“呼吸还挺平稳的，有护工看着，短时间内没什么问题。走吧。”
初见按照原来的安排，在附近的酒店里睡了一觉，她以为折腾了一天，肯定会一夜无梦，没想到，却噩梦缠身。
梦里都是些鬼神，追着她缠着她，她怎么挣都挣不开。
凌晨四点，初见从噩梦中惊醒，她再也睡不着了。
深秋，外面虽然还没亮，但也不至于太黑。初见衣服都没脱，她穿了件来时带的外套，裹紧了些，起身去了医院。
酒店跟医院离得挺近，步子迈得快点，有个七八分钟就到了。
天还黑着，医院门口已经有卖早点的。初见为了暖身子，买了一杯豆浆，她喝了几口，身体瞬间暖和了不少。
手机铃声响起，她接通，是李律师。
“快来医院，医生说你父亲快不行了！”
没有电视剧里表现出的慌张和无措，此刻的她竟然出奇的冷静。初见很镇定的将豆浆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步子却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医院里，初连山的病房门口一片慌乱，她想进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你是家属吗？”护士尖着嗓子问。
走廊的灯格外的亮，闪的初见有些恍惚，她答：“我是。”
“病人现在情况不是很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语速极快，还没等她回话，面前的人就进去抢救了。初见站在原地，她怔怔的回：“好。”
没人听她说话，也或许，她是在说给自己听。
无论过了多少年，初见始终都记得很清楚。只是过了不到十分钟而已，那位她下午才见过的女医生走出来，神情疲惫，语气里带着遗憾：“很抱歉，病人于2019年10月10日凌晨4点35分死亡，请节哀。”
............
陆陆续续，医护人员撤了，现场没剩几个人，除了李律师和她，就是那位陪了初连山半辈子的管家。
“后事我会安排，还有一些他临终前托付给我的手续，可能需要你在林市呆几天。”李律师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没什么反应，就去处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了。
初见倒没觉得伤心，只是觉得手心里的那个伤口，怎么还是那么疼。
她看了看表，4点55分，里面的人刚刚离开20分钟。后知后觉，她觉得自己有些困，她需要回酒店睡一会儿。
这一觉，没有噩梦缠身，倒真的是一夜无梦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事情办的简单顺利，按照初连山生前的遗愿，他不需要旁人的吊唁，也不要设置灵堂，举行葬礼，死亡当天完成火化，然后就跟秋落晚葬在一起。
自此长眠。
初见前面的事情没有参与，她只是参加了最后一项。姑娘一身素衣，她放下手中那捧白色的雏菊，看着母亲的照片微笑。皑皑青山里，墓碑上的那两张照片，仿佛都是彼此最年轻的模样。
惟愿他们俩下辈子，人生只如初见吧......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第 38 章
